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家祠堂外净心祈福的第五年，我还是没能进家门。假千金也还是没从沈家搬离。

沈家的规矩，失散血脉归家，需要族老三次考校。考校通过，才能名正言顺地重入宗祠。

哥哥为我主持考校两次，无一次通过。第三次，我隔着屏风，亲眼看到我的考卷被评为甲上。

哥哥却拿起朱笔，看着卷子低语：“ 此卷毫无灵气。“ 明珠自幼受沈家诗书熏陶，才情卓绝。“ 昭华要是入了宗祠，夺了她的名头……她会活不下去的。”我终于明白，他根本不想让我认祖归宗。也好，这沈家的门，我也不想进了。我当众撕了考卷，骑着骏马前往边关。——那里有视我如己出的养父，他打了胜仗，我要去接他回家。

1.我撕碎考卷的清脆声响，在肃穆的祠堂里格外刺耳。宣纸的碎屑从我指间飘落，如同这五年虚耗的光阴。满堂族老，鸦雀无声。他们看着我，如同在看一个疯子。屏风后，我那温文尔雅的兄长沈言曦猛地站起，撞翻了身后的椅子。他绕出屏风，面色是从未有过的铁青。“沈昭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声音压抑，带着怒火。

我看着他，也看着他身后跟出来的陆明珠。她一身素白衣裙，弱柳扶风，眼眶通红地望着我，满是不可置信。“姐姐，你怎么能……这可是族老们的心血。”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带着责备。我没有理会她。我转身，对着祠堂正中的牌位，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大礼。“沈家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女沈昭华，今日自请出族。”“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说完，我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就走。

沈言曦上前一步，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很用力，似乎想把我捏碎。“你闹够了没有？

跟我回去，向族老们认错！”我甩开他的手，动作干脆利落。他踉跄一步，脸上满是错愕。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沈家的门，我不入了。”“这侯府千金，谁爱当谁当去！”我走出祠堂，明亮的日光照在身上。五年了，我第一次觉得京城的太阳，是暖的。马厩里的追风见到我，亲昵地打了个响鼻。我翻身上马，没有回头。

马蹄声在侯府的青石路上，敲出决绝的声响。2.我没有直接出城，而是回了侯府给我安排的那个小院。五年里，我一直住在这里。离侯府主宅隔着两条街，安静得像是被遗忘的角落。我进门时，祖母身边的管事嬷嬷已经等在了院里。她看我的表情，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老夫人说了，让姑娘在这里静思己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去祠堂跪着，求少爷和族老们原谅。”我没说话，径直走进屋里，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就是养父托人从边关捎来的东西。

一把磨得锃亮的匕首，一套牛皮做的护腕，还有几本兵法书。这些东西，在侯府的人看来，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粗鄙之物。管事嬷嬷跟了进来，看到我把那些东西小心翼翼地包好，撇了撇嘴。“姑娘家家的，舞刀弄枪，成何体统。”“也难怪考校通不过，毫无文气。

”我将包袱系好，背在身上。“往后，就不劳嬷嬷费心了。”她大概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晚上，沈言曦来了。他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衫，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他把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在桌上，都是我平日里不怎么能吃到的精美菜肴。“今天是我不好，不该对你发火。”他语气温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祖母那边我已经说过了，你不用去祠堂罚跪。”他给我盛了一碗汤。“昭华，我知道你委屈，但明珠她……身体不好，心思又敏感。”“她若是没了侯府千金的身份，恐怕真的撑不下去。”我看着桌上的菜，没有动筷子。“所以，就该我委屈，该我被摒弃在外？”沈言曦沉默了。过了一会儿，陆明珠也来了。她提着一盏琉璃灯，眼眶还是红的，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哥哥，姐姐……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沈言曦立刻起身，走到她身边，声音里满是心疼。

“外面风大，你怎么过来了？”他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灯，又脱下自己的外披，披在她身上。

那个场景，才像是一家人。我站起身。“你们聊，我出去走走。”3.京城的夜晚，灯火通明。我牵着追风，漫无目的地走在长街上。我想起了边关。

边关的夜晚没有这么多灯火，但有漫天的星星。养父会带着我坐在城墙上，指着天上的星宿，给我讲那些古老英雄的故事。他说，我们萧家的女儿，当如星辰，璀璨明亮，有自己的光芒。

我三岁时被拐，流落到边关，被当时还是个小兵的养父捡到。他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小子，却用微薄的军饷，把我养大。他教我骑马，教我射箭，教我读书写字。边关的风沙大，女儿家都怕皮肤吹糙了。养父却说：“我萧振的女儿，筋骨比皮肤重要。

”他会在我练箭累到抬不起胳膊时，给我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羊奶。会在我第一次上阵杀敌后，抱着浑身是血的我，用他粗糙的手掌，一遍遍擦去我脸上的泪。他说：“昭华不怕，爹在。

”五年前，侯府的人找到我。养父一夜白了头。他摸着我的头说：“回去吧，那是你的亲人。

”“爹老了，护不了你一辈子。侯府能给你安稳富贵的日子。”我不想走。可我知道，他打了半辈子仗，身上全是旧伤。他希望我能有个安稳的后半生。

于是我跟着沈言曦回了京城。他说，我是侯府嫡女，是他的亲妹妹。他说，会好好待我。

他说，只要通过族中考校，我就可以认祖归宗。我信了。所以在那个小院里，一等就是五年。

五年里，我见过沈言曦对陆明珠的呵护备至。也见过祖母对陆明珠的视若珍宝。

他们会一起赏雪作诗，会一起品茶论画。而我，像个局外人。他们送给陆明珠的是名家字画，珍稀古籍。送给我的是女誡、女训。他们说，我在边关野惯了，需要好好学学规矩。

我曾以为，只要我通过了考校，一切都会不一样。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4.我在一家客栈住下。第二天一早，沈言曦就找了过来。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眼下带着青黑。“昭华，别再闹了，跟我回去。”我正在擦拭我的匕首，头也没抬。

“我说过，我跟沈家没关系了。”他的耐心似乎耗尽了。“你以为离了侯府，你能去哪？

”“边关苦寒，你一个女儿家，回去能做什么？”“你养父把你送回来，就是希望你能过上好日子！”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他。“我过得好不好，不由你来定义。”他被我的话噎住了。他大概从未想过，我会如此强硬地反驳他。在他眼里，我应该是个从边关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只要给点好处就会感恩戴德的野丫头。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软了下来。“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是我处理得不好，让你受了委屈。

”他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递到我面前。“这是母亲留下的，本就该是你的。”“你拿着它，就当哥哥给你赔罪了。”我看着那块玉佩，通体温润，一看就价值不菲。我没有接。

“你把这块玉佩给陆明珠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吗？”沈言曦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陆明珠的脖子上，常年挂着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他曾对我说，那是他寻来的相似之物，怕她伤心。现在看来，不过又是一个谎言。他大概是觉得，用一块玉佩，就能抹平五年的不公和欺骗。“昭华，你为什么非要这么想？”“明珠她……”“够了。

”我打断他。“我不想再听任何关于陆明珠的事情。”“你走吧。”沈言曦的脸上，划过一丝受伤。他收回玉佩，声音里带着失望。“我本以为，你和那些只知争风吃醋的内宅女子不同。”“原来，也是一样的狭隘。”他转身离开，背影里带着一丝决绝。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片平静。道不同，不相为谋。

5.我没有立刻离开京城。我在窗玻璃的倒影里，似乎又看到了养父。那年也是中秋，他给我倒了一碗马奶酒，自己也满上。篝火氤氲的热气里，他碰了碰我的碗沿。“ 昭华，中秋安康，愿我儿岁岁平安。”军营里的人都说，他太过冷硬。永远不苟言笑，新兵蛋子见了他都两股战战。可我只觉得，他永远是温和的。他永远叫我“ 昭华”。

低沉的，纵容的。或是微怒的，无奈的。我拿起茶杯，和倒影里的他碰了碰。

我轻声道：“ 爹爹也中秋安康。”手碰到冰冷的窗棂，幻影散去。我有些想他了。

想起北境常年风沙，他应该从未见过京城这般温婉的月色。我拿出信纸，给他写信。

我不知道能跟他说什么。说自己过得好，我不想撒谎。说过得不好，他会为我难过。

我想来想去，只写了寥寥几句。“ 爹爹，京城的月亮很圆，很好看。”“ 我摘一片月光，带回去给您看看吧？”我折好信纸，放进信封。再出了门，将它交给了府里的信使。

我折腾了一圈，回到院里，夜已深。沈言曦和陆明珠站在月下。不知在说什么，陆明珠笑得前仰后合。我想着，索性回房休息。却忽然看到，陆明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一只木雕的雄鹰，眼熟得很。我心里咯噔一下。急切地看向床头柜，那只养父亲手为我雕的木鹰不见了。陆明珠手里抓着的，正是它。雄鹰，是萧家军的图腾。

那是好多年前，养父在一场恶战后，花了好几个晚上，照着他的战鹰为我雕刻的。他说，雄鹰是天空的王者，愿我的昭华也能自由翱翔。它本被我用锦盒细心收藏着。这么多年，我怕它受损，连灰尘都不敢让它多沾。现在，锦盒被随意丢在地上。我一颗心揪紧，快步冲了过去。6.离得近了，听到陆明珠娇俏的笑声。“ 真的好丑啊，一点也不像姐姐说的那么威风。”沈言曦含笑叹了口气。“ 好了……”不等他话落，我厉声喝道：“ 还给我！”陆明珠抓着木鹰回过身，诧异又无辜地看向我。我扑上去抢。

她一副受惊的模样，在我抢过木鹰前，松开了手。木鹰掉在青石板上，一只翅膀应声而断。

我的脑子里，也跟着“ 轰”地一声炸开。我目眦欲裂，手颤抖着扬起，挥向陆明珠。

这一次，沈言曦没再假装维护我。他本能地迅速将陆明珠拉到身后。在我猩红的目光里，他眸底浮起一丝内疚和无措。“ 昭……昭华，明珠她是不小心的。

”“ 哥哥再给你……”陆明珠是不是不小心，我有眼睛会看。我死死盯着他，嘶吼出声：“ 滚开！”满院的下人，瞬间噤若寒蝉。几个管事嬷嬷，纷纷上前来劝。

“ 大小姐，您冷静点。”“ 明珠小姐也不是故意的，别伤了和气。”所有的人都在劝我。

所有的人，都是陆明珠的护盾。我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想从沈言曦身后，将陆明珠揪出来。

沈言曦下意识地挡住我。几个嬷嬷也上前拉我，嘴里不断说着什么。

我在渐渐响起的耳鸣声里，什么都听不清了。不知是谁推了我一把。我猛地挣脱，踉跄着摔倒在地。头磕在石阶上，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陆明珠缩到墙角，呜呜地哭了起来。

沈言曦面色骤沉，上前俯身扶我。他盯着我的额头，声线一时慌乱而颤抖。

“ 撞……撞到哪了，我看看。”我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虚伪的、满含关切的脸。

如同五年前，他从北境刚接到我时的模样。也是满脸的关切和怜惜。我明明本来过得很好，明明不是非要他来接我。我明明可以不像现在这般，孤零零一个人。明明有很多人爱我，很多人关心我。7.这五年里，我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憋闷，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在他靠近我时，我扬手狠狠一耳光，扇到了他脸上。沈言曦还维持着俯身的姿势，手伸向我。

在巴掌声响起的刹那，他猝然僵住。我眸底只余一片通红，歇斯底里地问他：“ 为什么要接我回来？”“ 既然不愿让我入宗祠，又为什么要接我回来？”沈言曦的眸底，闪过一丝近乎惊恐的情绪。“ 你，你是不是……”大概有一瞬间，他怀疑我知道了什么。但沈家的族老，迅速上前为他说话。

“ 昭华，考校不公，你哥哥比谁都难过。”“ 你怎么能说他不愿让你回家，难道他还能篡改考卷不成？”“ 那是要被逐出宗族的，不可能的！”我在双目赤红里，又渐渐感到好笑。原来，还要被逐出宗族的吗？那他瞒了五年，三次，该被逐出多少次了？

其实，他又何必这样？他明明可以，直接不接我回来。却非要拿考校当五年的幌子，彰显他对陆明珠的在意和不舍。在意到，将亲妹妹丢在外面五年。我甚至连父母的牌位，都至今没能进祠堂看一眼。沈言曦良久，才终于回过神来。他或许是终于认定，我不可能知道实情。他看向我，眸底无措。“ 哥哥会尽快，为你安排下一次考校。

”我对上他的目光。还是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 谁稀罕呢？”沈言曦的目光，浮起难以置信的愕然。似乎他终于大发慈悲，决定让我回沈家。该是多么毋庸置疑的，让我喜不自禁的一件事情。我蹲下身，一点点捡拾起地上的木鹰碎片。大概不可能再拼好了，但我还是想留着。沈家人还在不断说着什么。言辞委婉地，表达对我的不满。

我不想再搭理他们。可陆明珠却非要上前招惹我。她大概觉得我不会动手了，泫然欲泣地走到我面前。“ 对不起，昭华姐，我帮你拼起来吧。”她俯身伸手，捡起一块碎片。我利落起身，抽走她手里的碎片。再同样的一耳光，扇到了她脸上。

陆明珠身体夸张地晃了一下。朝后踉跄时，打翻了我桌上的一只茶盏。然后，她摔倒在地，碎瓷划破了她的手腕。沈家人咋咋呼呼地惊叫，手忙脚乱地上前搀扶她安抚她。连带着，几声实在忍不住的对我的责备。“ 昭华，你又何必闹成这样！

”沈言曦看向陆明珠手腕上渗出的血，也彻底黑沉了脸色。他第一次斥责我：“ 我说过了，会再安排考校。”“ 昭华，你不必这样拿明珠撒气。”我第一次对陆明珠动了手。

他终于还是连面上的温和，都装不下去了。“ 来人，把大小姐拉下去关书房里，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开门。”陆明珠在他身后，急切地拉着他的袖子。“哥哥，不要这样。”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好像真的在为我担心。沈言曦却像是被她的话刺激到了。

他回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明珠，你放心，我只是给她个教训。”我看着他，也看着他身后那些虎视眈眈的护卫。忽然就笑了。我缓缓的蹲下身，捡起一块最大的碎瓷。

我举着碎瓷直对着他。周围的人群，又是一阵骚动。沈言曦看着我手里的碎瓷，脸上满是震惊。“你……你要干什么？”“沈昭华，你想造反吗！”我握着碎瓷，一步步朝他走去。他下意识地后退。他身后的护卫，立刻拔出刀，护在他身前。我停下脚步，看着他们。“让开。”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护卫们有些犹豫，看向沈言曦。沈言曦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沈昭华，你放下！”“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我没有理会他。我只是看着那些护卫。“我再说一遍，让开。”“否则，后果自负。”我的目光，扫过他们握刀的手。边关的风雪，早已教会我如何看穿一个人的弱点。那几个护卫，被我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

他们握着刀的手，都有些不稳。就在这时，一阵整齐而有力的马蹄声，从长街的另一头传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响。8.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马蹄声吸引了。

只见一队身着黑色铠甲的骑兵，正朝着这边飞驰而来。他们身上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着冷硬的光。为首的一人，身形高大，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他看到被护卫围在中间的我，眉头一皱。“放肆！”他一声怒喝，声如洪钟。

那些侯府的护卫，被他这一声喝得心神一颤。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黑甲骑兵已经冲到了近前。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地翻身下马，将侯府的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年轻人，大步走到我面前。他看到我手里的碎瓷，又看了看我对面的沈言曦，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阿姐，谁欺负你了？”他叫我阿姐。他是萧策，我养父的独子，我的弟弟。我看到他，一直紧绷的心，终于松了下来。我收起碎片，摇了摇头。

“没人欺负我。”萧策不信。他转头，看向沈言曦。“你就是沈侯府的世子？”他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沈言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看着萧策，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气势逼人的黑甲骑兵，脸色有些发白。“你们是什么人？

”“竟敢在京城纵马行凶！”萧策冷笑一声。“我们是什么人，你还没资格知道。

”他上前一步，挡在我身前。“你刚才，是想对我阿姐动手？”沈言曦被他的气势所迫，竟然后退了一步。“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想教训教训她？”萧策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我萧家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来教训了？”萧家？沈言曦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你是……镇国公府的人？

”镇国公，萧振。我养父的名字。那个在边关打了无数胜仗，让敌军闻风丧胆的战神。

也是当今圣上，最信任的武将。沈言曦的脸色，彻底变了。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我那个在他口中“粗鄙不堪”的养父，竟然会是权倾朝野的镇国公。9.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被这个消息惊呆了。镇国公府的千金？那身份，可比侯府嫡女，要尊贵得多了。

他们看我的眼神，瞬间就变了。从鄙夷，变成了敬畏。陆明珠躲在沈言曦身后，脸色煞白，身体微微发抖。她大概也意识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沈言曦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看着萧策，又看了看我，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原来是萧少将军，失敬失敬。

”“这……这都是误会。”“昭华是我的亲妹妹，我们兄妹之间，闹了点小别扭。

”萧策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亲妹妹？”“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把她当亲妹妹了？

”“我只看到，你带着一群家丁，逼着我阿姐自卫。”萧策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沈言曦脸上。沈言曦一时脸上挂不住。他松开了扶住陆明珠的手，沉着脸辩解：“ 昭华做事任性，推倒明珠让她受了伤。”“ 女儿家，身上最要紧。

”我实在听得可笑，含怒看向他：“ 她摔碎了我最重要的东西，我扇她一耳光有错吗？

”“ 挨一耳光就能摔倒，她是纸糊的吗？”沈言曦还想说什么，总归只会是维护陆明珠的话。萧策的视线，已经落到了陆明珠手腕的伤痕处。他多看了一眼，半晌才问：“ 受了伤？”陆明珠抬眸，对上萧策审视的目光。她脸上飞起一抹红晕，眼睛更红了：“ 没关系，只是可能留疤而已。”“ 昭华姐她……一定不是故意的。

”萧策看着陆明珠泛红的面色，“ 京中军务繁忙，太医资源紧张，不该这样浪费。

”陆明珠羞赧委屈的神情，一瞬僵硬至极。萧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阿姐十三岁就能上阵杀敌，怎会跟她闺中弱女一般见识？”“倒是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也想要欺辱我阿姐？”“是谁给你的胆子？”萧策步步紧逼，沈言曦节节败退。他身后的护卫，早就被黑甲骑兵的气势吓得不敢动弹。沈言曦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