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浅抱着设计稿，站在陆承宇办公室门口。“进。”里面传来冷硬的声音。她推开门，把稿子放在办公桌一角：“陆总，这是‘星轨’的最终方案。”陆承宇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放着。”苏清浅没动：“您能……看一眼吗？我改了十七版。

”他终于抬眼，扫过她，像看一件碍事的家具：“我的时间很宝贵。”苏清浅攥紧衣角，退了出去。门关上的瞬间，她听见他对特助说：“让设计部换个人，这个苏清浅，能力不行。

”项目评审会，苏清浅站在幕布前。“主色调需要用深空蓝，搭配银线……”陆承宇打断她：“银线？小家子气。”有人附和：“陆总说得对，得更凌厉些。”苏清浅咬唇：“市场调研显示，这种柔和感更受……”“我要的是陆氏的风格，不是菜市场的偏好。”他起身，拿起方案册，直接扔进垃圾桶，“重做。三天后给我新的。”纸张落地的声音很响，苏清浅的脸唰地白了。

茶水间，苏清浅接水时撞见陆承宇和林薇薇。林薇薇挽着他的胳膊：“承宇，对苏清浅是不是太严了？”“不严怎么筛掉废物。”他语气平淡，像在说天气。

苏清浅手里的玻璃杯晃了晃，热水溅在手上，她没吭声，转身就走。“哎，苏设计师！

”林薇薇叫住她，笑得甜腻，“陆总也是为你好，多磨练嘛。”苏清浅没回头。夜里，苏清浅发烧到39度，躺在出租屋的小床上。手机响，是组长：“陆总催稿了，说明天一早必须看到新方案。”她撑着起来，打开笔记本，屏幕光刺得眼睛疼。凌晨四点，她把改好的稿子发过去，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第二天，她去公司递辞职信。陆承宇接过信，扫了一眼，签字：“早就该走了。”苏清浅：“谢谢陆总成全。”他抬头，看到她苍白的脸和眼下的乌青，顿了顿，却只说：“人事在三楼。”苏清浅走后，“星轨”项目卡了壳。接手的设计师改了五版，陆承宇都不满意。“之前苏清浅的草稿呢？

”他问特助。特助把一叠纸递过来。陆承宇翻着，看到一张背面的铅笔字：“银线弧度，像他领带的折线。”他愣住。三年前那个混乱的夜晚，他醒来时，床头确实有枚珍珠耳钉，还有条被扯松的领带。“查苏清浅。”他突然说。特助很快拿来资料：“苏小姐父母早逝，靠奖学金读完大学，进公司是因为‘星轨’的理念和她毕业设计重合。上次您扔了她的方案，她在楼梯间哭了十分钟，然后回工位继续改。发烧那天，她在医院挂水时还在用电脑……”陆承宇捏着那张草稿纸，手指颤抖着。他冲出办公室，开车去苏清浅的出租屋。老旧的楼道，敲门没人应。邻居探出头：“找苏丫头？昨天搬走了，说回老家。”陆承宇的心猛地沉下去。接下来的一年，陆承宇像疯了一样找苏清浅。

他去她老家的小城，在她读过的高中门口站了一下午；去她常去的咖啡馆，点她爱喝的拿铁，坐她坐过的位置。“星轨”项目黄了，陆氏损失上亿，他没在意。林薇薇来找他，被他一句话赶出去：“别出现在我面前。”再见到苏清浅，是在一个小型设计展上。

她站在自己的作品前，和参观者说话，笑容很淡，却很稳。陆承宇走过去，喉咙发紧：“苏清浅。”她转头，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平静下来：“有事吗？

”“我……”他想说对不起，却卡壳了。“如果是来看设计，随意。”她转过身，继续和别人交流，“这款灯具的灵感来自……”陆承宇站在原地，像被钉住。之后，他总去她可能出现的地方。在她的工作室楼下等她，她出来时看到他，只说：“请让开。

”在她常去的书店碰到，他递过一本她曾提过的书，她没接：“不用了，我自己买。

”他拦住她：“苏清浅，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她停下脚步，看着他，眼神很静：“陆先生，我辞职那天，你说‘早就该走了’。

”“我那是……”“我发烧改稿时，你有在乎。”她打断他，“我在楼梯间哭的时候，你在和林薇薇说笑。这些事，我没忘。”“我可以弥补！”“怎么弥补？”她轻轻笑了一下，没什么温度，“把我受的委屈，原样还给你吗？没必要了。”她绕过他，往前走。“苏清浅！

”他抓住她的手腕。她挣开，声音冷下来：“别碰我。陆先生，你毁了我对这份工作的所有热情，也毁了我曾经那点不该有的心思。现在我只想好好过日子，麻烦你，别再来打扰。”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进人群。陆承宇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他这才明白，有些伤害一旦造成，连说句“对不起”的资格，都得看对方愿不愿意。而他显然没有这个资格了。陆承宇没再追上去。

他看着苏清浅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手还僵在半空中，刚才抓住她手腕时触到的温度，像烫痕一样烙在掌心。他回了公司，把自己关在办公室。特助敲门进来，递上一份文件：“陆总，这是苏小姐工作室的最新资料，她接了个挺大的民宿改造项目，反响很好。”陆承宇翻开，里面是苏清浅的设计图，线条利落，配色温暖，和在陆氏时那些小心翼翼的稿子截然不同。照片里，她站在施工现场，戴着安全帽，和工人比划着什么，脸上沾了点灰，眼神却亮得惊人。他指尖划过照片上她的脸，喉结滚了滚。“帮我订一份她工作室附近那家花店的白玫瑰，每天送。”他说。

特助愣了下：“苏小姐好像对花粉过敏，之前在公司，她工位上从不放花。

”陆承宇的动作顿住，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连她过敏都不知道，以前却总在她加班时，让行政部往设计部送香槟玫瑰——因为林薇薇喜欢。

他闭了闭眼：“不用了。”没过多久，行业内出了个新闻：陆氏集团全资收购了一家濒临破产的小型设计公司，改名“清浅设计”，对外宣称要扶持新锐设计师。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名字是冲着苏清浅来的。

苏清浅看到新闻时，正在和客户签合同。客户笑着打趣：“陆总这是明摆着追你呢。

”苏清浅摆玩着笔尖：“陆总大概是闲得慌。”签完字，她把合同推过去，“我们继续谈细节吧。”陆承宇没放弃。他听说苏清浅的工作室缺一个大项目支撑，特意放出消息，说陆氏旗下新开发的度假村要找独立设计师合作，门槛放得很低。

苏清浅的合伙人劝她：“试试吧？这项目做好了，咱们工作室就能站稳脚跟了。

”苏清浅摇头：“不去。”“可是……”“钱可以慢慢赚，骨气不能丢。”她看着窗外，“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陆承宇等了半个月，没等到苏清浅的投标方案。

他直接去了她的工作室。地方不大，在一个老写字楼里，墙上贴满了设计图，几个年轻设计师正围着电脑讨论。苏清浅坐在最里面的工位，低头画着什么。“苏设计师。

”他走过去。工作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苏清浅抬头，放下笔：“陆总来做什么？我们工作室接不起陆氏的活。”“度假村的项目，我想交给你。

”他忽略她的语气，“条件你开。”“陆总听不懂人话？”苏清浅站起身，“我说了，不接。

”“为什么？”他追问，“就因为以前的事？我可以道歉，可以补偿……”“补偿？

”苏清浅笑了，声音不大，却带着刺，“陆总觉得，我以前在你面前受的那些委屈，是能用钱或者项目抵消的？”她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双曾经总是躲闪的眼睛，现在亮得让他心慌。“你扔我稿子的时候，没想过补偿。” “你说我是废物的时候，没想过补偿。”“现在你需要我了，或者说，你觉得愧疚了，就想用钱来摆平？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缓了些，却更冷：“陆承宇，我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员工，也不是你用来弥补良心不安的工具。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你的‘补偿’。”“你走吧。

”她转身，“别再来了，影响我们工作。”陆承宇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听着周围设计师窃窃私语的声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无地自容。

他以为自己手握权力和金钱，就能掌控一切，却忘了有些东西，不是这些能换回来的。

他走了，没再回头。度假村的项目最终交给了另一家公司，效果平平。陆氏的股价又跌了些，董事会的人颇有微词，但他好像不在乎了。他开始把更多精力放在慈善上，资助了几个贫困地区的设计专业学生，匿名的。偶尔，他会开车去苏清浅工作室附近的那条街，停在对面的树荫下，看她下班出来，和同事说说笑笑地走过，然后上车离开。有一次，他看到一个清瘦的男人撑着伞等在路边，苏清浅走过去，男人很自然地把伞往她那边倾斜了些，两人并肩走进雨里。陆承宇坐在车里，看着那把伞渐渐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他发动车子，开向相反的方向。雨刷器左右摆动，擦去玻璃上的雨水，却擦不去他眼底的红。他终于明白，他用傲慢和冷漠推开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而苏清浅，在那场大雨过后，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里面只有一张支票和一句话：“祝你永远清朗。”她看了一眼，把支票撕了，扔进垃圾桶。

然后转身，给等在门口的男人递过去一杯热姜茶：“外面雨大，暖暖身子。”男人接过，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阳光正试图穿过云层，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光斑。

苏清浅工作室的民宿改造项目火了。网上到处是游客拍的照片，暖黄的灯光透过木格窗洒在庭院里，墙角的青苔和檐下的风铃相映成趣，评论区里满是“治愈”“想住一辈子”的留言。苏清浅忙得脚不沾地，每天泡在工地和客户沟通，累了就趴在设计图上歇会儿。

合伙人把一杯热奶茶放在她手边：“火成这样，你倒一点不激动。”“激动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