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去医院看看呀，上火能起这么大的包？」

望璋摇摇头「我妈不带我去。」

随后她又笑了「等我有了弟弟就好了，他们就能对我好一点了，没准儿就带我去了。」

但我没她这么乐观。

因为我有弟弟，就是因为有了弟弟，我才会这样的。

比如，我爸妈已经提过很多次，再上一年学就让我进城打工去。

「妈，我还想上呢。」

我妈把筷子一摔，「上什么上，丫头片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晚不还得嫁人？」

「早点出去挣钱，你弟弟眼看着要上小学了，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都给你花了，那不是浪费钱吗？」

这是我第一次为了自己据理力争。

「妈，我多上学将来也能考大学，有了好工作就挣的多了，将来也能帮你们，还能给你们养老。」

其实我说的是真心话，即使他们对我不好，我也没想过不管他们。

可他们接下来的话像一盆冰水浇下来，把我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呵，你念多少书，我们老了也不用你管，我们有你弟。」

「丫头片子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我们傻啊？供别人家的人念书？钱多烧的！」

我妈说完这些和我爸在那笑，仿佛他们有多精明一样。

听了这些，我的心彻底冷了下去。

我一直以为，他们不是不疼我，只是相对更疼我弟。

因为我是姐姐，所以理应做的多一些，得到的少一些。

以前还能骗自己，现在不能了。

他们根本就没拿我当亲人，我只是他们生下来为了不犯法才不得已管一下的外人。

后来，我没有再跟他们提过上学的事。

望璋病了，她腰上的肉球越长越大，家里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带她去了医院。

是个血管瘤，具体叫什么记不得了，只知道很严重。

如果做手术，很容易就会碰到里边的血管，人就立刻没了。

如果不做手术，瘤子会越长越大，除了行动不便外倒是死不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怕极了，找到了望璋，抱着她哭。

「哭啥？死不了的。」

望璋安慰着我。

她已经活的很苦了，在她看来，只要死不了，怎么着都是活。

在这个闭塞的小镇上，所有人都认为，只要是个女的，即使缺胳膊少腿也不会嫁不出去。

只要能干活，即使不能生孩子都有人要。

只不过就是彩礼少一些罢了。

望璋的家里不得已把她照顾起来，给她买药吃。

他们不能让她死，因为他们还想用她的这副病躯去换一些钱。

她的瘤子越来越大，已经影响到她走路了。

她爸就给她做了个木头的轮椅，可以每天出来溜达。

只要我休息，我就会推着轮椅带望璋四处转转，陪她说说话。

「梦南，明年我就 16 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

她大我五岁，正常，她这个年纪都要考高中了。

「家里要给我找个婆家，以后见面就难了。」

从望璋的话里，我听不出喜悲，就像唠家常一样。

「我去看你，你嫁到哪里我都会去看你的。」

已是夏天，我俩在树下听着蝉鸣，看着绿油油的树叶，看着花丛中飞舞的蝴蝶。

又是一年秋，望璋的弟弟出生了。

弟弟的出生给他们全家带来了喜悦，她奶奶逢人便说，他们家总算有后了。

望璋妈抱着孩子晒太阳，那慈爱的样子从没有对望璋露出过半分。

后来，每次见到望璋，她的神色就憔悴一番，人日渐消瘦。

再后来，望璋就没出过门了。

我好几次想去看她，都被她妈妈拦在了外面。

「别去，她那屋现在都进不去人，屎尿全在床上，脏的不行。」

我说我给她洗洗，她妈干脆不再理我了。

临近小学毕业，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想她了，因为毕业后，我妈也要让我出去打工了。

镇上有好几个在外面打工回来的女孩子，她们打扮的很时髦，化着浓妆，身上香喷喷的。

听那些大人们说，她们是在城里挣了大钱，但是来路不太干净。

可干不干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挣大钱。

我爸妈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但我说什么都不愿意，不管我爸怎么打我，我都要继续上学。

于是，他们干脆把我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