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方慧，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琳琳，给我们一口饭吃吧！

门外，赵军，我那个消失了五年、意气风发的前夫，此刻正像条丧家之犬，眼眶通红地扒着我的门框。

他身后，躲着一个瘦瘦小小、大概十四五岁的女孩，怯生生地抓着他的衣角，那是他的继女，林琳。

看着他这副德性，我差点笑出声。

五年前，他就是为了这个女孩的妈，一个比我年轻十岁的女人，毫不留情地把我和十岁的女儿彤彤赶出家门。那时候的他，开着豪车，搂着新欢，扔下离婚协议时，眼里的轻蔑和不耐烦，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说：方慧，你就是个黄脸婆，跟不上我的脚步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现在，他口中那个“新世界”塌了。

公司破产了，房子车子全被抵押了，她……也带着钱跑了。赵军声音哽咽，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现在什么都没了，就剩下琳琳了。我们俩在外面啃了一个星期的馒头，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你……

我靠在门边，冷冷地看着他表演。要不是他身后那个女孩用一双小鹿般无辜又惊恐的眼睛看着我，我早就把门甩上了。

那孩子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脸色蜡黄，嘴唇干裂，一看就是吃了苦的。

大人之间的恩怨，跟孩子没关系。我心里叹了口气。

妈？身后传来女儿彤彤的声音。她刚从房间出来，看到门口的赵军，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你们来干什么？彤彤的声音像冰碴子。

赵军看到彤彤，脸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彤彤啊，都长这么高了……爸爸……

别，我没你这种爸爸。彤彤直接打断他，眼神里的厌恶不加掩饰。

气氛僵住了。

我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示意她别激动。然后我对赵军说：进来吧。

赵军如蒙大赦，赶紧拉着林琳进了屋。一进门，看着我这装修精致的三室两厅，他眼里的羡慕和懊悔藏都藏不住。

方慧，你现在过得真好……他搓着手，局促不安。

我没接他的话，指了指客房：那间房空着，你们暂时住下吧。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给你们下碗面。

说完，我就进了厨房。我能感觉到背后三道复杂的目光。赵军的，是感激和算计；彤彤的，是不解和愤怒；而那个叫林琳的女孩……她的目光很奇怪，像是在快速扫描和评估着什么。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就端上了桌。

赵军狼吞虎咽，吃得满头大汗，仿佛一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那个叫林琳的女孩倒是很安静，小口小口地吃着，头埋得很低。

谢谢阿姨。吃完，她小声说。

我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晚上，我把一床新被子抱到客房。赵军已经躺下，装作睡着了，呼吸声却又粗又急。林琳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个半旧的泰迪熊，看到我进来，紧张地把熊往怀里藏了藏。

早点睡吧。我把被子放下，转身离开。

关上门，彤彤正在客厅等我。

妈，你为什么要让他们住进来？你忘了他当年是怎么对我们的吗？女儿的眼睛里全是委屈。

我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彤彤，妈没忘。但你看那个小姑娘，她做错了什么？我们总不能看着她跟着她那个不靠谱的爹饿死街头。

可是……

放心，我打断她，妈有分寸，让他们住几天，等赵军找到工作，他们就得搬走。

安抚好女儿，我回到自己房间，却怎么也睡不着。我不是圣母，收留赵军，一半是可怜那个孩子，另一半，或许是想让他亲眼看看，离开他，我这个“黄脸婆”过得有多好。

只是，我没想到，我一时的心软，却引来了一头披着羊皮的恶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