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的孩子(落落落落)全本免费完结小说_小说完结免费多余的孩子落落落落
第一章
我是家里多余的人,爸妈生我只是希望我能照顾自闭哥哥。
在哥哥为救我溺水去世后,爸妈把我的衣服被扔出家门,说:滚啊,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我只好将手中的病历塞进口袋,离开了这个城市。
三个月后,收到我死亡通知的爸妈崩溃了。
我实在不知如何坦白自己快死了这件事。望着病历上的脑癌晚期的几个大字,我只觉得这一生真是可悲。
我是为哥哥出生的。他患有先天自闭症,虽然经过积极治疗已经有了很大改善,但爸妈始终放心不下,为了宝贝儿子老有所依才又生了我。
当然,这也成了他们这一生最后悔的决定——他们的宝贝儿子,因为救我,死了。
出事那晚天上天很冷,我像缺水的鱼一样躺在岸上,湿漉漉的身体颤抖个不停。
忽地,有人把我拽了起来,给了我一巴掌。很重的耳鸣后,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其中最清晰的是我妈的哭嚎和我爸的责骂。
其实不光爸妈责骂,我想的也是如果沉下去的是我就好了。
可现下的局面却是我没死成,但终是要死的。医生说,如果我积极治疗的话,大概还能活个一年到两年。
你害死了你哥!
你个讨债鬼,因为你我们家破人亡!
夜里惊醒,我头痛欲裂,遍体生寒。
爸妈说得没错,我无力反驳以上罪名。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疯狂嫉恨着我哥——从我六岁就被要求独立上下学开始。
哥哥还十岁了呢,为什么他就有人送?
小小的我深感不公,为此哭闹不止过,我妈哄了我几句不见效后,一把将我从地上揪起来,掐着我屁股上的软肉骂:哥哥生病了你天天还比来比去,小小年纪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这是自私这个词第一次贴我脑门上,我又羞又恼,却反驳不出任何,只隐隐恨上一旁早已吓呆的哥哥。
我小学四年级时,爸妈怕比同龄人小两届的哥哥受欺负,把他送去了一学期几万的私立中学。
但相应的,家里开支减少,一家子过得捉襟见肘。
俩孩子都正是嘴馋的年纪。当妈妈把汤里唯一一个猪蹄尖夹给了哥哥时,哥哥看了看猪蹄尖,又看了看一旁眼巴巴的我,最终万分不舍地把猪蹄一点点往我这边推。
妈妈拿筷子摁住了哥哥,说教道:女孩子吃猪蹄尖会把福气叉走,给你的你吃就是了,她多喝汤也是一样的。
这世上总有那么多针对女孩的规矩,我恨这个世界,也恨被世界偏爱的哥哥。
然而,我最恨的是他的十六岁。
那年,妈妈不知从哪掏出大师开过光的玉,献宝一样地招呼他戴上:过来颂祺——戴上平安玉,以后都平平安安好不好。
哥哥小心地摩挲着平安玉,看得出他很珍惜。这母子和睦的一幕让我很是羡慕,我抱着一丝期待,期期艾艾道:我、我也很喜欢,有我的吗妈妈?
妈妈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耐道:下次吧,下一次看到好玩的给你带。
我清醒过来,不再指望任何。然而晚饭前,这枚平安玉还是到了我手里——
哥哥借喊我吃饭的空隙悄悄把它塞给了我。
我迷茫了:为什么你什么都愿意给?
哥哥一脸天真:因为妹妹喜欢。
他的大度也让我嫉妒。
我不愿让自己太狼狈,所以动作凶狠地扯着他的衣袖说:你拿走,谁要你假惺惺的了!
哥哥不愿收,只背着手像做错事的小孩。
僵持太久误了饭点,妈妈进来一看我俩都红着眼,便反手给了我一巴掌:胆子肥了敢欺负哥哥,都说了下次给你买了,怎么还不依不饶?
脸上一片火辣辣地疼,我捂着脸,颤声问:妈妈,能不能对我公平一点......如果你只喜欢哥哥,当初又为什么要生我?
毫无意外的,揪着我的领子把我丢了出去。我妈关门之前骂道:你这个样子也配人喜欢么?养你还养出孽来了,怨气这么重就给我滚出去。
十二岁的我是个连身份证都没办的小破孩,出了家门根本就无处可去。看着夜幕一点点黑下来,我终是害怕了,哭着拍门认错。
这天后,一切回到正轨。我也当无事发生,来掩饰心里的绝望和嫉妒。
哥哥自从戴上平安玉后,虽然成绩依然不好,手工却渐渐出挑,走艺考去了不错的大学。
这下哥哥成了父母最成功的作品,他们将全部的期望寄托在了哥哥身上。我也以为,哥哥会长成手艺人的。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终止在那个可怕的夜晚。
千不该万不该,那天晚上我不该与家里吵架,不该完架后逃也似的跑出来。
可当时的我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我爸妈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竟然打算把我嫁给一个比我大十几岁的中年人。
我妈苦口婆心道:女孩子花期短,反正你这点分数也上不了什么好大学,不如早点把婚事定下来,也让家里安心一些,你说是吧,孩子他爸?
我爸被点名,再无法装聋作哑,忙跟着附和说我不要挑三拣四,等熬成老丫头就不值钱了。
原来我在他们眼里,只是一样待价而沽的商品,他们怕错过了时令,所以急着把我售出。
我忍着眼泪问:你们也会拿哥哥换钱吗?
我妈重重搁下筷子:阴阳怪气什么,男孩女孩不一样,你到底想和哥哥比什么?
这个回答真是糟透了。
我跑了,一个人走在街头泪流不止。等走不动了,便坐在路边长椅上发呆。
风一过,我瑟瑟发抖。
肩头忽地有件外套盖下来。我回头看见了本该在外地读大学的哥哥。
显然,他逃了课。我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他却只说:回家去吧,爸妈都在找你......
他嘴笨,只会反复地说同样的话。我听着他的念叨,心里的厌烦升腾而起——他一个幸运儿,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我打断道:我讨厌你!这辈子当你的妹妹,我真是倒了大霉。
与我的刻薄相反,哥哥只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我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其实这些年,他对我这个妹妹不差。妈妈偷偷给他加的餐,爸爸暗地塞他的零用钱,有不少他都私下塞我口袋了。
就像现在,他风尘仆仆,脸上还有细汗,却顾不得休息,在我身边坐下后,不仅把脱下的大衣披给我,还把五年前我就觊觎的平安玉挂在我脖子上,完了还不许我摘下来。
我不知如何理处理这复杂的恩怨,于是更恨他了,巴不得这辈子都和他脱离关系。
最终,我下定了决心,说:哥,去帮我买瓶水吧。
这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叫他哥。他受宠若惊,立刻站起身说:好,你等我。
我没有回答他,等他走远后,独自走向河流。
浑浊的河水一点点浸湿裤脚,刺骨冷意蔓延我的全身。我是真的厌倦,这无休止的落差。我不准备逆来顺受了,我要彻彻底底地逃离。
但我没想到,我的逃离不仅失败了,还害了哥哥。
我的傻哥哥,竟折返回来跳进河里,拼尽力气推对他满心怨恨的妹妹上岸。
我有时也会忍不住想,如果那天,我没有进到河里的话,会如何呢?
可惜世间没有如果。
那天像一场噩梦,我的父母失去了他们最爱的儿子,而我也失去了这个家唯一爱我的人。
哥哥去世后,妈妈失去了精神支柱,成了日夜翻看相册流泪的妇人。
我也试着道过歉,但只要我发出声音,都会引来我妈的崩溃。现在的她厌恶一切动静,包括滚筒洗衣机的轰鸣、枝头鸟儿叽叽喳喳的鸟叫......当然,她最厌恶的是我。
妈妈说,是我害死了哥哥。
她将仅剩的一个台灯也被砸向窗户,碎片飞溅,窗玻璃裂开了一个大口。
一地狼藉里,我妈哭嚎不止,我爸为防她伤人伤己紧紧抱住了她。
几个小时后,妈妈终于脱力睡下,同样精疲力尽的爸爸路过我的房门,对坐在床上发呆的我冷声说:满意了吗?
听到爸爸的话,我错愕地抬起头,几乎要呼吸不上来。
他继续道:你从小就嫉妒你哥,现在哥哥走了,家也散了,你应该很开心吧?
我以为我爸这么多年的沉默只是不善言辞,没想到,我在他眼里竟是如此的卑劣不堪。
开心吗?应该开心吗?
我捂着疼痛不已的胸口,感觉自己快死掉了。
家里有亲戚探望。
我妈躲房间昏睡,只由我爸出面接待。
客人们带来一堆补品,驱寒问暖一会,我听见他们提到我——
这孩子看着文静,怎么会突然这样叛逆呢,唉......
我爸冷冷说:谁知道呢,她从小妒心就重。
那人听罢压叹了口气,用推心置腹的语气道:
你们夫妻以后还是多为自己着想吧,看看是趁年轻再要一个,还是去外面认养一个......
我没听见我爸接话,也不知他是点头还是摇头。
我脸上湿凉一片。
哥哥在的时候我多余,哥哥不在后,这个家又需要其他小孩了。
还真是偏我来时不逢春。
客人走后,我想我也不应该再待家里了。可才走几步,我便头晕目眩,撞在了鞋架上。
稀里哗啦的动静后,我妈被吵醒,尖叫着扑过来拍打我的脑袋和肩背。我脑壳嗡嗡作响,跌坐地上,手掌被陶瓷碎片割伤。
痛......
可当看见那枚哥哥给我的平安玉也掉地上时,我顾不上手伤将它握在了手心。
血一滴一滴打在玉上,鲜艳而突兀。
爸爸匆忙赶来试图控制失控的妈妈,房间乱成一锅粥,我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跑出了家门。
我像游魂一般漫无目的地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走到双脚发软,最后竟是昏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在医院。
医生拿手电照了照我的眼睛,而后给我开了一长串的检查。
我想要本想拒绝,但看医生严肃的脸色,最终把到嘴边的话咽下。
隔两天去拿报告,结果给我当头一棒。
医生说,我脑子里有颗恶性肿瘤,也就是脑癌。
医生看着面色苍白的我,有些不忍:联系你家里人吧,他们有知情权,积极治疗的话,最长还能有两年的时间。
我犹豫了许久,还是给妈妈打了电话,没人接。于是我又给爸爸打,漫长的等待后,才叫了一声爸,就听见他劈头盖脸地训斥:
白落落!你到底想怎么样,还嫌把我和你妈害得不够惨吗?
我在奢求什么呢?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可笑。
爸爸,我死了,你们会难过吗?
手机那头愣了一下,接着便听到我爸的嘲讽:现在翅膀硬了,动不动就威胁父母,要把我们折磨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我没有......
你太让我失望了,随便你吧,你要实在想死我也不拦着。
听着那头的挂断音,我发了好久的呆。
太阳在一点点沉下去,恍惚间,我听见有人叫我:落落。
有那么一瞬,我似乎看见哥哥就坐在我身侧的空位,可眨了眨眼,人影又消失不见。
原来是一场短暂的错觉,我苦笑。
活着真是没什么意思,可如今,我也失去了像那夜一样仓促赴死的勇气。
我没有其他去处,最终又站在了家门口。
拿钥匙哆哆嗦嗦地打开门,却看见我妈恰好站在了门边,似乎是准备出门。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也浮肿得厉害,看到我也是一怔,而后讥讽道:哟,大小姐还懂得回来啊。
她说着往我房间走去,很快便抱出一堆我的衣服,连着行李箱一块丢了出去:还回来做什么,觉得自己很有能耐就滚啊,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衣物在我脚边散开,我握紧了手中的病历:妈妈......
闭嘴,我没你这样的女儿,你滚啊。
我悲哀地笑了笑:妈妈,是不是我也只有死了,你们才不会那么恨我?
妈妈愣了一下,而后失智一般,尖叫道:如果不是你,颂祺怎么会走?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把我的颂祺还我!
好了,她爱干嘛干嘛去,你理她做什么。爸爸扶着妈妈的肩将她哄回屋。
我看着紧闭的大门,只轻声道:爸妈,如你所愿,往后不用看见我了。
他们要我走,那我便走吧。
或许只有在我走之后,这个家才能恢复平静,这也是我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我蹲下去收拾衣服,让病历变成了只有我知道的秘密。
我在候车站睡了一夜。
第二日,在坐上最早的一班火车前,医生给我打来电话:白落落,你的情况现下可申请我院的一款试验药。你要不和家人商量一下?如果成功的话,生命延长5-10年以是很有可能的......
不用了。我看着轰鸣着向这边驶来的火车,打断道:我决定顺应天命了。
医生着急了:姑娘,即便不同意用试验药,以你的情况也该尽早来医院治疗才是。
谢谢提醒,但真的不用了。因为,我活着本就不算件幸事。
心理医生建议白母去辽阔的地方散心,于是白父请了几天的假带妻子去旅游了。
然而几天后回到家,夫妻俩面对女儿空空如也的卧室门口,心里都莫名有些不安。
那丫头脾气真是倔,都几天了还没回来......白父摸出了手机,盯着电话录的界面犹豫不绝。
白母瞧了他一眼,冷着脸回卧室关上门:要打你出去打,别让我听见。
于是白父走到阳台,正要按下拨号键,却有一通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你好,是白落落的父亲吗,我是她的主治医生。电话那头的人说。
白父无措起来:我是,她怎么了?
您的女儿现在是脑恶性肿瘤三期,我院现在有一款试验药,效果好的话能延长5-10年寿命,只是她拒绝了,并且至今未接受任何一种治疗。我的劝说对她收效甚微,只好联系您了。
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