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手捧起的夫君,又亲手埋了萧决司净免费小说全文阅读_免费小说在线阅读我亲手捧起的夫君,又亲手埋了萧决司净
聚光灯打在脸上,有点晃眼。
台下黑压压的人头,像一片沉默的潮水。我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红色的抬头印着两个鎏金大字:清华大学。
“……林泽同学,是我们安水县一中,不,是我们整个安水县的骄傲!”
校长激动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带着电流的杂音,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我看着台下第一排,我爸,林国东,一个五十岁的男人,此刻正用那双粗糙得像砂纸一样的手,死死地攥着我妈的手。他的腰杆挺得笔直,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在笑。我妈,张兰,已经开始偷偷抹眼泪了,一边哭一边笑,那样子,有点滑稽。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值了。
这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供出一个清华生,值了。
可他们不知道,我死了。
就在十年后,一个同样万众瞩目的时刻,我作为项目总工程师,刚刚拿下国家级科技奖章,转身就在后台,因为急性心力衰竭,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闭眼的前一秒,我脑子里没有任何骄傲,只有一个念头。
好累啊。
再睁眼,就回到了这里。
“林泽同学,来,跟大家说两句!”校长把麦克风递到我嘴边,脸上堆满了期待的笑。
摄像机的红点,亮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深吸一口气,闻到的不是荣誉的芬芳,而是消毒水和死亡的气息。
我张了张嘴。
预演过无数遍的感谢词,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另外三个字。
“我不去。”
声音不大,甚至有点沙哑。
但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礼堂。
校长的笑容,僵在脸上。
台下的窃窃私语,瞬间消失了。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我看见我爸脸上的笑容,一寸一寸地碎裂,像一面被砸碎的镜子。我妈捂着嘴,眼睛瞪得溜圆,那眼泪,就这么挂在睫毛上,忘了掉下来。
“林泽同学,你……你说什么?”校长以为自己听错了,尴尬地笑了笑,想把这句“玩笑话”圆过去。
我往前凑了凑,对着麦克风,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
“我说,清华,我不去了。”
“我要去新东方。”
轰!
台下炸了。
像一锅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沸腾。
“疯了吧?!”
“他刚才说啥?新东方?学炒菜的那个?”
“我操,这B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嘲笑,震惊,难以置信。
所有的声音,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
我没管。
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台下的父母。
我爸已经站了起来,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搐。他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妈,她终于反应了过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哭声,撕心裂肺。
我知道,我亲手,将他们一辈子的骄傲,踩在了脚下,碾得粉碎。
可我别无选择。
重活一世,我不想再当那个“别人家的孩子”,那个光宗耀祖的工具。
我只想当个人。
一个能闻到饭菜香味,能感觉到锅铲温度,能活过二十八岁的,活生生的人。
我放下那张足以让全县疯狂的保送协议,没再看任何人一眼,转身,走下主席台。
人群,像摩西分海一样,给我让出一条路。
每一步,都踩在无数道鄙夷、怜悯、幸灾乐祸的目光上。
我走到礼堂门口,听见我爸,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那句话。
“林泽!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我的脚,顿了一下。
终究,还是没有回头。
对不起,爸。
上辈子,我当了你二十八年的好儿子。
这辈子,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我走出校门的时候,天上下起了毛毛雨。
有点冷。
我没带伞,就这么走在雨里。
身后,是整个学校的喧嚣,我把它远远地甩在后面。
我知道,从今天起,“小镇天才”林泽,就死了。
取而代之的,是“安水县第一疯子”。
挺好。
我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
脑子里很乱,又很空。
上辈子,我的人生,像一条被设定好程序的流水线。
小学第一,初中第一,高中第一。
竞赛,保送,清华。
毕业,进国家重点实验室,当项目总工。
每一步,都踩在所有人的期望上,精准,完美。
完美到,没有一丝人味儿。
我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实验室里,永远是泡面和能量棒。
我甚至,都快忘了,红烧肉是什么味道。
直到死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这辉煌的一生,贫瘠得可怜。
我没谈过恋爱,没跟朋友喝过酒,没看过一场电影。
我甚至,都没给我爸妈,做过一顿饭。
雨,越下越大。
我浑身都湿透了,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
“嘀嘀——!”
刺耳的喇叭声在身后响起。
我回头,看见一辆黑色的奥迪A6,停在我身边。
车窗降下,露出班主任老张那张又气又急的脸。
“林泽!上车!”
我没动。
“你个小王八蛋!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老张推开车门,撑着伞就冲了下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跟我回学校!现在去给校长、给市领导道歉!就说你压力太大,说胡话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手上的力气很大,攥得我骨头疼。
我看着他,这个为了我的竞赛名额,陪着我熬了好几个通宵的男人。
上辈子,他是我最敬重的老师。
“张老师,”我开口,声音沙哑,“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只要你肯认错,天大的事,老师都帮你扛着!”
我摇了摇头。
“我没说胡话。我是认真的。”
老张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你真疯了?!”
“我没疯。”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张老师,你知道,齿轮是什么味道吗?”
他被我问得,一脸茫然。
“什么……什么齿轮?”
“就是那种,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一环扣一环,永远不能出错的齿轮。”
我笑了笑,那笑,比哭还难看。
“我尝了十八年了。现在,我想尝尝,油盐酱醋,是什么味道。”
老张彻底没话了。
他呆呆地看着我,手,也松开了。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
“你……你让我想想……”他喃喃自语,“这事儿……太大了……”
我没再说什么,转身,继续往前走。
走了没多远,我爸妈,开着那辆破旧的三轮车,追了上来。
“吱——”
三轮车在我面前,一个急刹。
我爸从车上跳下来,二话不说,抡起巴掌,就朝我脸上扇过来。
我没躲。
“啪!”
一声脆响。
我半边脸,火辣辣地疼。
嘴角,尝到了一股血腥味。
“你个畜生!”我爸的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妈也下了车,哭着扑过来,抱住我爸的胳膊。
“国东!你别打孩子!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我爸一把甩开她,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你问问他!你问问这个小畜生!他干的是人事吗?!清华啊!那是清华啊!祖坟冒青烟的好事!他不要,他要去当个厨子?!他要让老子出门被人戳脊梁骨戳死啊!”
他越说越激动,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看着他,这个一辈子没跟我红过脸的男人。
我知道,我伤透了他的心。
“爸,”我擦了擦嘴角的血,平静地看着他,“我不想死。”
我爸愣住了。
“你说什么浑话?!”
“我没说浑话。”我看着他,也看着我妈,“你们只知道,我考了第一,拿了金牌,保送了清华。你们知道,我多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吗?你们知道,我每天要背多少东西,算多少题吗?你们知道,我头疼得,要拿脑袋撞墙吗?”
这些话,我上辈子,到死都没说出口。
我爸妈被我说得,一时语塞。
我妈哭得更凶了。
“儿啊,妈知道你辛苦……可……可那是清华啊……”
“清华能换我一条命吗?”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问。
气氛,凝固了。
雨,还在下。
我们三个人,就这么站在雨里,像三座孤零零的雕塑。
最后,还是我爸,先败下阵来。
他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垂下了那只还扬在半空的手。
“回家。”
他丢下这两个字,转身,上了三轮车。
那背影,佝偻,苍老。
我知道,我赢了。
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