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外门杂役区。

天色未亮，寒风刺骨。

林夜被一桶冰冷刺骨的污水兜头浇下，猛地惊醒，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睡睡睡！猪猡都比你勤快！还不赶紧滚起来去挑水劈柴？今天的活干不完，别说饭食，鞭子管够！”

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在林夜头顶响起。

他抹去脸上的水渍，抬头看去。管事张贵那张满是横肉的脸正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戏谑。旁边还站着几个同样穿着杂役服、却一脸谄媚讨好张贵的跟班。

林夜沉默地低下头，攥紧了藏在破旧被褥下的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传来阵阵刺痛。

又是这样。

自从三年前家族败落，他被送入这青云宗做个最低等的杂役，这样的欺辱便成了家常便饭。只因他资质低劣，只是最差的五行杂灵根，修炼了三年，也还在炼气一层徘徊，连外门弟子都算不上，只能任人搓圆捏扁。

张贵不过炼气二层的修为，在外门弟子中也属末流，却偏偏喜欢在他们这些杂役身上找存在感，尤其喜欢刁难他林夜。

“怎么？不服气？”张贵见林夜低头不语，觉得威严受到了挑衅，一脚踹在林夜单薄的床铺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废物就是废物！连灵气都感应不好，这辈子也就是个挑粪的命！还敢给老子摆脸色？”

旁边的跟班们发出哄笑声。

“张管事息怒，跟这种废物动什么气。”

“就是，浪费您的口水。”

林夜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翻涌的屈辱和怒火，低声应道：“不敢，我这就去干活。”

他知道，任何反抗只会招来更恶毒的殴打和惩罚。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仙侠世界，没有力量，就只能忍受。

他艰难地从湿冷的床铺上爬起来，换上那件同样破旧、甚至有些发硬的杂役服，默默地走出拥挤肮脏、气味难闻的杂役通铺。

身后传来张贵不屑的嗤笑和跟班们的附和声。

“呸！烂泥扶不上墙！”

……

杂役的活计繁重而枯燥。

从山涧挑水灌满偌大的水缸，劈砍堆积如山的柴火，清扫各个院落，伺候那些眼高于顶的外门弟子甚至内门弟子……

林夜机械地忙碌着，身体疲惫，内心却一片冰冷麻木。

直到午后，他被派往后山一处偏僻的废料堆，倾倒那些炼丹房废弃的药渣。那里地势陡峭，常年无人打理，荆棘丛生。

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林夜连人带筐猛地向下摔去！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地胡乱抓挠，试图稳住身形。荆棘划破了他的手掌和脸颊，火辣辣地疼。

噗通！

他最终还是滚落到了坡底，摔得七荤八素，满身尘土，药渣撒了一身。

“咳咳……”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感觉手心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硌得生疼。

摊开手掌，借着透过茂密树叶缝隙洒下的微弱光线，他看到掌心被划破的地方，正紧紧攥着一枚沾满泥土和暗沉血迹的……碎片？

那似乎是一块不知名材质的玉碟碎片，只有小半个巴掌大，边缘不规则，触手冰凉。碎片表面布满了极其复杂、深奥难言的细微纹路，但大部分都被干涸的污秽覆盖，显得黯淡无光。

林夜皱了皱眉，正准备将这无用的碎片随手丢掉。

忽然——

他掌心被划破的伤口处，一滴鲜血缓缓渗出，恰好滴落在了那枚碎片之上。

嗡！！！

异变陡生！

那枚原本死气沉沉的碎片，在接触到鲜血的刹那，骤然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力！

林夜只觉得浑身一僵，体内的那点微薄得可怜的灵力，甚至包括他的精神力，都不受控制地被那碎片疯狂抽取！

“呃啊！”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感觉身体瞬间被掏空，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昏死过去。

这个过程持续了足足十息之久，才骤然停止。

而那枚碎片，表面的污秽仿佛被无形之力涤荡干净，露出了温润剔透的玉质本体，其上那些复杂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流动，散发着微弱却神秘的光芒。

还没等林夜反应过来，那碎片竟化作一道温凉流光，“嗖”地一下，直接没入了他的掌心！

下一刻，林夜只觉得脑海中“轰”的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强行闯了进来！

剧烈的疼痛让他抱住脑袋，蜷缩在地，浑身抽搐。

无数模糊破碎、光怪陆离的景象在他意识中飞速闪过：星辰崩灭、宇宙初开、大道衍化、万物生灭……宏大至极，也破碎至极。

最终，所有的异象归于平息。

疼痛潮水般退去。

林夜大汗淋漓，虚脱般地瘫在地上，大口喘息，眼神中充满了惊骇和茫然。

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碎片是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地集中精神，试图去感知。

蓦地，他的“视线”仿佛被拉入了一个奇异的虚无空间。

空间中央，静静悬浮着那枚变得洁净剔透的玉碟碎片，缓缓自转，散发着微光。

而在碎片周围，隐约有无数条极其细微、若有若无的丝线蔓延向无垠的虚空深处，看不清来处，也望不到尽头。

一个明悟，福至心灵般地涌入林夜的心头——

大道残碟已认主

状态：严重破损0.01%，能量极度匮乏

功能：推演万物当前权限极低、微幅编辑因果、汲取反馈未开启

警告：能量不足！请尽快补充灵物或汲取因果！

“大…大道残碟？”林夜喃喃自语，心脏砰砰狂跳。

虽然信息残缺不全，但他隐约明白，自己似乎……撞上了天大的机缘？！

这枚碎片，竟然能推演万物？甚至…编辑因果？

就在这时，或许是感应到他强烈的求生和变强的欲望，一条清晰的信息流从残碟中涌入他的脑海：

检测到宿主强烈意愿。可推演目标：基础炼气诀青云宗外门简化版。需消耗：少量精神力。是否推演？

基础炼气诀？就是他现在修炼的、烂大街的、效率低得令人发指的那部功法？

“推演！”林夜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在心中默念。

嗡…

碎片微微一亮，周围那些延伸向虚空的细微丝线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

下一刻，大量全新的、极其精妙复杂的运行路线和感悟，如同醍醐灌顶般涌入林夜的意识海！

原本晦涩难懂、效率低下的《基础炼气诀》，在瞬间被剖析、分解、优化、重组……变成了一部全新的、他完全能够理解、并且效率远超原版数十倍的功法！

推演完成！获得《基础炼气诀·优化版》效果提升三十倍，灵力凝练度提升，附带微弱淬体效果

林夜震撼得无以复加！

效果提升三十倍？！这简直是脱胎换骨！

他下意识地按照优化后的路线，尝试着运转了一个周天。

轰！

刹那间，周遭天地间那原本对他爱答不理、极难吸纳的稀薄灵气，仿佛受到了某种强大的牵引，疯狂地朝着他汇聚而来，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炼气一层巅峰的壁垒，如同纸糊一般被瞬间冲破！

炼气二层！

并且修为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固和提升！

感受着体内那前所未有的、奔腾流淌的凝实灵力，以及浑身充斥的澎湃力量感……

林夜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原本被生活磨砺得有些麻木黯淡的眸子里，此刻却燃烧着骇人的精光，仿佛有星辰在其中生灭。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茂密的树林，看到了杂役区那张贵嚣张的嘴脸，看到了那些欺辱过他的人，看到了外门那些高高在上的弟子，甚至看到了那渺茫的长生仙路……

他缓缓握紧了拳头，感受着掌心那枚已然消失、却与他性命交修的碎片传来的微凉触感。

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而充满野心的弧度。

“张贵……青云宗……”

“你们的‘机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