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些爱，比恨更致命。弟弟生日宴上的“生日补汤”，是我的血肉。妈妈曾说，愿意拿我的命，换他开心快乐。她如愿了。看着继子喝下那碗用我骨头熬煮的汤，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可她不知道——那碗要了我命的“补品”，最终，也要了她宝贝儿子的命。我在她身边飘荡了二十年，看着她孤独终老。本以为终于得到解脱，没想到黄泉路上，与她相遇了。01我亲妈在病弱的继子周铭的生日宴上，端出了一碗精心熬制的骨头汤，那是我。她笑着催促他多吃点，说这是特意为他准备的“补品”。几天前，就是楼下那个总是笑眯眯、见人先递烟的王叔敲的门。“周家媳妇，听说铭铭身子又不利索了？我这有点好东西，大补！专治虚亏！”一听到“大补”，她几乎是抢一样接过了那个桶，嘴里一连串的“谢谢王叔，总是惦记着我们家铭铭，这怎么好意思……”为了周铭，她什么都愿意信，什么都愿意接。厨房里，汤锅咕嘟咕嘟地响着，骨块在锅里翻滚。她舀起一块看了看，嘀咕说：“奇怪……这骨头的形状怎么这么大啊……”我飘在她身后，无声地看着。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盒鲜奶倒入锅中，这是周铭最爱的方式，他说这样炖出来的汤格外香。

“真香啊！”周铭循着味儿凑到厨房门口，“妈，还是你疼我，知道我就好这口！

”这味道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我对乳糖不耐受，严重到只要沾一点奶制品就会上吐下泻。

因为我的体质像极了那个妈妈最恨的人——我的生父。当年她被迫嫁给不爱的男人，怀孕期间被迫喝下无数碗婆婆熬的滋补奶羹，只因为听说“多喝奶孩子皮肤白”。

她每次喝下都会剧烈呕吐，却被认为是矫情和不懂事。我的出生没能挽救她破裂的婚姻，反而因为这该死的、遗传自生父的乳糖不耐受，成了她耻辱经历的活体证明。

她曾咬牙切齿地对我说：“看见你就想起被迫喝奶吐得昏天暗地的日子，你这身子骨和那个畜生一样，都是来讨债的！”小时候有一次，周铭故意将他的牛奶杯推到我面前，诱人的奶香让我忍不住舔了一小口。仅仅是一小口，我便腹痛如绞，冷汗直冒。妈妈发现后，不是查看我的情况，而是勃然大怒，一把打翻剩下的牛奶，乳白色的液体溅了我一身。久而久之，我形成了一种可悲的条件反射，对牛奶的抗拒不是生理的，而是道德的，是一种赎罪。此刻，锅中奶香混合着肉香，周铭满足地咂咂嘴，搂着妈妈的肩膀夸她手艺好。妈妈笑了笑，眼神却有一瞬间的飘忽，或许是想起了什么，但很快又湮灭在讨好的笑声中。我生前无法融入他们的口味，死后依然只能看着自己的骨头，在他们偏爱的烹煮方式中，翻滚，沉浮。02餐桌上，妈妈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继父周伟国抿了口酒，像是才想起什么，“哎？沫沫呢？

这都快开席了，怎么还没见人影？没说不回来吧？”妈妈皱了皱眉，“管她做什么？

肯定是又在外面跟男人开房去了，不回来也好，满身晦气！”周铭虚弱地咳嗽了两声，“妈，别这么说姐……可能，可能就是不想看见我吧。都是我不好，占了姐姐的位置，还老是生病拖累家里……”“胡说！什么占不占位置？妈就疼你一个！

要是当初妈肚子里怀的是你那该多好，从你出生第一年，妈就能每年都给你过生日，热热闹闹的……”过生日。我活了二十年，只有一个生日。七岁那年，我在白纸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蛋糕，又用作业本的纸折了一个尖尖的皇冠，戴在头发上。

我不敢在客厅，只敢躲在冰冷的阳台角落唱生日歌。“祝我……生日快乐……”歌声未落，阳台门被猛地拉开。妈妈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冲过来把蛋糕和皇冠，撕得粉碎！

“谁让你过生日的！谁准你过生日的！知不知道生你那天我差点没命？你是不是存心要咒我！

！”我出生那天，生父却在产房外得知是女儿后，脸色阴沉地离开，从此更加肆无忌惮地在外鬼混。妈妈便将这份产床上的痛苦和丈夫的背叛，全都算在我的头上。她还不解气，抓起阳台上的花盆，狠狠地砸在地上！砰！砰！砰！

“你为什么不去死！都是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而此刻，她温柔地给周铭盛汤，细心地吹凉，“慢点喝，小心烫着，多喝点，对身体好。

”周伟国开口：“要不给沫沫也留一碗吧？万一她晚点回来了……”“留什么留！

”妈妈立刻打断他，“给她喝就是浪费！好东西就该给铭铭喝，他需要补身体！

”周铭享受着独一份的宠爱，满足地喝着汤，咂咂嘴：“妈，这汤味道真鲜，比我们以前喝过的任何汤都鲜。”一句话，立刻让妈妈眉开眼笑，“只要你喜欢，妈以后豁出脸面，再去问王叔要！”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的画面，曾经是我渴望了无数次的。

但从高三那年发生那件事后，我开始清醒。那天，周铭偷跑出家门，在网吧通宵打游戏，与人发生冲突砸坏了昂贵设备，对方索赔上万。他吓得魂飞魄散跑回家。晚上，妈妈第一次主动走进我狭小的房间，不是关心，而是要求。“沫沫，网吧那边，你去自首，承认自己是幕后指使者，与你弟弟无关。”我震惊地看着她：“凭什么？又不是我做的！

我那天一直在学校晚自习！”“就凭你成绩好！是重点中学的苗子！对方不会真追究。

但铭铭不行！他身体那么差，吓都吓死了！万一对方凶神恶煞，把他吓出个好歹，你忍心吗？

！”“我不去！”我斩钉截铁地拒绝，“他自己惹的祸，自己承担！我凭什么替他背黑锅？

”她瞬间变脸，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冷血自私的东西！我白养你这么大了！

一点手足之情都不讲！”“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第二天，她竟然用一根粗糙的麻绳捆着我的手腕，把我拉到网吧。她对着那个满脸横肉的老板，卑躬屈膝，指着我说：“老板，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女儿不懂事，那天是她惹的祸，不关我儿子的事……您要打要骂，冲她来，任您处置！”胖老板鄙夷地上下打量我，啪！啪！

狠狠扇了我两个耳光！妈妈甚至还说：“要是还不解气，您再打几下也行，只要您能消气……”那一刻，我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冷得彻骨。后来，流言却像瘟疫一样在学校里传开了。说我在外面交往了很多男朋友，那些男人为了我在网吧争风吃醋打架。老师找我谈话，眼神里满是失望。我试图辩解，但“母亲亲口承认”的事实像铁一样焊死了我的罪名。从那时起，我彻底明白了在这个家里，自己只是一个可以随时牺牲掉的筹码。03深夜，妈妈起来给周铭倒水。路过我房间时，看到我的手机放在床头。她拿起手机，看到未发送的一条消息：妈妈，我找到能治周铭病的偏方了，过两天就带回家。周铭生日的前三天，我在网上查到一个能治周铭病的偏方，需要一种罕见的草药。

我跑遍了城里所有大大小小的中药房，甚至跑到郊区的药材市场，都没有。傍晚，我失魂落魄地走回小区。那个男人出现了。“妹子，我听说……你家有个弟弟，身体很不好？

”“巧了，我祖上倒是传下来点手艺，算是半个老中医。对这种先天不足的虚弱症，有点偏门法子。我手上正好有点对他病情好的‘补品’。

”当时满心都是找到“偏方”救周铭的执念，绝望之下，任何一丝可能性都像是救命稻草。

我跟着他，越走越偏。直到他推开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里面是一个散发着霉味的废弃仓库。

“补品呢？”男人反手锁上了门，脸上的憨厚笑容瞬间消失。“补品？你不就是吗？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猛地推倒在地！“放开我！你干什么！救命！！

”他轻易地制住我，力气大得吓人。“别白费力气了。要怪，就怪你妈吧。”“你胡说！

我妈让你来的？不可能！”我不信，死也不信！他嗤笑一声，点开手机里的录音。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老旧的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亲闺女又怎么样？！只要能救铭铭，牺牲她也值得……”我不再挣扎，任由那个男人拿出冰冷的刀具，向我走近……妈妈将我的手机放回原处，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黑暗里，直到窗外天际泛起灰白。第二天一早，周伟国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被沙发上形如枯槁的她吓了一跳。“你一晚上没睡？怎么了？”妈妈的声音嘶哑干涩，“铭铭好像更不好了……喘气有点急。”周伟国脸色一变，也顾不上多问，连忙说：“那还等什么！快！送医院！”医院里，周铭被紧急送进病房吸氧、检查。

妈妈和周伟国疲惫地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手机响了起来。“喂，是林薇女士吗？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我们接到群众举报，在城西的一个废弃仓库里，发现了一具女性尸体。经过初步调查，死者是您的女儿，刘沫沫。

”“根据现场勘查和线索摸排，我们锁定了犯罪嫌疑人，王某。

也就是您小区的邻居……”妈妈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骨头，直接从长椅上滑落，瘫倒在地板上。他们去了警局。在冰冷的停尸房里，看到了我。或者说，看到了已经不成人形的、残缺不全的我。白色的裹尸布被掀开的那一刻，周伟国猛地转过身，干呕起来。妈妈看着那曾经被她厌恶的、酷似生父的眉眼……她终于哭了。我知道，这眼泪里或许有震惊，有恐惧，但，绝不是为我难过。果然，当负责案件的警察上前，妈妈猛地抓住他的胳膊。“警察同志！求求你们！这件事……这件事千万不能让我儿子知道！

”“他心脏不好！受不了刺激！

”“铭铭是我的命……我不能再失去他了……绝对不能……”她反复强调着，哭泣着，哀求着。看啊，我连死了，都依旧是多余的。04警局的讯问室，灯光惨白，照得人无所遁形。当问到杀人动机时，王叔咧开嘴，嘿嘿地笑了起来。“警察同志，我这可是助人为乐，是她同意的！”“那天在楼下小花园，她拉着我，哭得稀里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