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命运审判“陈峰。”外公的声音砸下来，冷得像三九天的冰锥，穿透了宴会厅残余的暖意。陈峰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头颅低垂，不敢直视。律师将一份文件和一支笔，无声地推到他面前，像推来一道命运的审判。

“签了它，让她净身出户。”外公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否则，你就和她一起，从我眼前消失。”这不是商量，是最后通牒。陈峰的脸血色尽褪，瞬息又因屈辱涨得通红。他看了一眼瘫在地上、鬓发散乱、憔悴如枯叶的林薇，目光最后落定在婴儿车里——正咿呀学语、天真无邪的我身上。我是他唯一的骨血，或许，也是他未来唯一的指望。这个选择，并不艰难。他几乎是抢过那支笔，甚至没瞥一眼协议条款，便在末尾仓促签下名字，笔尖几乎划破纸张。“爸，对不起。

”他转向外公，语气懊悔，姿态卑微，“是我糊涂，引狼入室，差点害了瑶瑶，毁了陈家。

”所有罪责，被他轻飘飘地推卸干净。“陈峰……你……”地上的林薇猛地抬头，眼中最后一点希冀碎裂成灰。她看着这个曾让她背叛一切、双手沾血也要去爱的男人，看着他此刻急于撇清的冷酷模样，骤然明白了。她没有再哭嚎，反而仰头尖笑起来，笑声凄厉，饱含绝望，在挑高的大厅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报应……哈哈……报应啊！

陈峰，你会有报应的！还有那个小贱种……她根本不是……”她的话语被粗暴打断，如同她的命运。保安面无表情地上前，像拖一件垃圾般，将不断诅咒尖叫的她拖离了这个她曾梦寐以求的富贵之地。尘埃落定，外公却转向律师，说出了让陈峰肝胆俱颤的话。“再拟一份文件。”他步履沉稳地走到我的婴儿车旁，苍老却温暖的手轻抚过我的脸颊，眼神里盛着无尽的怜惜与补偿。

“把我名下陈氏集团30%的股份，即刻转到瑶瑶名下。”他环视全场，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宣告了一个新时代的开启：“从今天起，陈瑶，就是我陈家唯一的继承人！

”陈峰的身体猛地一晃，如遭雷击。他看向我——那个仅有一岁、坐在婴儿车里，仿佛什么都不懂的女儿。眼神里，曾有的那点父爱温情彻底熄灭，第一次淬上了冰凉的、复杂的暗火。爸爸。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轮到你了。

2 父女博弈林薇被扫出门后，我着实“病”了好一阵。即便身体早已无恙，我仍会在情绪不佳时，蹙起小眉头，哼哼唧唧地撒娇“难受……瑶瑶难受……”每一次哼唧，都是在提醒陈家每一个人，尤其是陈峰——他们欠我的，拿什么还？

在这份沉甸甸的愧疚豢养下，我长到了六岁。成了陈家上下说一不二的小太阳，小公主。

外公外婆对我百依百顺，而我的父亲陈峰，则彻底被削权，成了我的“全职保姆”。

他每日的工作就是接送我上下学，陪我用餐游戏，扮演着二十四孝好父亲，用以赎罪。

一个正值盛年、野心未泯的男人，被囚于这种琐碎生活中，自然会向外寻找透气孔。很快，我就在他西装领口，嗅到了不属于母亲林薇、也不属于陈家的，甜腻的陌生香水味。

我没费吹灰之力，用外公给我买的最新款平板，轻易黑进了他的手机。那个女人叫刘倩，刚毕业，年轻，漂亮，充满朝气。陈峰为她租下高档公寓，送上名牌手袋与珠宝，挥金如土。

他显然陷了进去，聊天记录里满是“宝贝”、“我的心肝”、“我活下去的新希望”之类令人作呕的蜜语。

我看着那些文字，笑了。陈峰，你的“新希望”，会亲手为你送终。

我没有选择立刻去外公那里告发，那太无趣了。

我选了一个他刚与刘倩温存完毕、回到家心情最舒畅放松的夜晚。抱着柔软的兔子玩偶，我赤着脚，敲开了他的书房门。“爸爸。”我奶声奶气地唤道。“瑶瑶？怎么还没睡？

是不是做噩梦了？”他立刻放下手机，脸上堆起惯有的、近乎讨好的慈爱，张开手臂。

我没有投入他的怀抱，只是站在门边的阴影里，小手绞着玩偶耳朵，低着头，声音细弱含怯：“爸爸……你是不是……不想要瑶瑶了？”“胡说八道！”他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爸爸怎么可能不要你！”我抬起头，大眼睛里蓄满泪水，像蒙尘的琉璃：“可是……我看到你给别的阿姨买漂亮裙子和闪闪的宝石了……爸爸，你是不是要给我找新妈妈了？是不是瑶瑶不够乖，惹你讨厌了？”眼泪适时地，大颗大颗滚落，砸在地板上，也砸在他的心虚上。他彻底慌了神，冲过来一把将我抱起，手臂紧绷，语无伦次地解释：“没有！绝对没有！爸爸只是……只是工作应酬！逢场作戏！

爸爸最爱瑶瑶了！绝不会不要你！”“真的吗？”我仰起泪痕交错的小脸。“真的！

爸爸发誓！”他指天誓日，表情急切得像要证明什么。我看着他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知道火候到了。我止住哭泣，反而用一种超乎年龄的“懂事”和“体贴”，轻轻替他擦去额角的汗。“爸爸，你别怕。”我的声音小小的，却清晰无比。“瑶瑶知道，爸爸一个人也很孤单的。只要爸爸开心，瑶瑶就开心。”陈峰彻底愣住，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通情达理”。我吸了吸鼻子，用尽全部演技，给出了最致命的一击。

“爸爸，”我凑近他耳朵，小手拢成喇叭状，像个分享秘密的小同盟，“你千万不要让外公外婆知道哦。”“他们会生好大的气，会把爸爸赶出去的。

瑶瑶会帮你保密的！”我伸出纤细的小拇指，“拉钩钩。”陈峰看着我，眼圈竟真的慢慢红了。感动、愧疚、劫后余生的庆幸……复杂的情绪淹没了他。

他紧紧勾住我的小指，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浮木。他或许以为，这个女儿是他黑暗中的微小曙光，是他不堪人生里仅剩的、可掌控的温暖与希望。

他甚至开始在我面前，借着酒意，勾勒他虚幻的“新生”：等外公老去，等我长大接班，他就能和刘倩双宿双飞，或许，还能再生一个能传宗接代的“儿子”……我听着他沉醉的呓语，脸上绽放着最天真无邪的笑容，心底却是一片冰封千里的荒原，杀意凛冽。陈峰。你的梦，该醒了。我一边不动声色地用自己的零用钱，资助着他们那可笑的“爱情”。另一边，则用另一部加密手机，轻易联系上了刘倩。我知道她怀孕了。我知道她渴望名分，快想疯了。

我更知道，她骨子里不过是个贪婪又短视的女人。外婆六十大寿的宴席，冠盖云集。

我算准时机，用匿名号码给她发送了最后一条信息：“陈峰今晚将宣布与宏远集团千金订婚。

你和你的孩子，已被抛弃。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华灯璀璨，衣香鬓影。

我穿着精致的粉色纱裙，像个小天使般依偎在外婆身边，接受着所有人的赞美与祝福。

陈峰站在不远处，端着香槟，意气风发，与人谈笑风生。他大约以为，只要牢牢握住我这张牌，哄好二老，他就能永远安稳地享受这偷来的荣华。

就在外婆满面笑容，准备切开那座九层高的定制蛋糕，宴会气氛臻至顶点的时刻——“陈峰！

你这个骗子！给我滚出来！”一声凄厉尖锐的女声，像一把利刃划破华美的乐章。

一个身形臃肿、泪痕斑驳的年轻女人，状若疯癫地冲破保安的阻拦，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是刘倩。全场哗然，所有目光“唰”地聚焦在她和瞬间面无人色的陈峰身上。“你说啊！

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刘倩指着陈峰，哭喊得撕心裂肺，“你说过要娶我！

你说过要给我们孩子一个家！现在呢？你要和别的女人订婚了是不是！我和孩子到底算什么！

”“疯女人！胡说什么！滚出去！”陈峰魂飞魄散，冲上去试图捂住她的嘴，粗暴地想将她拖离现场。推搡间，惊变骤生！“啊——！”一声痛呼，伴随着沉闷的倒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