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每个青年对爱情的追求，往往是羞涩、胆怯与热烈的交织，迷惘中又充满理想和浪漫的情怀。这恰是青春时期的美好与奇妙。也许过了很久以后，小王还会记得小崔，再想起她时依然会有着一份纯粹的感情。

他们故事的结尾定格在 2022 年初。小王不敢奢求小崔喜欢自己，却又害怕失去已有的东西，他畏怯了，想退回到这一切之前，幻想着自己有机会弥补他的过失。也许有一天，小王会发现当年对小崔的告白像是一次胁迫，她不知道如何表明，不知道该怎么与小王和解，不知道怎么办。就只能让这种事情湮没，但永远不会忘记。当小王明白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后了，如果要以泪水来表明悔恨，那就让它不要停！但一切又怎么可能呢，一切都不可能回到过去。2021 年 12 月，时间到了年尾，这是高三第一学期的尾段，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沉重的，或许高考很重要，可是爱情也很重要。小王在心里问：为什么高考这么重要？

这不过是人生当中的一道关卡而已，人生并不会因为考好了就一定好，也不一定因为考得不好而不幸福。但是受传统文化和环境的驱使，他仍然视高考为第一要务，这是他的父母、老师告诉他的，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说，而他却始终有股子逆反劲儿。他清楚地明白：当前第一要务是学习，目的正是取得高考的胜利。他也明白：高考过后也不可能一帆风顺，一山更比一山高，翻过一座还有无数座，以后还有无数的困难在等我。

小王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和娱乐都要放一放，现在所有的事都处于次要的位置。虽然他这样想，可是他的眼里全是小崔。小崔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波。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女生，他问自己：小崔究竟哪里好呢，我为什么喜欢她呢，为什么许多人也都很喜欢他呢？

小崔那明亮的眼睛令小王迷醉。他知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小崔的眼睛，小王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他时常在想什么是美的，小崔的眼睛就是美的。

他看过曹植写的《洛神赋》，周末回家他又翻开看了一遍，那有一段描写是这样写道：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但那时他对文章的意义理解不深，他只是想着小崔，想找到一句话能抒发自己心中的赞美之词。小崔笑时总是会用手挡住嘴唇，掩面大笑。

因此他从来没有见识过皓质呈露的样子，只是曾经透过侧面看过。当他看到明眸善睐

时，他就停下了，他想着小崔的形象，查阅这个词的含义，小王心里想：明眸善睐，小崔的眼睛不正是这样吗？他明白了：善于传达情绪与感情的眼睛是最美。

小王总是富有联想的能力，他想到周敦颐的《爱莲说》，他想到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她不就像莲花一样吗？笑脸隐藏在朵朵荷叶里，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他的心痴醉，小崔的眼睛纯净，散发的喜悦情绪让他难以忘怀。小王的笔记本里没有笔记，没有日记，只有对小崔的思念与爱慕。12 月 11 日晚，小王坐在书桌前，打开笔记本写下：今晚的风吹得很冷。他转头看向窗外的黑夜，不知要用什么文字来表述，在脑海里想：现在她正做些什么呢？在小王的眼里她就是完美的。

尽管小王对她的爱慕之情经常袭扰着他，但他仍然尽量克制自己，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目标。可是有时小王又很迷糊，因为事物总是联系着的，事物的发展可以相互促进，为什么他不能大胆地前进一步？

小王回想到自己学习的进步不就也有一部分的力量来自于对小崔的爱慕吗？

小王想起最初与小崔的靠近，或许是一种缘分。过去他曾注意到这个女生，那时对她的印象是个爱笑又有些害羞的女孩，她笑起来很有感染力，小王一看到她笑自己也莫名地欣喜，他很喜欢这个女孩。然而她终于坐到了自己的前面，一次老师调座位，小崔和小悦坐在了小王和小姚前面，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小王不好表露自己的心迹，他的高兴只有自己知道。一天晚上，小崔也回过头来问小王一道数学题。过去还没有谁来问小王问题，因为他的成绩也很一般，他很厌烦数学。但小王激动又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他们面对面坐着，小崔指着那题，笑着的眼睛在问他：你看这个怎么写？我看看哈。小王的嘴咧着。

学生时代的情愫往往就在面对面的眼神接触，往往就从学习延展开。小王只看了小崔一眼，就难掩激动，他一眼就喜欢这个女孩，又十分正经地讲着那道题。

以后的小崔时常会问他一些问题，有许多小王也不会，可是面对小崔，他还要自己做一遍再讲给她听。当小王不会时，小崔就只好自己琢磨，似乎她并不想去请教其他人。小崔的成绩一直很普通，但她也很努力，每天低着头盯着试题，她的左手托着脸颊，将她那短发撩在耳后。小王有时看着他出神了，但他不太会聊天，话也很少，所以就一直依靠学习发展两人的关系。与小王不同，同桌小姚说话风趣，与小崔和小悦聊得很高兴。但这也让小王心里很不愉快，他害怕小姚也会喜欢小崔，也害怕小崔喜欢上他，在他们的玩闹中，小王总是默默写着作业，所以他有时感觉小崔与小姚的关系甚至比自己更近。小王的沉默其实是一种抗议，他默默地抗议小崔和小姚的发展，小王之所以害怕是因为他知道，小崔的美好和神态一定会有许多人喜欢，而他自己又有什么出色的地方呢？

这是令小王苦闷的地方，但他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如平常一样。或许对许多人来说，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就会像个傻子，什么话都说不好，时时躲闪，小王就是如此，从不敢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他害怕同学们说自己喜欢小崔，因为他知道，同学们可能是在开玩笑，而他却是真的喜欢。如果说小崔是个外向积极的女孩的话，那的确是，在许多同学的接触中，她都是一个爱笑有趣的人，会开玩笑，也会笑得很开心。

如果说她是一个内敛含蓄的人，也没错，因为她也很少说自己的心声，会保留，会以她的笑容，将话题引向另一个方向。像一众花丛中最懂得保护自己的那朵，尽管她依然美，可美不也是有着荆棘吗？她的短发常常将自己的脸庞遮住，也许她充满乐趣的外向是一种伪装，只不过小王还没有想到这些，他不懂，只想着接近她，精心给自己编织一个陷阱，然后跳进去挣扎。小崔的成绩普通，小王就继续学习，也希望在此可以给予小崔一些帮助。然而他的表现不多，看起来正经得不易亲近。

但小崔是个知性敏锐的人，她会关注小王的感受，她懂得这些，在欢笑的时候也会主动看向小王，而他更加觉得小崔是个可爱的人，是个值得喜欢的人。

每次周末回家，他想着小崔，想和她在一起说说话。但小王胆怯，他看到过一句话：爱是想伸出又收回的手。他有些同感，也想大胆地伸出手。

所以他要找个正当的理由和她聊天，自然还是学习或者作业，他实在想不到什么了，就这样，只有他说出第一句话之后，他们才可能有更多的对话。

小王就是通过线上的聊天走近小崔的思想和心。中学生似乎都有一个期望，以为毕业就是自由的天空。他们又是如此忙碌，作业多若天上的星星，怎么可能写得完！

小王从来不写语文和英语作业，总会到学校赶工。哈哈哈，谁不是呢？小崔答道。

可你每次也都写完了啊。小王追问着。我那也是抄答案的。语文老师是个很好的人，她的作业要求没有那么严格，只是偶尔会检查一下作业，这就给了小王这样的学生可乘之机。

小王说道：总之，明天借我抄就行行。每次抄小崔的作业时，小王都会发现好几处错误，这是他抄作业的习惯，为了不被发现会看一遍题目再写，可以避免写成一样的答案，这也有另外一个好处，可以找到别人可能有的问题。小崔，你这个写得不对啊哪？若欲货财，汉以玉帛赐单于，有故事，宣许之。

这『故事』你就翻译成故事啊小崔看着作业苦笑着说：我不知道，那什么意思？

小王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回头问问他们，应该是指以前的事情吧。

那等小张来了问问行。他们的对话总是围绕着学习，所以在学校时，这几个人聊天的主角是他的同桌小姚，小王很少插话，并不是小王没有话说，而是小崔在时，他的内心忐忑紧张，总是欲言又止。这样的生活平淡也富有意义，周四的晚上，小崔身体不舒服，下完课就趴在桌上休息，晚饭也没有去吃。

小王在课上就注意到小崔有些不在状态，放学后他带着一丝疑虑去了食堂。吃完饭后，小王就早早来到教室，带着两块面包，还有几小袋零食，他就坐在小崔的后面。小王翻开书，小崔没有抬头，没有动静，他不知道小崔怎么了。教室里还有几个同学，其中有一个是小王的室友小李，他正看着小王，他开小王的玩笑说：你来陪她吗？

小王慌张地说：我只是来写作业的。真的吗？小李看着小王。懒得理你。

小王驳道。其实小王对小崔的喜欢大家早就看在眼里，但小王害怕这种玩笑，他又是默默写作业，直到小崔醒来。小王起身去接水，却停在小崔的旁边，缓缓蹲在小崔的身边，小声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去给你倒杯水。

他拿着小崔的杯子出去，小崔抿着嘴，眼眸低垂，微微抬起头没有说话。

小王回来在她身边稍稍停驻，拍了拍小崔的肩膀，她仍旧没有说话。

这时候离晚自习已经很近了，教室的人也多了，小崔忽然转过身来，下颌抵在小王的桌上，小王左手托着脸颊，右手拿着笔，头也低着，他们面对着面。小王第一次距离小崔如此的近，他不知道有多近，可能还有一厘米，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周围的环境是什么样子。

小崔轻声轻语说了几句话，小王没有听清，他紧张得只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小会后，小崔就迅速转了回去，小王心里松了一口气，迅速抬起头看向她。他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知道小崔的不舒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可是偏偏他又是个胆怯的人，害怕被人们看见。

没有表现的关心不算是关心，因为这没有价值，也不能证明什么。他多想靠近她，可刚才靠得太近，他的大脑又停滞了。这时候小王的同桌已是另外一个同学小旭，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他没有说话，在放学后他开玩笑说：你看你，人家的脸都要贴上你的脸啦！其他室友纷纷大笑，惊奇地看着小王。

小王连忙反驳：哪有？没有，没有！小王的确想亲近她，可他太内向，又有些自卑，根本就没有勇气大方的靠近。然而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这种心迹总会在无意间表露，而同学们早就感觉到了小王对小崔的特别的感情，只是他从来没有说出来过，保留着那层窗纸，但同学们也只是猜测，或许小崔也喜欢这样的关系，亲近又保持着距离。

小崔与小王的关系更好了，可能是小崔知道小王一直在自己身边，她知道小王想关心自己，但又不好意思。第二天的一个课间，小崔和同桌有说有笑着，突然她又看向小王，手指着自己的脸，一副撒娇的样子。你怎么了？小王疑惑地看着她。长了一颗痘。

说着就把大脸盘子凑了过来。小王睁大眼睛，笑着说：这又没事，好好休息，多多喝水

还大地的伸手去捏了一下那小脸盘。傍晚下课，小崔主动走到小王的身边，他俩走了并没有走多远。小崔问他：你知不知道天上有多少星星？不知道，但夜晚的天空很好看，你知道那是什么星座吗，嗯？小王笑着问她。哈哈哈，不知道，你还懂星座？我也不懂，只是时常看天空，我发现有几颗星星很亮，周围有四颗，中间有三颗连在一起，后来在网上查了下，那是猎户座。哦，我看到了，小崔仰着头激动地说道。他们在宿舍前分开。这冬天的星空，是绝美的。

小王的字写得很漂亮，有些飘逸，他没事的时候就会练练字，相比以往大有长进。

小崔是他们小组的组长，每次收作业时都会看看小王作业本上的名字。她转过身来，翻开小王桌上的作业指着名字说：你这名字写的真好看，然后她拿起小王的笔在上面模仿着笔迹也写下了小王的名字。

那本田英章的字帖是小王经常摹的，小崔有时也会拿去写，但她怎么也写不成那个样子。

小崔说：你这字帖哪里买的？帮我买一个。小王说：下周末给你买。

小王喜欢写小崔的名字，但在他的草稿纸上却难以发现小崔的名字，因为那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小王写的字，随意写的也有认真书写的，而小崔的名字就藏在那里，从来没有组在一起，总是单个字。想写好字是很难的，小王每个字都要写几十上百遍才能慢慢感觉到字形的意蕴，他融入到了练字这件事当中。

当他随便写下一个风字的时候，他感觉到这是他写过最好看的一个，但若想再写出一模一样的风来，已是完全不可能的，无论他再怎么写也写不出那个让他满意的风字。高三的生活是枯燥的，每天都是上课，休息的时间很少，可因为人们都有一个目标，都在一起，这是一段有意义的时光。

2021 年的最后一天，教室里在布置元旦的装饰，准备这中学最后一次的元旦晚会。

小王也在其中，同学们摆好桌子，摆好吃的，开始了游戏。小王想坐在小崔的身旁，但他刚才不在，坐在了另一边。小崔呢，与同学们聊得不亦乐乎，时常大笑，似乎她与谁都可以很高兴。虽然自己有些失落，但这样总想着等别人主动靠近是不现实的，如果喜欢为什么不表现得更多一点呢？如果他有机会，可又不能把握那就太可惜了。

你给我写一个新年祝福吧，小崔笑盈盈地掏出一张纸，走到小王面前。但小王却写不好，他不知道要怎么写才算好，才能表达出自己的真情。嗯，让我想一想写什么好，等晚上我来写，小王郑重地说。小崔高兴地看着小王，点了点头。

小王突然笑道：你也给我写一个吧，嗯？小崔若有所思道，缓缓的点头。就这样，小王想了许久，终于在草稿纸上写下：你的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你是他人眼中的风景，是我眼里的夜晚。2020 已经过去，往事值得回首，未来应该展望。新的一年中，祝愿你身体健康，依然充满希望。愿你如我看到的月光一样，皎洁美好，希望你在烦忧与快乐之间不犹豫，永远做美丽的自己。

他将这个一点也不正式的祝福偷偷递给了小崔。小崔收到后在自习课上看了一遍又一遍，她知道小王对自己的喜欢，但她不会想那些事情，她无心去想，无论从什么地方出发都不能那样发展，至少现在不能。

小崔心里想：或许我们可以是很好的朋友。但她还是很高兴，因为谁不希望自己被人喜欢呢？她给小王也写了一句话：新的一年里，祝愿你身体健康，学习进步，知趣且上进。夹在了小王的书里，小王回来后，小崔看着他拍了拍书，小王看到纸条后笑了笑，当他看了纸条后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忧郁，因为他从这句话里感觉到了他与小崔的关系是难以再进步的，他们的确亲近但也需要一点距离。他像看语文试题那样看着这句话，知趣且上进是最大的祝愿与期望。小王将纸条夹在了自己的笔记本里。

小王还是渴望得到小崔的喜欢，在许多个夜晚他反问自己：难道我真的喜欢小崔吗？

难道我爱她，还是喜欢她？喜欢和爱有什么区别呢？这种喜欢在一次次反问中不断加强。

2022 年 1 月份，再有五个月就是高考了，再有半个月就放寒假了。

在这最后半年里，同学们最紧要的事情就是学习，最多的事情就是考试。

在这么一个小镇的中学里，教育远比不上城市里的重点中学，虽然如此，他们的管理又比较有弹性，所以同学们虽然紧张却也有放松的空间。

小王很大的一部分动力来自小崔，来自对小崔的喜爱，他想有更好的未来，小崔是他的希望与理想。日子依旧，只是天气更冷，北风更强了。周日回到学校，晚自习前，小崔进了教室，摩拳擦掌跺着小碎步走到小王面前哈，朝小王打去一拳。

小王笑着说：你好像个傻子啊。小崔白了一眼，坐下若有所思地说：外面好冷哟。

是啊，又开始下雪了，又快要过年了。小崔看向外面，转而又笑着看向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