我不解地看着他们两口子。

又是沉默了半天，朱老三老婆才开口：

「我就直说喽，你婆姨虽然是植物人，可是也能生育。

「你看能不能和我们娃儿生一个娃娃？」

我刚要拒绝，朱老三老婆立刻开口：

「你别忙着拒绝嘛，我们给钱，两万块够不够？三万块也行！」

看我还是皱着眉，朱老三老婆一咬牙：

「五万块！

「咱们这地头，买个男娃娃也就两万块嘛。」

我咬着牙：

「叔，婶，我老婆是人，不是货，不卖！」

朱老三老婆还在劝我：

「你这一路去找娃娃，带着婆姨也不方便嘛。

「何况你们还没钱，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你不如就同意了我们的话，先拿着钱去找儿子。

「等找到了儿子，再回来接走你老婆。

「生个娃娃嘛，十个月的事情。」

「你要是十个月还没回来，我们多帮你养个一两年也不是问题嘛。」

我看向朱老三，朱老三转过头去，不好意思和我对视。

我怒气冲冲：

「叔，婶，我觉得你们是不错的人。

「咋就能说出这话！

「我们是穷，我们是难，可我就办不出来卖老婆的事儿！」

朱老三老婆掐着腰：

「我们好心好意，还被你当成了驴肝肺！

「我们老朱家不欢迎你这样的人。

「你给我走！」

说完，朱老三老婆拎着那半桶汽油，转身回了屋子里。

她走到门槛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

「要是不同意，就自己把车子推出去！

「我们家的院子里，放不了你这么一尊大佛！」

6

「我婆姨……」

朱老三还想解释，我摆了摆手，露出了苦笑。

人生地不熟的，人家不帮忙也是正常。

虽然他们说的话不中听，可他们也没办法。

自家的孩子是个傻子，娶不到媳妇，不能传宗接代。

他们看到我老婆是个植物人，才动了这样的心思。

这种事儿不好找。

其实有那么一刻，我也动摇了。

只是我不想卖媳妇。

朱老三家还算富裕，儿子又是那么个情况。

要是把老婆嫁到他们家，或许他们会不遗余力地给老婆看病。

起码不会对她太差，不会让她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要一路奔波。

虽然这样想过，可是事儿到了眼前，就仿佛有一根刺扎在心头上。

我松开了车子的手刹，卖力地推着小面包车，向着院子外面推去。

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车子也只移动了一点点距离。

朱老三在一边看着，眼神中透露着怜悯。

朱老三老婆又走了上来：

「后生，你再考虑考虑喽。

「又不是要你老婆，只是生个娃娃嘛，有啥子大不了的。

「你要是觉得心里头不舒服，那就先离个婚。

「离婚了，就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嘛。」

说完，他还招呼着朱老三：

「老汉，来推车！

「咋个让后生自己来喽！」

朱老三走上前，用尽了全身力气，陪着我一起推车。

我干脆停了下来，扭头看着朱老三老婆：

「婶儿，你说的话没毛病。

「可这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我再苦再难，也不能把自己老婆丢下不管！」

朱老三老婆再次变脸，推了一把朱老三：

「你个瓜皮！

「让你推，你就推喽！

「使啷个大的力气，闪到腰，还不是要用老娘的钱去看病？」

朱老三停了下来，和他老婆一起回到了屋子里。

他们的傻儿子从屋子里走出来，嘴边还有哈喇子：

「好玩……好玩……我也要玩……」

傻儿子刚要来推车，朱老三老婆就把他也拉了回去。

我推了十多分钟，车子才推到门口。

朱老三走过来，嘴里嚷嚷着：

「你快点儿噻，搞啷个慢，我屋里头的车都不要出去的嘛。」

朱老三走到我旁边，把一瓶矿泉水放在了我车子里。

他靠近我：

「出去了再打开，我婆姨凶得很！」

我苦笑点点头，嘴里还是说了声：

「谢谢！」

又费了十多分钟的劲儿，我才把车子推出去。

我已经筋疲力尽，站都站不起来。

四十多度的天气，我口干舌燥。

我本打算拿着朱老三给的矿泉水喝一口。

可是打开以后，我忽然闻到了一种刺鼻的味道。

那是一瓶汽油！

一般来说，汽油不会用矿泉水瓶装，容易出事。

不过，短暂地装一会儿，倒是没什么。

正因为如此，朱老三偷偷送我一瓶汽油，才没有被发现。

我把汽油倒在了油箱里，赶忙发动汽车，向着几十公里外的加油站冲过去。

可是一矿泉水瓶太少，车子跑了十公里，就停了下来。

我看着导航，前面还有十公里就是加油站。

我从车子里找出了绳子，把老婆背起来，用绳子捆上：

「老婆，咱们去找加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