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整，林渊的黑色汉兰达准时停在“晨曦花园”小区附近的“启智幼儿园”门口。透过栅栏，他一眼就看见儿子轩轩正坐在教室门口的小板凳上，眼巴巴地望着外面。

看到爸爸的车，五岁的小家伙立刻蹦起来，背上小书包，在老师的带领下雀跃地跑出来。

“爸爸！”轩轩扑过来，林渊弯腰一把将他抱起，掂了掂，“今天在幼儿园乖不乖？”

“乖！老师奖励了我一朵小红花！”轩轩骄傲地指着自己额头上的贴纸。

和老师简单道别后，林渊把儿子放进安全座椅，系好带子，这才回到驾驶位。车子平稳地驶向几百米外的小区。

“晚上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清蒸鱼好不好？”

“好！还要吃西兰花！”

父子俩的对话简单温馨。停好车，林渊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提着公文包，走进电梯。

指纹解锁，打开家门。玄关处有些凌乱，一双高跟鞋随意踢在一旁，显然是女主人早上匆忙出门的痕迹。林渊放下儿子，习惯性地先将鞋子摆正收好，又把轩轩乱扔在客厅地毯上的几个玩具捡起来，放入收纳箱。

家里安静得过分，只有冰箱运行的微弱嗡嗡声。

“妈妈还没回来吗？”轩轩仰头问。

“妈妈工作忙，要晚点回来。”林渊脱下西装外套挂好，挽起衬衫袖子，“你先自己玩一会儿积木，爸爸去做饭。”

厨房里，林渊动作熟练地淘米煮饭，处理鲈鱼，清洗蔬菜。轩轩则在客厅专心致志地搭建他的乐高城堡。

半个多小时后，简单的两菜一汤上了桌。清蒸鲈鱼、蒜蓉西兰花、番茄鸡蛋汤，都是儿子爱吃的。

父子俩对面而坐，开始吃饭。

“今天学了什么新儿歌吗？”林渊夹了一块没刺的鱼肉放到儿子碗里。

轩轩咽下嘴里的饭，咿咿呀呀地唱起来，调子跑得厉害，但林渊听得很认真，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饭吃到一半，墙上的挂钟指向七点。家里的女主人依旧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

林渊拿起手机，找到置顶的那个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电话那头传来楚瑶的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还有隐约的音乐声，她的语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和匆忙。

“还没下班？我和轩轩在吃饭了。”林渊的声音平稳如常。

“啊……有个专题稿子比较急，今晚得加班赶出来，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了。”楚瑶语速较快，“可能还得挺晚，不用给我留饭，我随便点个外卖就行。”

“好。那你自己注意休息，别太累。”林渊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先挂了，忙着呢。”话音未落，电话已经被切断，只剩忙音。

林渊放下手机，看着对面正努力用勺子挖饭的儿子，心里那丝极淡的异样又浮了上来。最近这样的电话，似乎打得越来越频繁了。

吃完饭，林渊收拾好餐桌厨房，陪着轩轩看了一会儿动画片，然后督促小家伙洗澡。

浴室里水汽氤氲，轩轩坐在澡盆里玩着小鸭子，咯咯直笑。林渊耐心地给他打泡沫、冲水，再用大浴巾把他裹成一个严实的小粽子抱出来。

吹干柔软的头发，换上小睡衣，讲了两个睡前故事，轩轩的眼皮开始打架。林渊轻轻拍着儿子的背，直到他沉入梦乡。

关掉儿童房的灯，掩上门，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林渊揉了揉眉心，一天的工作和家庭琐事带来的疲惫稍稍涌现。

他走到客厅旁的生活阳台，那里放着洗衣篮。他习惯在睡前清理掉当天的衣物。

熟练地将内衣、袜子、儿子的衣服、自己的衬衫分门别类，最后拿起楚瑶昨晚换下的那堆衣服。

一条连衣裙，一件内搭，还有……一件真丝衬衫。

林渊的动作顿了一下。这件衬衫他很陌生。柔滑的质地，精致的剪裁，领口设计别致，透着一股不属于她衣柜里其他衣物的昂贵感。他确定自己没见楚瑶穿过，也没听她提起过买新衣服。

是杂志社的样品？他猜测着，拿起衬衫准备放进洗衣袋，以免被洗衣机绞坏。

就在拿起时，一股极淡的香气钻入他的鼻腔。不是楚瑶常用的那几款香水的味道，也不是家里惯用的那款薰衣草清香洗衣液的味道。这是一种更清冽、更陌生的男士淡香水的尾调，若有若无地萦绕在衬衫的领口处。

林渊的手指在那块布料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眉头几不可见地蹙起。

杂志社的样品，会沾染上这样的香气？是哪个男同事或者品牌方人员不小心蹭到的？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转了一圈，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小石子，激起细微的涟漪，但很快又沉了下去。或许只是太敏感了，最近工作太累了吧。他将那件真丝衬衫单独拿出来，挂在一旁的衣架上，打算等楚瑶回来再问问怎么处理。

洗衣机开始工作的低沉嗡鸣声在阳台上响起。林渊站在夜色初降的阳台，看着窗外小区里次第亮起的温暖灯火，将那点微不足道的疑惑暂时压下，转身走进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