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道的水面热气氤氲，遇冷凝结成烟，在半空织成一张潮潮密密的水珠网。

姜驰也冲进来，没见着人。

“沈知焰别躲着了，出来！”

他站在汤道池子的过道，想把潜藏于此的女人揪出来。

但环绕一圈，就是没找到。

唯独一对搂抱亲密的情侣，因为他的闯入，为了避嫌躲在假山栈道的角落。

这么害羞，还敢来泡男女共浴的汤道？

又当又立！ 跟沈知焰一样。

他面露不屑，转身欲走。

却在转身听到女人如猫吟的声音，鬼神神差间，顿步，眼睛滴溜一转，改变了主意，朝着他们走去。

“要死啊，挠我痒做什么！”

沈知焰这一刻真是起了咬死他的冲动。

嗔怒圆瞪，却因为被热气熏得泛红的眼尾，少了震慑力，多了一丝娇嗔。

程归保持着惯有的风度，游刃有余，勾唇了笑，“这么害怕你老公发现，还敢来这地方？”

“要你管！”

她只是不想破坏吕艺臣新店开业的好日子，也不想出尽风头。

过来的时候，她听吕音仪提起过，试营业期间只对特定客源开放。这也说明了今晚捧场消费的顾客非富即贵。

要是姜驰也在店里发疯，传出去肯定会影响店里的声誉。更甚者，还可能连累到吕家两兄妹。

以后有的是交锋机会，现下沈知焰更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程归当然能想到这一层面。

可机会难得，他非圣人，还想要带偏她节奏，“不是要离婚吗？就暴露了呗，一了百了，鱼死网破。”

“那什么都没做过的我不就吃亏了！”

沈知焰哪怕在利用不相干的男人挡灾，也是在分秒必争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艺臣哥会帮忙销毁监控，今晚见过我的都是认错人。只要不被姜驰也当场抓包，我就可以咬死不认。”

程归听到最后，心情沉重地喟叹一句。

“没必要这么麻烦。”

如果不是怕吓跑她的话，他更想直接了当动手抢。

可惜，现在是法治社会。

-

说话间，姜驰也已经远在几步之遥。

得益于程归的身材足够高，肩膀足够宽，仅双臂一揽，就能把沈知焰笼罩在身前。

从姜驰也的视线看过去，完全不能看出什么端倪。

但他就是有种直觉。

觉得刚才的声音是沈知焰发出来的。

前几天在病床上，被自己强行压制，一口咬在脖颈的时候，她也是像这样呜咽一声，嘤咛得不成调。

虽然后面自己情绪过去后，改咬为舔，甚至一度因为心软松手，遭到了那女人雷霆风暴雨的反击。

痛感大于爽感，他还是觉得惩罚她是应该的。

要是今天在这里逮住她的话，等带回去，可就不是上嘴啃咬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如此一想，姜驰也面色沉了沉。

抬脚走近时的节奏，也显得有些急躁。

“姜总留步！”

吕艺臣追过来时，看到这一场面，心脏差点从嗓子眼绷出来。

程归余光一瞥，给了他一个冰冷的眼神，“贵所筛选客人的标准，看来不尽如人意啊，我跟女朋友泡个汤，都能被这般冒犯。”

“实在是抱歉！”

吕艺臣尊敬地冲他点头哈腰。

事到如今，只好偏向一方，为虎作伥，把戏做足。

走到姜驰也跟前，挡了去路，“姜总，您都把整个会所都找遍了，知焰没来过就是没来过。”

“您要是真不信，我可以开放监控室的权限给你，你今晚可以慢慢看。”

姜驰也将他上下打量了番。

要说信他吧，他不觉得吕艺臣曲意逢迎的话，会有几分真意。

可整个会所休闲玩乐的区域都被他找遍了，就是不见沈知焰身影。这么一走了之的话，自己又不甘心。

那天失控咬过她之后，就没再见过她出现，怎么能这么记仇！以前的沈知焰可不是这样！

僵持之际，在外等候多时的徐思甜也等不及进来问：“阿驰，嫂子还没玩够，不想跟你回去吗？”

“都不知道人藏哪里去了！”

姜驰也趁着应话的间隙，错开了吕艺臣的注意，绕开他，加快往程归所在的方向走。

“诶诶，姜总你不能过去！”

吕艺臣着急起来左脚踩右脚，慢了一拍，被他甩掉。

近在咫尺，只差几步，就能看到被抱在怀里女人的脸，姜驰也紧张得手心冒汗。而当他视线一滑，看到汤池旁的饮料圆桌上，妥善放置着一枚家族象征的戒指时，又霎时停步。

脑子一阵发懵，心脏直跳。

“我就说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吕艺臣看似焦急，却在无人看到的角度勾出一个弧度。

这时候倒是舍得亮出身份。

就是让人难免讶异，程氏家族戒指竟被他拿来做这般用途。

姜驰也的手机也在这时响起。

来自家里长辈的。

用严肃语气命他速归，不准耽误。

“打扰了。”

姜驰也找不到人，还得罪了海城的权贵之首，心不在焉冲池子里的男人道了声歉。

程归并不买他的账。

“我知道你找人着急，但我印象中姜家人不该那么没分寸，今天见识到了，原来你是个例外。”

这是直接挑明了。

他姜驰也，不如姜木。

沈知焰听在耳里，暗赞他打蛇打七寸的毒舌功力。

姜驰也不傻，也听出来，转身离开的时候脸色铁青。

从气势盛嚣到不甘放弃，在沈知焰看来，转折点是在那个电话，并没有把原因往程归的身上带。

实际上，当时姜驰也只要再上前一步，就能看到自己，谁知临到最后他竟然停步了。

沈知焰庆幸之余，也觉得好奇。

“谢谢你啊。”

沈知焰把认真写下的建议纸条交给吕艺臣时，多道了一句谢。

吕艺臣心说他哪有这个能耐，扬了下巴，示意她往程归坐着的方向看。

沈知焰恍然大悟，“敢情全是那位帅哥的功劳。”

听到她这么说，吕艺臣眼尾炸花，气场变得柔和。

“都下池子抱一起了，你还不知道他名字吗？”

“这种地方认识的人需要费脑细胞记得吗？你知道我出过车祸的，脑子不好使。”

沈知焰一个反问加推卸责任，又把他哄乐了。

尽管对会所存在世俗上的偏见，但只要看到程归吃瘪，吕艺臣就觉得不亏。

“好了，时候不早，你们两个女生都该回家了。”

程归假装没听到他们的话，吩咐司机等在路边，亲自将人送上车子。连同吕音仪，也一并捎带上去。

走之前还道了声别说：“这次记不住没关系，有缘我们自会再见。”

但在沈知焰听起来，更像是一种预告。

她勾唇微笑不语。

心里回应他的却是，最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