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五年，我亲手扶持的赘婿夫君，成了名满江南的大掌柜。可他与他的女幕僚在书房私会，谋夺我的家产。他以为我是病弱可欺的金丝雀，却忘了，我才是这苏氏绣庄真正的主人。

1景元五年，九月初十，寒露。苏氏绣庄的年度账房大会，一如既往的富丽堂皇。

堂中坐着几十位来自江南各地的掌柜和绣坊主事，人人锦衣华服，却都正襟危坐，不敢发出一丝杂音。只因堂上首座之人，是我的夫君，苏家的入赘女婿，如今名满江南的大掌柜——司净。“……今年，我们不仅拿下了西域三十万匹云锦的大单，更得了宫中陛下的嘉奖。苏氏百年基业，在我等手中，必将更上层楼！

”司净的声音温润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自信与力量。他描绘的宏伟蓝图，让堂下众人听得如痴如醉，眼中满是敬佩与信服。而我，苏氏绣庄真正的东家，苏清婉，则独自坐在他身后那面巨大的紫檀木嵌玉石屏风之后。我以“体弱多病、畏寒见风”为由，从不轻易在人前露面。偶尔，我会配合着咳嗽几声，以坐实我那“不问世事、安于后宅”的病美人形象。在所有人眼中，我只是个挂着“东家”名头的摆设，是司净这位寒门贵婿成功路上的一块背景板。

他们不知道，司净口中的每一个进项，都出自我的亲手盘算；他谈下的每一笔生意，其背后的每一个布局，都源自我熬了无数个夜晚绘制的商路图。

我才是这庞大商业帝国真正的“大脑”，而他，是我亲手挑选、悉心培养的“代言人”。

我曾以为，我们会是天底下最默契的伙伴，最恩爱的夫妻。直到今天。

2今天是我们的成婚五年纪念日。我亲手烹了他最爱的雨前龙井，做了他最喜欢的几样茶点，在我的书房里等他回来，想给他一个惊喜。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茶香，这是我最安心的地方。他推门而入时，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看到我，立刻换上了那副我最熟悉的、温柔的笑容。“婉儿，还在忙？”他走过来，习惯性地想拥我入怀。我笑着避开：“刚看完最后一本账册。夫君辛苦了，快来尝尝我新学做的这点心。”他坐下，品了口茶，赞不绝口。一切都和往日一样，温馨而和谐。若不是我无意中瞥见，他宽大的衣袖下，滑落了一封未封口的信笺，我可能会一直沉浸在这场虚假的梦里。信笺用的，是兰若独有的、带着淡雅兰花香气的“浣花笺”。兰若，那个我亲手从教坊司救出来的、才情卓绝的前朝罪臣之女。我见她可怜，又欣赏她的才华，便让她跟在司净身边，做了他的女幕僚。我压下心中的一丝不安，趁他去净手的时候，飞快地打开了那封信。信上的字迹，婉约秀丽，内容却如毒蛇，瞬间将我拖入冰窟。

“净郎亲启：大事已近。腹中‘孩儿’已三月，大夫说脉象稳固。待到下月宗族长老会，你我便可借‘苏家有后’之名，逼那病秧子交出宗主金印。届时，你为家主，我为平妻，这泼天的富贵，便尽归你我。勿念。若。”“苏家有后”……我的手脚一片冰凉。

3成婚五年，我们始终无子。所有人都以为是我体弱之故，只有我自己知道，当年司净入赘前，曾遭人暗算，伤了根本，此生再无可能有子嗣。

这是我为他守了一辈子的秘密，却成了他与别人苟且，甚至企图夺我祖产的刀！信笺的最后，还有一行小字，是司净的回复，墨迹未干。“若儿安心。

那苏清婉不过是我成功路上的一块垫脚石，无才无德，占着位置罢了。她的历史使命，即将完成。”垫脚石……历史使命……我看着这几个字，突然觉得，这满室的茶香，竟是如此的讽刺。4我一夜未眠。天亮时，我烧掉了那封信，也烧掉了心中最后一丝情分。

没有哭闹，没有质问。因为我知道，对于一个骗子，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第二天，当司净像往常一样，准备出门去绣庄时，却发现大门前，整整齐齐地摆着他所有的私人物品——从四季的衣物，到他最爱的文房四宝。“婉儿，你这是何意？”他脸上的惊愕，不似作伪。我披着一件外衣，站在廊下，平静地看着他：“夫君，你我缘分已尽。”我让侍女，将一份他亲手签押的、早已落满了灰的入赘契约，递到他面前。契约的最后一页，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若有背叛，忘恩负义，则净身出户，永不入苏家之门。”“你！

”他终于变了脸色，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就为了一点小事，你要如此绝情？”“小事？

”我笑了，“在你眼中，背叛是小事，图谋家产是小事，或许，只有你的野心，才是大事吧。

”他这才意识到，我什么都知道了。他试图上前抓住我的手，却被我家的护院拦住。“婉儿，你听我解释，我和兰若只是……”“不必了。”我打断他，“从今日起，你不再是苏家的人。

看在五年夫妻情分上，我给你留了些体己的银两，你好自为之。”说完，我转身回屋，吩咐下人：“关门。”朱红的大门，在我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他所有的呼喊和质问。

我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但他也很快就会知道，这场棋局的棋手，从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5司净果然没有善罢甘休。三日后，苏氏宗族的几位长老，便齐聚我家正堂，要为他们“贤能的大掌柜”讨个公道。“清婉侄女，你此举太过任性！”为首的三长老，一向与司净走得最近，“司净为我苏家立下汗马功劳，岂是你说赶走就赶走的？”“是啊，妇道人家，怎可如此不顾大局？”我坐在主位上，依旧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听着他们的指责，仿佛事不关己。司净站在他们身后，眼中满是得意。他以为，吃定了我这个“弱女子”。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我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三长老，您说司净为我苏家立下汗马功劳。那您可知道，去年与西域那笔三十万匹云锦的大单，其丝料的配比，是我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才从百余种蚕丝中试出来的？”三长老一愣。我又看向另一位长老：“四长老，您可知道，前年打通漕运关节，让我们的货能免税直通京城，是我托了先母的旧识，才求来的皇家特许令？”众人开始窃窃私语。司净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够了！

”他厉声喝道，“苏清婉，你一个久居后宅的妇人，休要在此口出狂言，窃取我的功劳！

”“你的功劳？”我终于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怜悯，“司净，你最大的功劳，就是拥有一个好口才，能将我的心血，包装成你自己的故事。”我不再与他废话，对身边的侍女点了点头。侍女捧出一个紫檀木盒，盒中，静静地躺着一枚纯金打造的、刻着“苏氏宗主”的印章。“先父遗命，”我拿起金印，环视众人，“见此印，如见家主。苏氏上下，皆听号令。”长老们脸色大变，纷纷起身，躬身行礼。6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奉陛下口谕，前来监察苏氏贡品。

苏家，是哪位主事？”众人回头，只见一个身穿黑色飞鱼服、腰佩长刀的青年，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正缓步走入堂中。他身后的两名随从，气息沉稳，一看便是顶尖高手。

是皇家“龙鳞卫”统领，萧决。他那铁面无私的名声，在整个江南，能让小儿止啼。

司净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萧决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我手中的金印上。

他微微颔首，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看来，苏家的主事人，是苏小姐。

”7有了宗主金印和萧决这位“皇家监察”的双重镇场，局势瞬间逆转。我手持金印，当着所有长老和萧决的面，宣布了我的第一个决定。“即日起，罢免司净‘大掌柜’之位，降为‘采办管事’，即日生效。”满堂哗然。司净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敢！”“我有何不敢？”我平静地看着他，“这是苏家的家事，还是说，你想让萧决统领，来评判一下，一个赘婿，是否有资格质疑宗主金印的决定？

”萧决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最强大的威慑。司净瞬间蔫了下去。

“第二，”我继续说道，“即刻起，封存所有账房，由我亲信之人，与萧决统领派来的监察官一起，彻查近三年的所有账目。在账目查清之前，司净管事，不得离开苏州府半步。”这是釜底抽薪。司净这些年做的手脚，都藏在账本里。他彻底慌了，看向长老们，寻求帮助。但此刻，那些刚才还为他说话的长老们，纷纷眼观鼻，鼻观心，装起了木头人。处理完这一切，我感觉一阵眩晕，身体晃了晃。连日的殚精竭虑，早已耗尽了我这副“病体”的精力。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及时地扶住了我。是萧决。

“苏小姐，保重身体。”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瓷瓶，递给我：“这是宫里的‘清心丸’，可安神定惊。

”我看着他，低声道了句：“多谢。”他点了点头，松开手，退后一步，又恢复了那副“冷面阎罗”的样子。但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孤军奋战。

我的棋局上，多了一枚最意想不到，也最强大的棋子。8司净的反击，比我预想的来得更快，也更阴险。他被罢免大掌柜之位的第三天，苏州府衙便派人送来了传票，以“妇道人家不可执掌家业，有违祖制礼法”为由，要求我将宗主金印交由宗族长老会共管。

这是要利用官府和礼法，来夺我的权。我看着传票，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