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为了68块彩礼把我嫁给鳏夫,港城老大救我后我们互相伤害沈薇祁铭完本小说大全_免费小说免费阅读父亲为了68块彩礼把我嫁给鳏夫,港城老大救我后我们互相伤害(沈薇祁铭)
序章 · 夜空里的光点夜色把城市摁进了一块深色绒布里,光从针眼里一颗颗钻出来。
江迟把无人机抬上来,在楼顶的风里试着校准罗盘。
螺旋桨起转时的嗡嗡声和远处高架的车流叠在一起,像一条细而坚定的线,把她的心神拽回到屏幕上那块小小的取景框里。她租的是一台常见型号,架着广角镜头。
屋顶的防护栏被风吹得一阵阵轻颤,楼下有人在阳台抽烟,火星忽明忽暗。
她把桨速往上推了一点,机身像一条小鱼跃过楼沿,沿着风口稳住,白色的机身在夜里像一粒漂浮的尘埃。GPS 信号显示良好,卫星数量 18,姿态抖动在一个她能接受的范围内。第一组镜头很顺利。她先沿着街廓走了一条弧线,城市的灯带规整地在屏幕上铺开;随后俯冲到路口,红绿灯在夜里像三颗裸露的指示珠,车流从四面八方涌来,又退回去。她让无人机横向滑移,光线在屏幕上形成柔和的拖影。
几乎一切都在她的控制里,风速、光圈、ISO、云台俯仰,她像一个摆弄细小零件的人,心思被拎得很细。第二组镜头她决定大胆一点。她让无人机贴着自家那一面立面滑行,镜头轻轻抬起,沿着阳台和窗框往上推。楼体的线条在屏幕里一条条经过,窗帘、空调外机、堆在阳台角落的折叠椅,以及被遗忘的塑料衣架,它们在夜里显得比白天诚实。风忽然大了一点,机身轻微晃了一下,她下意识把杆子往回拉,嘴里很轻地“啧”了一声,屏幕上的画面像被人轻拍,随即稳住。“漂亮。”她自己小声说,像哄孩子一样。这句“漂亮”还没落地,屏幕的右上角突然闪过一个微小的人影。
那不是路灯,也不是反光——那是一只迅速抬起又放下的手,在阳台护栏上方,画了一道轻快的弧。她的手指停在摇杆上,眼睛紧紧盯住那一块区域。云台角度缓缓下压,镜头往回推了一点,画面里的阳台正好是她家那一层。阳台上的遮阳帘没拉,一个人站在半暗里,侧着身,冲着镜头很慢地挥了一下手。她在楼顶,风从耳边穿过去,吹得她帽檐发麻。屏幕里那人挥手的动作极其熟悉——手腕先微微弯,再把指尖打开,最后收回,像她从小拍照时的习惯。那张脸在光里不够清楚,却在模糊处越发像她。
她把自己的名字在心里叫了一遍:“江迟。”屏幕上的人影已经退回室内,阳台空空,帘子轻轻抖了一下,好像风从那里钻进去。她没有立刻收机,只让无人机在半空悬着,电机的震动从遥控器一路颤到掌心。她强迫自己往后退,拉开距离,让画面只剩楼体轮廓和大块的夜色,像是在重新把眼睛放大到“城市尺度”,把刚才那一幕裹进茫茫灯海里。回到楼顶,她把无人机降在脚边,蹲下来关桨。
手背贴到机身时,塑料壳还有一点热。她把电池扣下来,心跳正一点一点往下落,落得她喉咙发紧。她试着在心里替那一幕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对面楼的倒影?
某户人家的镜子?或者是楼下有人在阳台上打了个手势,只是角度上恰好和自己家的阳台重叠了?她一次次地把这些可能拿在手上翻看,越翻越轻,轻到像废纸。夜风从楼顶的水泥缝里挤出来,带着尘土味。她把无人机装回包,站了一会儿,才往楼梯口走。楼道里灯泡是冷白光,照着墙上的裂纹像一张被反复折叠的地图。她下楼时,每层楼道都安静,只有某一户挂在门外的风铃轻轻碰了一下,像对她打了个不情愿的招呼。
回到屋里,钥匙转过那一下,她的肩膀松了一寸。她没有先去看阳台,而是直接把电脑开了,插上卡。她把无人机包放在沙发上,包口没拉,像一只张着嘴喘气的动物。
播放器跳出时间轴,缩略图是一条条规则的夜景线,她把第二组镜头拖到中间,放大,帧进。
画面从立面滑行开始,阳台窗口像一条条组成音符的格子,她的吸气渐渐浅。到那一秒时,右上角果然闪了一下。她把播放拖回去,又退,逐帧推进,手上的肌肉跟着画面抖了一下——阳台里站着一个人,侧身,方向对着无人机,抬手。
镜头里玻璃反了少许路灯的光,那人的轮廓被镶上一道淡淡的银边。她把亮度调低一点,再拉高,对比度左一点右一点,整块画面像一只慢慢被她摁扁的气球,轮廓的波动更明显了。
她把画面停在那只手刚抬起的帧上。那只手腕上的黑表带,她认识。她的。她刚买不久,表扣上有一道细小的划痕,是搬家的时候蹭的。那一道划痕此刻清清楚楚地在屏幕里发亮。
她站起来又坐下,打开客厅的小灯。小灯的色温偏暖,把桌面烫成一圈薄薄的黄。
她绕到阳台,帘子半开,窗户是她离家前拉上的那一档。阳台上没有人,玻璃上没有手印。
她把玻璃门推开,夜风一头扑进来,她像被人轻轻按了一下肩,把脚抬得更稳了些。
她想笑笑把这当成一个有趣的错觉,可喉咙跟她唱反调。她组了一句笑话又散了,改成问句:“你要吓谁呢。”声音轻到被风吃掉。她回客厅继续看。关于技术,她算不上纯新手,起码知道要看时间码、要看元数据。她打开视频信息,镜头拍摄时间是她在楼顶的那十分钟,定位点也是屋顶附近。
她很想找到一条足够合理、足够冷冰冰的理由,样从心里拎出去:比如缓存错位、比如镜头畸变、比如某个从未被她注意过的楼体反射规律。
她甚至打开搜索引擎,在框里敲“阳台 倒影 无人机”“镜头鬼影 夜间拍摄”,那些冷静的技术用语让她稍微像回到一间灯开得很亮的办公室,桌上是安全的文件夹,里面是可以处理的工作。可每一条搜索结果都像远方的老话,提到的都是她已经知道的常识——低照度下的拖影、玻璃复反射、传感器的微小热噪点。
她一点点试,去掉噪点,画面抖得更清晰了;把阴影拉回来,阳台里那人的面颊在黑里更白,像一小块没有完全擦干净的橡皮屑。她把画面停住,盯着那只手的第二关节——自己的手在敲字时这块骨头会像一粒硬糖那样在皮下顶一顶,她曾经用相机给自己拍过细节,确认过。眼前这只手,骨节形状一模一样。
她想起刚才楼顶风里那一瞬间的失重,像坐过山车下坠前一秒的空,她的胃在里面翻身。
她忽然想做一件非常简单、非常笨的方法:拨打自己的手机。荒唐,但她还是拨了。
手机在茶几上“嗡嗡”地震,屏幕亮一下又合上。她按了挂断,沉默了一会儿,硬是逼自己笑了笑:“你没事吧。”她决定把这段视频发给一个人看。
不是朋友圈上的随便谁,而是另一个会认真看的人。她想到了唐湫——大学社团里认识的,后来做纪录片剪辑,熬夜多到把胃熬坏的那种。她可能不会被“吓”,她会帮她找问题。
她把视频切了一小段,从挥手前十秒到挥手后十秒,文件压成合适的大小,附上一句“帮我看看是不是玻璃反射”,发过去,光标在“发送”按钮上停了一秒,她按下去,心在胸腔里又紧了一度。消息显示一个灰色小圆圈,旋转了一会儿,变成“已发送”。她把手机放在一旁,给自己倒了杯水。水龙头的水温一开始偏冷,后来慢慢变成温的,她在杯沿边缘摸到一个细微的缺口。那缺口她记得,是去年冬天手滑磕了一下。现在,她摸这一点,像在摸一个“现实”的锚。过了五分钟,手机震了一下。她拿起来,看见唐湫的回复:“你拍的?好看。这个回手怎么做的?合成?
”她的指尖略微用力:“不是。实时拍的。”“你不是在楼顶吗?”“是啊。
”“那阳台上是谁?”她看着这句问话,嗓子里像卡了一根很细的刺。
她打了一句“我也想知道”,删掉,又敲“可能是对面楼倒影”,也删掉。
最后发过去的是一句极没底气的:“我。”那端过了很久才回:“别闹。”她没有再回。
她把电脑合上,又打开,像对一个不合群的小孩犟气。又看了一遍视频。这一次,她没有去找技术问题,只是很安静地让自己的眼睛去看。看光从远处的一盏盏灯里滑过,滑到她的阳台;看那个人影在画面里抬手,像是在确认镜头的存在;看那只手的动作慢慢放下,消失在帘子后面。
她甚至在那一秒想象起阳台地砖的凉——她知道,夜里那块地砖会凉到让脚掌一缩。
她去阳台站了一会儿,脚踩在那块地砖上,果然很凉。她把帘子掀开一点,从缝里看出去。
对面的楼有一个窗口亮着,暖黄的光,里面的人影在桌前写字,肩膀的线条很安静,像一条抚平的缎带。她心里忽然升出一股说不清的委屈——今晚之前,一切都按她的计划进行,她知道该从哪条街取哪一段线,知道哪一个屋顶的灯带在某个时刻会突然亮起来;她感觉自己掌控了“看见”的方式。
可是现在,有一双眼睛从“被看见”的位置回望了她,挥了挥手。里面的人是她,这件事让所有合理的词变得空心。她把帘子放下,回到客厅,坐在地毯上。
手机屏幕黑了一会儿,又亮,唐湫发了第二条:“我回放了五遍,没有合成痕迹。
你再拍一次,换个角度。或者——让另一个人拿着你的手机直播你在楼顶拍。
”她看着“直播”两个字,笑了一下,笑得很浅:“明天吧。
”她给唐湫回:“明晚你有空吗?一起。”那端很快回了个“ok”。夜越来越深,楼上不知哪户的水管在墙里轻轻敲几下,又停。她去把无人机的电池充上,一块一块排在桌角,红灯排成一列。她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另一种可能:会不会,影像里的“挥手”,并不是“同时”,而是另一个时间,先于此刻或者滞后于此刻,只是在回放时与她的拍摄时刻重叠?这个想法像一条刚游进来的小鱼,在她脑子里绕了一圈,带起几片轻微的水花。她在纸上写:“时差”“预演”,又写“延迟”。写完把纸团起来,扔进垃圾桶。她知道自己在用词把莫名的不安堵起来,像在窗缝里塞卫生纸,风还是会挤进来。她关灯睡觉,躺下后又坐起来,到厨房接了点水,喉咙还在发紧。
回卧室时,她看见阳台帘子的边缘被风顶了一点点出去,又慢慢垂回去。
她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听自己的心跳。然后她决定不去动它,像把一个未拆的包裹放在门口,告诉自己:明天再说。第二天她一整天都有点魂不守舍。她坐在办公室里打开电脑,屏幕上是一堆需要审核的素材。她照常写邮件、回消息、改一个不太重要的标点,脑子里却反复回到那只抬起的手。午休时,她去了天台,天台上风比楼顶更冲,灰在光里飞,她眯着眼往下看,车流像油里煎着的芝麻。她把手机举起来,又放下。
她想到晚上要和唐湫一起拍,再确认一次。她甚至列了个简单的步骤,像一份拍摄清单:换角度、固定云台、取同一阳台、同时开手机直播、保留时间码。
她把这行字发给唐湫,对方回一个大拇指。晚上七点半,风低了一点,天边有一条薄得发紫的云。她把无人机拿到楼顶时,唐湫已经坐在台阶上,抱着腿,脚边一瓶矿泉水,见到她就挥手:“导演,开机。”“别乱叫。”她笑了一下,把设备展开,“今晚搞清楚。”“搞清楚什么?”“到底谁在那儿。”她朝阳台那一侧努努嘴。
唐湫也看了一眼,耸耸肩:“先飞。”她把无人机抬起来,像昨天一样先做了几组热身的移动,再让它贴向楼体,云台缓缓下压到阳台。与此同时,唐湫拿着她的手机,另一只手把她的脸对着镜头,低声说:“直播开始。地点楼顶。
江迟在这。”她忽然有点紧张,像被点名。她清了清嗓子,呼吸刻意平稳。
屏幕离阳台越来越近,玻璃里有细微的反光,帘子不动。她把光圈调小半档,画面暗了一点,轮廓更干净。她和唐湫对视了一下,唐湫做了个“继续”的口型。
无人机的机身在风里轻轻抖,画面里突然出现一道极浅的亮线,从阳台地砖边缘掠过,像水面被什么触了一下。她的手肌肉一紧,差点往回拉。唐湫侧头,正要说话,屏幕里的帘子轻轻一动。下一秒,有一个人影从帘子后站出来。那个动作熟悉到让人发抖。
她知道那个人会先站在阴影里半秒,再向前走一步,靠近护栏。然后抬手,手腕向外翻,指尖展开。镜头里的一切在她脑子里“预演”过。她忽然明白这不是预感,是记忆——她昨夜看过一模一样的画面。唐湫小声:“我靠。”她没有回话,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排一排地起。她甚至没敢去看阳台上那张脸,只盯着那只手腕,盯着表带上的那道细长划痕。它在光里闪了一下,像一个小小的信号。
唐湫把手机往她面前一递,镜头里是“江迟在楼顶”,实时的风刮过她的发梢。
她盯着两个屏幕,一边是楼顶的她,一边是阳台的她,两个时间、两个位置,在这一个夜晚里对齐。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被风卷开,像被撕开的纸。
阳台上的那个人影挥手了。慢慢抬起,再慢慢放下,动作稳定,像一个被演练过无数次的合图标志。
她同时在心里听见自己最小的时候在课堂上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之前,那种心脏挤在嗓子眼里的声音。她停机。无人机在空中悬停,电机无声地震,发出一个颤抖的、逼近耳膜的频率。她用力把摇杆往回拨,机身退开阳台。
唐湫忍不住追问:“这怎么解释?”“别问。”她喉咙发紧,声音低,“先降。
”无人机落地,她蹲下关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指尖沾了一点风吹来的冷汗。
唐湫把手机塞回她手里:“回放看看。”“回去再看。”她把包拉好,背上,“走吧。
”走到楼梯口,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排阳台。它们整齐地贴在页里,像一本书的册页。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楼像一台老旧的放映机,里面有胶片在转,某个画面在不合时宜地回放。
回家后她没有立刻看,而是先把所有灯都打开,再把帘子拉严。她坐到电脑前,插卡,打开。
唐湫发来两条消息:“我在家继续看直播回放”“别一个人吓自己”。她回了一个“嗯”,按下空格。时间轴往前跑,画面一步步靠近,她的心也一步步缩小。挥手的那一帧静止时,她把截图抠出来,放大到过分的程度。像素开始有点模糊,但那道表带划痕仍在。
她把自己手腕抬起来,拉过来对着屏幕,几乎没有缝隙。她在这两个画面之间来回切,有一瞬间,她看见屏幕里那个人没有随着她的停顿停下——在她按暂停的一瞬,那只手像迟到的影子,又轻轻抖了一下,幅度极小,像人要说“嗨”之前忍住的那一下。
她的指尖发麻,像被电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松开。播放器把视频继续往后放,那个人退回帘子后,阳台空了,风把帘子的边缘轻轻抬起,放下。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没有把视频发朋友圈,也没有再和唐湫说更多。她给视频起名“光点1”,储存在一个新建的文件夹里,名字叫“raw”。她把电脑盖上,又立刻掀起,像怕密闭让某些东西在里面发霉。她把屏幕调到黑,屋子里的每一盏灯此刻都显得太亮,她一盏一盏地关,直到只留下客厅角落那只小台灯。那盏灯的光斜斜照在无人机包上,包像一只低头睡觉的动物,呼吸不均匀。睡前她走到阳台,站在玻璃前,隔着自己的倒影看黑。黑里有一点很小的光,是对面楼某个人没关紧的台灯,灯罩把光削成一瓣,像一个很小的月亮。她把手抬起来,对着自己的倒影挥了一下。
动作慢、稳,像屏幕里的那只手。她自己笑了一下,觉得这动作在夜里显得有点傻。下一秒,她却清楚地看见——玻璃上的那个她比自己晚了半拍,才把手放下。
那半拍短得可以被误以为光的延迟,她的心却在那一刹那沉到了脚底。她把帘子合上,像合上一本读到一半的书。她对自己说:明天。明天再拍一次。
明天总该能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她躺回床上,背后是城市把自己翻身的声音。她睁着眼,直到眼睛在黑里出了一层湿意,像有一片薄薄的水贴在上面。睡过去之前,她最后一个念头是:如果影像里那个“我”,比我更先看见我,那谁才是拍摄的人?
谁又是被拍的人?无人机的电池在桌角亮着红灯,像一排怯生生的小眼睛。
夜色把它们全部吞下去之前,微弱地眨了一下。第一章 · 异常画面第二天的风比昨晚轻,天色却更硬。太阳落下去之后,城市的边缘像被刀削过一样干净。江迟提前上了楼顶,一张写满步骤的小纸条——换角度、固定云台、取同一阳台、同时开手机直播、保留时间码。
她把纸摊在无人机包上,又把它折成两折揣回口袋,像揣了一块护身符。电池满格,桨叶锁紧,她试飞了一圈,落下,再重飞,所有的流程像复习已背熟的课文。
唐湫比昨晚晚来一会儿,边走边打哈欠,羽绒服拉链只拉到胸口:“今天我带了个夹子,手机固定更稳。”“你把我的脸拍清楚一点。”江迟说,“省得别人说我人不在。
”“你已经很像‘不在’了。”唐湫打趣,“脸色。”“别贫。”她抬手把发尾压进帽檐,眼睛没离开屏幕。第一组镜头照旧。她故意避开昨晚的那条立面,从楼体外侧绕,贴近阳台时保持更大幅度的横移,让光线在镜面上滑过去。直播开着,唐湫把镜头对准她,有一半时间拍着她的手指和遥控器,另一半拍她的侧脸——呼吸、眨眼、偶尔咬住下唇。
这些细节在风里显得特别“活”,和屏幕里那个时不时出现的影像形成奇怪的对照。
“再靠近一点。”唐湫说。“别太近。”江迟眼睛紧锁着画面,“再近就要被投诉了。
”她把云台角度压在一个她自以为安全的区间,镜头从玻璃上掠过,帘子纹理在高感光的噪点里像细小的波。她屏住气。那一秒,帘子没有动,玻璃里只是放着远处高架的灯带,像流动的金粉。她轻轻吐了口气,手指放松了一丝。
“今天没事?”唐湫在她旁边小声。“别乌鸦嘴。”她不看她,只盯着屏幕,“再一条。
”第三遍。她把无人机带到更高一层,从顶角向下俯拍自己的阳台。
画面像一只眼睛在空中眯起,俯瞰到阳台的方格地砖、那株被她养得半死不活的绿萝的影子。
她正准备拉走,帘子像被指尖轻轻挑了一下,动了个极小的弧度——然后,一只手从阴影里抬起,停在半空,像在确认风向。江迟背上起了一层细汗。
唐湫把手机贴近她:“楼顶这儿的直播还在。你在,OK。”“我知道。”她喉咙紧,“我知道我在。”那只手在镜头里慢慢落下,帘子回到原位。风从屋顶跨过来,像有人从她背后轻轻吐了一口气。她没有立即下机,把机身定在半空。几秒后,她才回杆,让无人机退离楼体,找了一个远一点的角度,俯拍整条街的流光。她把这段拍完,才降落,动作稳得近乎机械。“回去看?”唐湫问。“看。”江迟拎起无人机,“马上看。
”她们在楼顶的风里蹲着看完了回放。时间码、位置信息、直方图。
在于它每一项参数都让人挑不出错;不合理在于阳台里的手腕和她自己的表带划痕连在一起。
唐湫没有再调侃,只是皱着眉头:“不像反光,也不是合成。
你这个型号拍 RAW 的缓存拼接在微光条件下会出现一点拖影,可这个手的边缘太干净了。”“你是说这是真的?”“‘真的’是什么?”唐湫看她,“有可能是‘别的时间’。”这词砸在江迟心上,像昨晚她自己在纸上写下过的几个字。
她没接话,把无人机装进包,从楼顶下去。楼梯间的灯在她脚尖下次第亮起,像有人在前头替她试着踏了每一层。回到家,她把全部灯打开,像给自己撑一个亮堂的帐篷。
电脑开,卡插上,窗口弹出,文件名冷冰冰排成一列。她把刚才那段复制到硬盘,又复制一份到移动硬盘。唐湫坐在沙发扶手上,鞋没脱,脚尖悬在空中。等进度条慢慢走完,她开口:“你要不要去店里检测一下?”“那个租赁店?”江迟笑了一下,“他们会把我当神经病。最多说‘夜景复杂反射,小姐别多想’。”“那也得去。
你在这里想,会越来越像。”唐湫看她,“我陪你。”租赁店在三环外一条灯光劣质的街边。
店里是典型的器材风格:架子、泡沫箱、标签纸、胶带卷。柜台后面的小伙子戴着棒球帽,边回消息边抬一下眼皮:“怎么?”“夜景拍到异常画面,想做个健康检查。”唐湫替她说,语气中性得像在谈场地。小伙子接过机器,把电池拆下,接口吹了两口,像医生敷衍的听诊。
他把机身连到电脑,调出检测软件:“飞行记录正常,惯导正常,GPS 正常,云台电机也没报错。”“传感器呢?”江迟问。“温度略高,但没到报警值。”小伙子说,“夜里飞一会儿这样很常见。”“你们有没有客诉说过画面里出现过‘人’的?”唐湫问。
“人?”小伙子把帽檐往上推了一点,“你们拍到啥?”“你看。
”江迟把剪好的那段拷给他。小伙子把视频全屏看了一遍,抠着下唇,“有可能是对面玻璃二次反射。你这个角度……嗯,也可能传感器在弱光下的列行驱动有一点行间干扰,形成了‘鬼影’。”“鬼影会戴表吗?
”唐湫说。小伙子笑了一下,不说话,把视频又拉回去,帧进。
他的指尖停在屏幕右下角:“你看那块噪点,抖动频率有点不对。不是热噪,也不是坏点。
像……像另一个时钟。”“你说什么?”江迟猛地抬头。“没什么。”小伙子自嘲式地摇头,“我词穷。意思是,它的‘节拍’和画面其它部分不一致。你们也知道,图像是时间堆出来的嘛。”他把机器还回来,打印了一张检测报告,盖章,开口变得圆滑起来:“我们这机子没问题。夜景拍摄复杂,建议尽量避免贴近玻璃表面,尤其是有帘子的窗。”江迟“嗯”了一声,没争辩。离开时,唐湫低声:“你听见他刚才那句‘另一个时钟’没?”“听见了。”她把报告折起来塞进包,“就当他乱说。”从店里出来,街边的风一口一口地从楼缝里挤出来,一股薄薄的油烟味夹在嘴里。她们一前一后走了一段,唐湫忽然停下:“今晚我不走了,在你那儿睡。你别一个人。”“你不用安慰我。”“我不安慰你。”唐湫挑眉,“我只是怕你一会儿又飞起来。”“合着你不怕影像,怕我。”“差不多。”唐湫笑,“走吧,导演。”回到家,已近十一点。她们没再开机,只各自洗漱,卧室床单干净,阳台帘子拉紧。唐湫躺下还看手机,最后把屏幕扣在胸口:“你别盯着天花板。
”“我在数石膏缝。”江迟翻身,“数到十就睡。”她数到九的时候睡着了。梦里有风,风里夹着一小段机械的嗡嗡声,像桨叶在她耳边旋着。她伸手去关,却怎么也按不到开关。
醒来时,手机震了一下。她迷迷糊糊点开,是租赁店发来的电子检测报告,附带一段所谓的“夜间拍摄建议”。她翻过去,合上,又莫名心烦意乱。
耳边那嗡嗡声仿佛没走,像有人在远处不停地拉拉链。她起身去客厅喝水,经过阳台时脚步顿了一下。帘子拉得严严,缝隙里却像有一线比夜更深的黑在等她。
她没去动,回到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脚搭在地毯边缘,水杯里的水晃出一道浅浅的弧。
清晨的光从百叶窗缝里漏进来,她们几乎同时醒。唐湫先动,把头发捋到耳后:“早。
你还活着。”“谢谢关心。”江迟下床,“咖啡?”“要。”唐湫摸手机,“我中午有个会,十点得走。”她们并排站在厨房等水开,水沸的声音把空气烫出一层薄雾。煮好的咖啡苦,第一口下去胃有点缩。江迟喝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去开电脑:“我把昨晚那段发你云盘。”“好。”唐湫走过去,“我带走看。
”文件夹打开的一刻,两个人同时愣住。昨晚那段被命名为“光点1”的视频文件还在,大小、修改时间都没变,可它的缩略图变了——从原来的立面夜景,变成了一张阳台近景的静帧。那帧里没人,只有帘子边缘的一角、绿萝的叶影、地砖上的一道斜斜光。唐湫第一反应:“你改过?
”“没有。”江迟点进文件,视频能播放,时间轴、内容都和昨晚一样,只是系统抽取的缩略帧被“纠正”成了另一张,像有人不喜欢昨晚那一帧挥手就把它调了走。
“系统抽帧有时候会变。”唐湫掩住自己的不安,语气尽量平淡,“不稀奇。”“嗯。
”江迟把文件复制到一个新文件夹,命名“光点备份”,然后又习惯性地把硬盘弹出,插上,再确认一遍。她做完这些微小、可见、可操作的动作,心跳才慢慢从加速里退一些。
当天白天她照常上班,强迫自己用任务把脑子塞满。午后,一个客户电话把她拽了十分钟,在“预算”“交付”之间来回扯,扯到后面她有点恍惚,对面声音像从水里传来。挂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