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高烧的新婚夜，他捏着我下巴冷笑：“侯府嫡女？我顾家要的只是你的嫁妆。

”三年后他携边疆少女归来，当众宣布要纳为平妻。我笑着点头：“正好，我的商队已垄断西北粮草与盐铁。”他忽然砸碎茶盏逼问昨夜从我房里出去的男人是谁。

我慢条斯理展开一卷圣旨：“陛下刚赐的皇商金印——”“以及，和离诏书。”当晚，我新府邸的后门被轻轻叩响。门外是我藏了三年的江南粮商之子，眉眼噙笑：“芷芷，如今你自由身，可能分我些时辰了？”我拉他入内，指尖划过他衣襟：“不急，先谈谈江南米粮如何与我的西北盐铁互市。”---红烛泪滚，一滴滴凝结在鎏金烛台上，像泣尽了血，最后凝固成某种不祥的寓意。满室喜庆的红，帐幔、锦被、窗花……浓得化不开，却暖不透这新房半分。龙凤喜烛的光跳跃着，映在顾偃开冷硬的侧脸上，将他眼底那点毫不掩饰的讥诮照得清晰分明。

他身上的大红吉服尚未脱下，酒气混着战场带回的凛冽气息扑面而来，手指冰凉的钳制，迫使沈芷抬起头。“侯府嫡女？”他扯了扯唇角，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冷的寒意，砸在她脸上，“你们沈家踩着我顾家尸骨往上爬的时候，可想过有今天？”“我顾家花轿要的，”他指尖用力，几乎要捏碎她的下颌骨，“只是你的嫁妆。”烛火爆开一声轻响。

沈芷看着他，眸底静得像一潭深冬的寒水，映不出半点波澜，连痛楚都寻不见。

这目光反而刺得顾偃开眉峰一蹙，预期中的泪眼屈辱全然落空，只余一种沉静的审视，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台上的丑角。他猛地甩开手，仿佛沾染了什么脏东西，转身捞起搁在屏风上的玄铁重甲，利落披挂上身。金属甲片撞击声在死寂的新房里格外刺耳。

“边关急报，我即刻出征。”他走到门口，背影被烛光拉得长长，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恰好将沈芷完全笼罩，“你好自为之。”门被摔上，巨响之后，是彻底的空寂。

沈芷缓缓抬手，用指尖轻轻揩了揩微红的下颌。妆台上，那对龙凤烛还在烧，她的影子在身后墙上拖得孤寂而长。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匣子，里面没有珠钗首饰，只静静躺着一枚小巧的铜钥匙，和一卷粗略绘制的西北商路图。

图卷角落，墨迹新鲜，勾勒着江南水乡的轮廓，旁有一行小字：粮米通北，盐铁南流。三年。

秋意深浓，落叶铺满了将军府门前的石阶。铁甲铿锵，风尘仆仆的亲卫鱼贯而入，簇拥着中间的男人。顾偃开一身征尘，战袍染着洗不净的血煞气，轮廓比三年前更冷硬深刻，眼神扫过迎出来的仆役，带着战场淬炼出的凛冽威压。而最刺眼的，是他身侧那个女子。

一身火红的边疆裙装，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眉眼鲜活亮烈，像塞外最灼人的阳光。

她紧紧跟着顾偃开，好奇地打量着飞檐斗拱的将军府，眼神清澈又大胆。

顾偃开的脚步在正厅前顿住。沈芷正从廊下转出，一身素净的天水碧衣裙，外罩月白纱帔，发间只一支通透玉簪。她手里拿着一本账册，似是刚从侧边的书房出来料理事务。四目相对。

顾偃开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掠过那过于清淡的衣着，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他侧身，将那名边疆少女稍稍带前，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沈芷，这是阿诗勒。她在边关于我有救命之恩。”顿了一顿，他的目光锁着沈芷：“我已决定，纳她为平妻。”厅堂内外，所有垂首侍立的仆役瞬间屏住了呼吸。阿诗勒抬起下巴，看向沈芷，眼睛里，有野性的光芒，也有清晰的挑衅。沈芷合上手中的账册，发出极轻的一声“啪”。她抬眼，看向顾偃开，再平静地扫过那位红衣少女，唇角甚至弯起一丝极淡的、无可挑剔的弧度。“正好。”她的声音清凌凌的，“将军归来，府中添人，是喜事。”顾偃开的瞳孔似乎缩了一下。

反而是一名穿着布衣的伙计此时快步从角门入内，见到院中阵仗愣了一下，却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到沈芷身边低声迅速禀报：“东家，北边新到的三批货在陇右道卡住了，那边催要您的印信手令……”沈芷略一颔首，语气寻常：“知道了。去书房取我印信，让陇右分号的老陈便宜行事。”“是。”伙计领命，匆匆而去。顾偃开的眉头彻底拧紧。沈芷却已像无事发生，对顾偃开微微一福身：“将军一路劳顿，想必乏了。热水席面已备好，若无其他事，我便先去打点铺子里的琐事了。”她转身欲走。“站住！”顾偃开的声音陡然沉下。

他一步步走向沈芷，甲胄摩擦声冰冷。“你的商队？”他逼至她面前，目光如鹰隼，“我这三年不在，你倒是经营得风生水起？”沈芷停步，迎上他的目光，坦然道：“将军府开销甚大，仅靠俸禄与旧产难以为继。总不能坐吃山空。”“难以为继？

”顾偃开冷笑一声，猛地抬手，指向方才伙计消失的角门方向，“所以你就这般抛头露面，与贱商为伍，折辱我将军府门楣？”“将军别忘了，”沈芷声音依旧平稳，却透出几分清棱棱的硬度，“当年花轿抬进来的，正是将军口中‘贱商’之家的嫁妆。

”顾偃开被噎得一滞，眼底瞬间涌起薄怒。

昨夜离府时瞥见的那个自她院落方向离去的神秘黑影骤然闯入脑海！

怒火夹杂着疑忌陡然窜起！他猛地抬手，狠狠挥落身旁花几上的汝窑茶盏！“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炸响，瓷片四溅。满院仆役吓得浑身一颤，扑通跪倒一片，阿诗勒也惊得微微后退半步。死寂里，他目光如刀，死死钉住沈芷，每一个字都从齿缝里逼出来：“昨夜丑时三刻——从你房里出去的那个男人，是谁？！

”风声都停了。所有跪着的下人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里。沈芷站在原地，飞溅的茶水点滴未沾其身。她看着地上碎裂的瓷盏，再缓缓抬眼看向震怒的顾偃开，眸中最后一丝温度褪尽，只剩下冰冷的了然和一丝淡淡的嘲讽。她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

在顾偃开愈发阴沉暴怒的注视下，她慢条斯理地抬手，探入宽大的袖囊之中。取出的，是一卷明黄缣帛，缓缓展开。帛卷上，织就祥云瑞鹤，底端一枚朱红玺印，灼人眼目。

“陛下刚赐下的皇商金印，”她的声音平稳无波，却字字千钧，“以及——”她的目光迎上顾偃开骤然缩紧的瞳孔，清晰吐出最后四个字。“和离诏书。

”明黄帛卷上的朱红玉玺，像一捧灼烫的血，烙进了顾偃开的眼底。

烧空了他所有的震怒、疑忌、暴戾。脑子里嗡的一声，震得他耳膜发疼，四肢百骸的血液似乎都凝滞了。皇商？和离？他死死盯着那卷帛书，试图找出半分伪造的痕迹。可那织工，那玺印的规格，那种唯有皇家才有的威压，无一不在嘶吼着它的真实。他猛地抬头，目光利刃般割向沈芷的脸。她甚至没有看他，目光微垂，落在圣旨上，像欣赏一幅寻常字画。“你……”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嘶哑，“你说什么？”沈芷抬眼，目光平静地落回他脸上，那里面没有得意，没有炫耀，只有一种彻底的、冰封般的疏离。“将军耳力似乎不佳。”她将圣旨微微向前又送了几分，“陛下钦赐，皇商金印，执掌西北粮草、盐铁专卖之权。另，准予沈氏芷，与镇北将军顾偃开，和离。”“西北粮草…盐铁…”顾偃开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几个字，每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刚刚因为军功而膨胀起来的自信上。他三年浴血，深知这几样东西在边关意味着什么！他猛地想起回京途中接到的军报，说今冬边军的棉衣、粮饷竟前所未有地足额按时送达……副将还感慨，说是京中出了位手眼通天的皇商……原来……竟是她？！他胸口剧烈起伏，甲胄下的肌肉绷得死紧，一股冰寒彻骨的后怕夹杂着被彻底愚弄的狂怒猛地窜起！

“你……”他齿缝间挤出寒气，“你这三年……就在我府里……暗中谋划这些？！

”“将军谬赞。”沈芷语气淡漠，“不过是找些事做，总不能真守着那点嫁妆，等着它和将军府一起……没落下去。”她的话像一枚针，精准地刺破他骄傲的气囊。

新婚夜的羞辱，原封不动，甚至加倍地还了回来。那被压抑的怒火终于冲破理智，他猛地一步上前，裹着铁甲的手掌带着千钧之力，就要去抓那卷该死的圣旨！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明黄缣帛的前一刹——“将军慎动。”沈芷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冰冷的符咒，定住了他的动作。她并未后退，反而迎着他噬人的目光，缓缓将圣旨完全展开，将末尾那句“钦此”及那方硕大的玺印彻底暴露在他眼前。

“此乃圣旨。”她看着他僵在半空的手，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毁损圣旨，形同谋逆。

将军刚从边关立下大功回来，是想立刻试试诏狱的刑罚，是否比边塞的风沙更熬人么？

”顾偃开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离那帛书仅一寸之距，却再不敢前进分毫。额角青筋暴起，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眼中是滔天的怒火与难以置信的惊骇交织。她竟敢威胁他？！

用谋逆之名？！空气凝固成铁，沉沉压在每个匍匐于地的人背上。

阳光照亮顾偃开煞白又铁青的脸，和他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崩溃。沈芷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三年前在新婚夜捏着她下巴给予她羞辱的男人，看着这个三年后带着另一个女人归来要给她“平妻”之辱的男人。现在，他所有的骄傲、愤怒、不甘，都被她轻轻一句“谋逆”，钉死在了原地。她手腕微转，从容地将圣旨重新卷起。“府中一应账目、库钥，我已清点完毕，封存在书房左首第二格抽屉。将军尽可派人查验。”“我的私产与陛下所赐皇商府邸，三日内会搬迁完毕。”她说完，微微颔首，转身离去。“沈芷！”顾偃开猛地嘶吼出声，声音破裂，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濒临失控的恐慌，“你昨夜……昨夜那个男人？！

是不是就为了这道圣旨？！你用了什么手段？！你——”他终于问出了口，在那巨大的冲击下，这个问题似乎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稻草。沈芷脚步停住。侧过半张脸，日光描摹着她清冷的轮廓，唇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淡、极讽刺的弧度。“将军以为，”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片雪落在烧红的烙铁上，“陛下身边宣旨的内监大人，也是能任你喊打喊杀、质疑揣测的么？”顾偃开如遭雷击，彻底僵在原地。

脸上最后一点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内监……昨夜从她房中离去的……是宫中宣旨的内监？！

是啊，皇商金印，和离圣旨……哪一样不是天恩浩荡，需要内官亲传？

他竟……他竟以为是……巨大的荒谬感和前所未有的狼狈将他吞没。他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女子淡漠的侧影，突然觉得无比陌生。沈芷没有再回头。

她握着那卷决定命运的明黄帛书，一步步，平稳地，踏过满地狼藉的瓷片与水渍，踏过一院死寂的惊恐与敬畏，走向将军府那扇洞开的、洒满阳光的大门。门外，早已不是四堵高墙围出的方寸天地。新赐的皇商府邸，气象自然不同。

虽不及将军府世代勋贵的积淀，却处处透着崭新的、蓬勃的财力。仆从训练有素，见到沈芷，皆恭敬称“东家”。是夜。白日里的喧嚣终于沉寂下来。书房内，烛火通明，沈芷独自对着一幅巨大的舆图，上面详细标注着商路、粮仓、盐井、铁矿，以及各处关节的人脉网络。窗棂微响，极轻的一声，似风吹过。沈芷却像是早有预料，头也未抬，只淡淡道：“既来了，便进来吧。鬼鬼祟祟，也不怕我新聘的护院把你当贼拿了。

”一声低笑响起，清越如玉石。后窗被轻轻推开，一道身影利落地翻身而入，悄无声息地落在铺着柔软地毯的地面上。来人一身月白锦袍，衣料是江南最顶级的软烟罗，绣着雅致的竹纹。腰间坠着一枚成色极好的翡翠玉佩。他眉眼温润，唇角天然微微上扬，噙着一抹慵懒笑意，一双桃花眼却亮得惊人，正一瞬不瞬地看着灯下的沈芷。

“芷芷如今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皇商府邸的护院，想必身手了得。在下好怕。

”他嘴上说着怕，步子却迈得从容，径直走到书案前，目光扫过那幅惊人的舆图，眼中掠过一丝赞赏，随即更多的心疼，“只是，三年不见，一见面就送顾偃开那么一份‘大礼’，可见这三年，你累得不轻。”沈芷这才抬起头，看向他。江南最大的粮商之子，苏墨。也是她藏了三年的心上人。三年前，她选择嫁入没落的将军府，一是避开京中权贵令人窒息的纠缠，二是看中顾偃开即将出征、府中空虚，正好借这层“将军夫人”的皮，行便利之事。而苏家，早在婚前，便已是她选定的、最隐秘也最可靠的盟友。他们之间的情意，在无数封加密的信件和几次险之又险的密会中，早已心照不宣。“累是累了些，”沈芷放下手中的朱笔，揉了揉眉心，语气里透出一丝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显露的疲惫，“但值得。不是吗？”苏墨绕过长案，走到她身边，十分自然地伸出手，指腹温热，替她按揉着太阳穴。动作轻柔熟稔，仿佛做过千百遍。“自然值得。”他声音低了几分，带着诱人的磁性，“只是苦了我的芷芷。如今总算自由了，可能……分些时辰给我了？

”沈芷享受着他指尖的温度，闭上眼，唇角却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她忽然抬手，指尖划过他精致的衣襟，落在他心口的位置，能感受到其下沉稳有力的心跳。“苏公子，”她睁开眼，眸中光华流转，是白日里绝不会有的灵动与风情，“春宵苦短……”苏墨眼神一深，俯身欲靠近。她却指尖微微用力，抵住他，继续说了下去，语气瞬间切换成精明的商人：“……但谈正事要紧。你先坐下，我们好好谈谈，你们苏家的江南米粮，如何与我的西北盐铁，互市共赢？”苏墨动作顿住，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写满认真算计的亮晶晶的眼睛，愣了片刻，随即失笑出声，胸腔震动，满是无奈又宠溺的纵容。“沈东家……”他摇头叹息，语气里却全是欣赏，“你可真是……一刻都不耽误。”“耽误不起。”沈芷拉着他坐下，将一幅更详细的漕运与官道图铺开，眼神灼灼，“陛下看着，无数双眼睛盯着，这块肉太大，独吞会噎死，必须有可靠的人一起分食。你们苏家，是我选中的第一个。

”她的指尖点在运河与长江交汇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设三个中转仓。你的粮，我的盐铁，在此互换，各走各路，利益……”她的话未说完，便被苏墨轻轻握住了手指。

他看着她，收敛了玩笑之色，目光深沉而温柔：“利益如何分成，你说了算。苏家的一切，你皆可调度。我此来，粮船三十艘，已泊在通州港，船上不仅是米粮，还有你最缺的、熟练的账房和漕运好手。这是我予你的‘聘礼’之一。”沈芷怔了一下，心中最坚硬的一角，蓦地被一股暖流击中，软化。她反手握紧了他的手。

“苏墨……”“芷芷，”他凝视着她，声音低沉而郑重，“三年我都等了，不介意再多等些时日。你的商业天下，我陪你一起打。”烛火噼啪一声轻响。窗外月色朦胧，窗内，一对有情人，两只交握的手，在一张庞大的江山商业舆图之上，终于紧紧相扣。

他们的故事，关于爱情，关于财富，关于权力，才刚刚开始。而一墙之隔的将军府，今夜注定无人入眠。烛火摇曳，将两人贴近的身影投在书案后的粉壁上，交织缠绕。

沈芷的指尖还抵在苏墨的心口，能清晰感受到那沉稳有力的搏动，一下，又一下，敲击着她的指尖，也仿佛敲在她的心弦上。苏墨俯身的动作因她的话语而停顿，距离极近，呼吸可闻。他看着她眼中狡黠而明亮的光彩，那里面倒映着跳动的烛火，也倒映着他自己微怔的模样。他鼻尖几乎要蹭到她的额发，那股她身上特有的、清冽中带着一丝冷梅的香气，丝丝缕缕地萦绕过来，与他惯常闻到的江南暖香截然不同，却让他心旌摇曳。“谈正事？”苏墨低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磨砂般的质感，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沈东家，春宵一刻值千金，你竟要与我谈漕运关税、米粮折价？”他的目光落在她近在咫尺的唇上，眸色渐深，意图不言而喻。沈芷却仿佛未觉，抵着他心口的指尖微微用力，将他推开了些许，自己则顺势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拉开了这点曖昧到危险的距离。她唇角弯着，眼神却已恢复了商人的锐利和冷静。“苏公子，你的‘聘礼’我收了，很满意。

”她指了指窗外通州港的方向，“但那三十船粮食和人才，只是开始。

想要长久分食我这块‘肉’，光靠聘礼可不够，得拿出真章程来。”她抬手，将方才那幅详细的漕运与官道图又铺开些，指尖点在其上：“三个中转仓的位置，我定了。

但仓廪如何建，守卫如何安排，漕运沿途的关节由谁去打点，利润如何划分，风险如何共担……这些，苏公子，我们得在白纸黑字上，写得明明白白。

”苏墨看着她这副瞬间进入状态、公事公办的模样，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心底那点旖旎心思被她这盆“冷水”浇得七七八八，却又奇异地点燃了另一种兴奋——一种与强者并肩、共谋事业的刺激感。他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被她指尖揉皱的衣襟，脸上那点风流懒散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真的欣赏。他走到她身侧，俯身去看那地图，目光随着她的指尖移动。

“漕运关节，苏家经营数代，自有门路，此事我来处理。仓廪建造和守卫，你我各自出一半人手与银钱，共同管辖，账目分明。”他条理清晰地回应，指尖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线，“利润……你六，我四。”沈芷挑眉看他：“哦？

苏公子如此大方？”漕运利润巨大，他主动让利，绝非寻常。苏墨侧过头，看着她笑，桃花眼里漾着烛光，也漾着别样的情愫：“方才说了，苏家的一切，你皆可调度。

这多出的一成利，算是我……提前付的嫁妆？”他的语气半真半假，眼神却烫人。

沈芷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道：“苏公子这嫁妆，未免太轻飘了些。我要你苏家江南三州府未来三年新垦良田所出米粮的独家采买权。

”苏墨瞳孔微缩，随即笑意更深：“芷芷，你这不叫谈生意，你这叫抄我的底。

”“互市共赢，自然要拿出最大的诚意。”沈芷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让，“我的西北盐铁专卖权，难道不值这个价？有了你的粮，我的盐铁才能更顺畅地南下，你的米粮也能藉此打开西北乃至更远的销路。这是双赢，苏公子，你算得清这笔账。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一个冷静锐利，一个含笑深沉，看似暧昧温情，底下却是寸土不让的商业博弈。半晌，苏墨忽然叹了口气，伸手过去，不是握她的手，而是轻轻拈起她一缕散落在颊边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细腻的耳垂，带来一阵微不可察的战栗。“好。”他应得干脆，眼神却像黏在了她微微泛红的耳廓上，“都依你。独家采买权给你。但我也有一个条件。”“说。”“这三个中转仓，我得派我的心腹大掌柜常驻。不是不信你，而是事关重大，需得时时沟通，免得……生出什么误会，耽误了芷芷你的大计。”他话说得漂亮，眼神却明明白白写着“我要放个人在你身边，看着你也好，近水楼台也罢”。

沈芷岂能不知他的心思。她略一沉吟，便点头：“可以。但他得听我这边总调度官的指令，不得擅自行动。”“成交。”苏墨笑了，像是偷腥得逞的猫，趁着她点头的功夫，飞快地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一触即分。沈芷猛地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