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就是个扫把星，要不是她，我们家能这样？”姨妈尖利的声音刺破了客厅的伪装。

“我女儿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母亲挡在我身前，像一头护崽的母狮。

但我清晰地听见她内心的哀鸣：“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很好。一个扮演强者，一个扮演弱者。今天，我就要撕碎她们所有人的面具。1车祸后的第三天，我出院了。

除了额头上一块纱布，没什么大碍。但世界在我耳朵里，变得不一样了。

我妈正把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推到我面前。“喝了它，补身体。”她语气强硬，不容置喙。

求求你快点好起来，千万不要有后遗症，老天爷，要罚就罚我吧。我愣住了。那声音，是我妈的，却又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它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发什么呆，快喝！

”她皱起眉头，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是不是太烫了？还是太苦了？都怪我，没用，连个汤都熬不好。我拿起碗，一口气喝光了。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我却感觉不到。

我只是怔怔地看着她。这个女人，是我最熟悉的陌生人。从小到大，她对我只有命令、指责和控制。我恨她，恨她毁了我所有的人生乐趣。可现在，我听到了另一个她。一个藏在她强硬外壳下，脆弱、焦虑、甚至卑微的灵魂。门铃响了。

我妈的身体瞬间僵硬。她们怎么来了？是来看我们笑话的吗？她走过去开门，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冷漠的面具。是姨妈和表姐。姨妈一进门，就拉着我的手，假惺惺地上下打量。“哎哟，我的心肝，没事吧？吓死姨妈了。”表姐站在一旁，抱着双臂，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我妈冷冷地说：“死不了。”姨妈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又堆起来。“姐，你还是这个脾气。”“快坐吧，我去给你们倒水。

”我妈转身走向厨房，我听到她疯狂加速的心跳，和脑子里的呐喊。不能输，不能让她们看不起，绝对不能。客厅里，姨妈开始她的表演。“小雅，把你那个offer拿出来给你妹妹看看，让她也高兴高兴。”表姐从名牌包里，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封烫金的信封。“也没什么，就是剑桥的通知书而已。

”姨妈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我们家小雅啊，从小就争气，不像有些人，就知道画那些没用的画，能当饭吃吗？”她的眼神，刻意地扫过我墙上挂着的素描。

我妈端着水杯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她把杯子重重地放在茶几上，水溅了出来。

“我女儿喜欢什么，是她的自由，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我的女儿那么有才华，是你们这些俗人不懂！凭什么看不起她！姨妈皮笑肉不笑。“姐，我这也是为她好，你说她这个成绩，在国内都考不上什么好大学，以后可怎么办呀？”“我们小雅就不一样了，以后前途无量，到时候可得拉拔拉拔你这个妹妹。”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

插在我妈心上。我低着头，拳头握得死死的。我听见我妈的心声，已经从愤怒的咆哮，变成了绝望的呜咽。是啊，我没用，我给不了她好的生活，我拖累了她。

我就是个废物。我猛地抬起头。“姨妈。”我的声音很平静。“表姐确实很优秀。

”“但我也不差。”“一个月后，全国青年美术大赛的结果就会公布。”“一等奖的奖金，足够我去任何我想去的学校。”姨妈和表姐愣住了。然后，她们爆发出一阵夸张的大笑。

“你？一等奖？小孩子别做梦了！”我妈也急了，她一把拉住我。“胡说什么！

快给你姨妈道歉！”完了完了，她为什么要说这种话，要是拿不到奖，不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吗？我该怎么保护她？我看着我妈焦急的脸，和她内心深处的恐慌。

我轻轻地，挣开了她的手。“妈，相信我。”这一刻，我不是在对姨妈和表姐宣战。

我是在对我妈承诺。我要亲手撕碎她内心的自卑和否定。我要让她知道，她的女儿，足以让她骄傲。2姨妈她们带着一脸的讥讽走了。客厅里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我妈背对着我，在厨房里疯狂地刷着碗。瓷器碰撞的声音，尖锐刺耳。“谁让你说大话的？

”她的声音冰冷，像淬了冰。“你知不知道那个比赛有多难？全国多少人参加？

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拿奖？”“到时候丢脸的，还不是我们母女！”一句句话，像连珠炮一样射向我。她还是太冲动了，像我，一辈子都学不会圆滑。要是她失败了，该多难过啊。我不能让她再受伤了，绝对不能。我没有反驳。我只是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她。她的身体猛地一颤。我能感觉到她肌肉的僵硬。从小到大，我们之间，从未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妈。”我把脸埋在她的后背。“我会赢的。”她没有说话。

但我听见，她心里的冰山，裂开了一道小小的缝。这孩子……怎么突然转性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全身心投入到我的画作中。

那是一幅我母亲的肖像。画里的她，没有平日的尖刻和强势。她坐在窗边，阳光洒在她的发梢。她的眼神温柔，嘴角带着一丝疲惫的笑意。那是很多年前，我偶然看见的一幕。也是我记忆里，她唯一柔软的瞬间。

我妈每天都会准时把饭菜送到我门口。她从来不敲门进来。

只是在门外冷冰冰地喊一句：“吃饭了。”然后就转身走开。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会不会太累了？我这样逼她，是不是错了？她的担忧，像潮水一样，透过门缝涌进我的脑海。我画得很顺利。截稿日前一天，我完成了最后的润色。

我把画小心翼翼地打包好，准备寄出去。下楼的时候，我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又要出去鬼混？”小心点，路上车多。我走到她面前，把一个信封放在茶几上。“这是我打工攒的钱，还有这个月的生活费。”“妈，你别太累了。

”.她愣了一下，拿起信封，抽出里面的钱。她的表情很复杂。“就这么点钱，够干什么的？

”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我的女儿长大了，她知道心疼我了。

我真没用，还要她来操心。这些钱，我得给她存起来，以后当嫁妆。我笑了笑，转身出门。走到门口，我听到她极力压抑，却依然泄露出来的一丝哽咽。我的好女儿。

画寄出去了。剩下的，就是等待。等待的这半个月，我妈对我的态度，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她不再对我冷嘲热讽。虽然话还是那么少，但她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停留在我身上。快出结果了吧？要是没选上，我该怎么安慰她？

要不，我先去打听打听？不行，那样会给她压力的。她比我还要紧张。终于，公布结果的那天到了。我守在电脑前，一遍遍地刷新着官网。

我妈装作不在意地在客厅里拖地。但我能听到她紊乱的心跳声。当我的名字和我的画，出现在一等奖的位置时。我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我跳起来，冲出房间。“妈！我得奖了！

我得了一等奖！”我妈扶着拖把，愣在原地。她看着我，眼睛里有震惊，有怀疑，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狂喜。真的？我的女儿真的做到了？她是最棒的！我冲过去，紧紧抱住她。“妈！我们赢了！”她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她抬起手，有些笨拙地，拍了拍我的背。“知道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别骄傲，以后还要努力。”太好了，太好了……她的心声，像一首喜悦的歌。

3奖金很快就到账了。整整五十万。我把银行卡交给我妈。“妈，这个你拿着。

”她拿着那张薄薄的卡片，手都在抖。“你给我干什么？这是你自己挣的。”这么多钱，她一个小孩子拿着不安全。我得帮她管着，一分都不能乱花。我坚持把卡塞进她手里。

“你拿着我才放心。”“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再省了。”她的眼圈红了。

“我有什么好买的。”我想给你买条新裙子，你那条都穿了好几年了。

还想把家里的沙发换了，那个弹簧都坏了。还想……还想带你去吃一次海鲜大餐。

她的心里，列出了一长串的愿望清单。没有一样，是为她自己的。我突然觉得鼻子很酸。

“妈，我们晚上出去吃饭吧。”“庆祝一下。”她立刻拒绝。“在外面吃多贵，我晚上给你做红烧肉。”外面的东西不干净，还是自己做的放心。我知道我劝不动她。

姨妈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我妈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她走到阳台去接。我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但我能清晰地捕捉到她脑海里的声音。一开始，是炫耀和得意。听到了吗？我女儿得了一等奖，五十万！你的女儿再厉害，有我女儿厉害吗？但很快，她的情绪就急转直下。变成了愤怒和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不可能！你胡说！你这是嫉妒！你这是污蔑！她挂了电话，冲进客厅。脸色惨白。

“怎么了妈？”她看着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他们说……他们说你是抄袭的。

他们说，有人举报了你，组委会正在调查。怎么会这样？我的女儿不是这样的人！

是谁在害她？我的心，沉了下去。抄袭？怎么可能！那幅画的每一个笔触，都融入了我的心血。我立刻上网查看。果然，官网的公告下面，已经有了很多质疑的评论。

有人贴出了一幅画。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国画家的作品。构图和我的画，有七八分相似。

只是画中人，是一个外国老太太。时间，是三年前。我的脑子“嗡”的一声。这不可能！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幅画！铺天盖地的谩骂向我涌来。“我就说一个学生怎么可能画得这么好，原来是抄的！”“丢人现眼，滚出美术界！”“必须取消她的资格，追回奖金！

”我妈抢过我的手机，看着那些恶毒的评论。她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不稳。完了。

全完了。她的人生，要被毁了。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逼她，她就不会去参加比赛，就不会遇到这些事。绝望像乌云一样，笼罩着她。不。

我不能让她这么想。我也不能就这么被打倒。这绝对是一个圈套。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会是谁？姨妈？表姐？她们有这个动机。我看着我妈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如刀绞。“妈。

”我握住她冰冷的手。“这不是我的错。”“也更不是你的错。”“有人在陷害我。

”“我一定会查清楚，证明我的清白。”我的眼神，坚定得可怕。我妈抬起头，看着我。

从她混乱的心声中，我捕捉到了一丝希望的火苗。对，不能就这么认输。我的女儿，不能白白受这个委屈。我得帮她。她反手握紧了我。“妈相信你。”4接下来的两天，是地狱。组委会的电话打来了，通知我奖金暂时冻结，资格保留，等待最终调查结果。

学校的辅导员也找我谈话，让我暂时休学，避免影响学校声誉。我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我妈也没有来打扰我。但我知道，她就在门外。

她内心的风暴，比我经历的任何一场都要猛烈。我该怎么办？我能为她做什么？

找律师？我们没钱。去找那个所谓的原作者？我们在哪儿找？报警？

警察会管这种事吗？她的每一个想法，都是一条死路。最后，她只剩下一个念头。

去找她们，去求她们。只要她们肯撤销举报，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听到她起身，走向门口的脚步声。我猛地拉开门。“你要去哪儿？”她被我吓了一跳。

“我……我出去买点菜。”她眼神躲闪，不敢看我。不能让她知道，她知道了肯定不答应。

我死死地拉住她的手。“你要去找姨妈，对不对？”她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你是要去求她，让她放过我，对不对？”我的声音在颤抖。“我告诉你，妈，你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