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顶级商场，“铂悦汇”的VIP室内。

我站在那扇厚重的雕花试衣间门外，深吸了一口气，指尖冰凉。

里面传来女人娇媚的笑声，和男人低沉的回应。

那声音，我听了五年，熟悉到骨子里——我的丈夫，唐清浩。

而那个女声，是他那个新来的、腰细腿长的助理，白露露。

我握紧了手机，屏幕亮着，正在通话中。

“妈，”我压低声音，对着话筒努力装出惊慌失措的语调，“您和爸快来吧！清浩他……他在铂悦汇这边好像出事了，被人堵在VIP试衣间里了，情况好像不太对！”

电话那头，我那位素来讲究体面的婆婆声音瞬间拔高：“什么？！等着！我们马上到！”

电话挂断。

很好。

我收起手机，面无表情地听着里面的调笑声。

“浩哥，这件裙子好看吗？”白露露的声音又嗲又媚。

“你穿什么都好看。”唐清浩的嗓音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的宠溺，这种语调，他很久没对我用过了。

“哎呀，你别乱动……口红都花了……”

五分钟。

仅仅五分钟后，走廊那头就传来了急促纷杂的脚步声。

唐父唐母一马当先，身后还跟着几个商场保安经理，一脸紧张——唐家是这儿的铂金客户，他们不敢怠慢。

“林薇！清浩呢？到底怎么回事？”婆婆妆容精致，此刻却满脸焦灼。

我伸手指了指那扇紧闭的门，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就在里面……我、我听到里面有奇怪的声音，不敢进去……”

唐父眉头紧锁，对保安经理使了个眼色。

经理硬着头皮上前敲门：“唐先生？唐先生您在吗？您没事吧？”

里面的嬉笑声戛然而止。

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

“滚开！”里面传来唐清浩不耐烦的低吼。

但这反而更坐实了“出事”的猜测。婆婆更急了，尖声道：“清浩！你是不是被人威胁了？开门！”

里面传来一阵窸窣慌乱的动静。

保安经理看向唐父，唐父面色阴沉，点了点头。

“唐先生，得罪了！”经理拿出备用门卡。

“嘀——”的一声轻响。

门被猛地推开！

试衣间很大，堪比一个小型卧室。

柔和的射灯下，一切无所遁形。

唐清浩衬衫领口大开，唇边沾着一抹刺眼的嫣红。

白露露身上的新款连衣裙拉链只拉了一半，香肩半露，脸上红潮未退，手里还拿着一条明显不属于她尺码的男士皮带。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水味和一种暧昧的气息。

时间仿佛凝固了。

唐家父母目瞪口呆，脸上的焦急瞬间碎裂，转化为极致的错愕和难堪。

身后的保安经理们慌忙低头，不敢多看。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露露。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手忙脚乱地去拉裙子的拉链，试图遮住自己，脸颊红得几乎滴血，是羞窘，也是惊慌。

唐清浩的脸色从错愕到恼怒，最后变为阴沉。他一把将白露露拽到身后，挡住那些视线，目光却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剐向我。

“林、薇！”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我的名字，“你干的？”

我还没说话，婆婆已经先一步炸了。

她猛地回头，一巴掌就朝我脸上扇过来！

“你个扫把星！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想害死清浩，想让我们唐家丢尽脸面是不是！”

我早有预料，侧身躲开了。

巴掌落空，她更气了，保养得宜的手指差点戳到我鼻子上：“你居然敢躲？！”

“妈，”我平静地看着她，心脏在胸腔里冰冷地跳动着，声音却稳得出奇，“我只是担心清浩的安全。看到他现在‘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我特意加重了“没事”两个字。

“你放屁！”唐清浩猛地推开身前的人，几步跨到我面前，眼底全是暴怒的火焰，“跟踪我？算计我？林薇，你他妈就这么想逼我离婚？！”

他个子很高，压迫感极强。

若是以前，我或许会怕。

但现在，我只觉得可笑。

“离婚？”我重复着这两个字，抬眼迎上他愤怒的视线，“原来你也知道，这是离婚的理由？”

我的目光掠过他，落在他身后那个瑟瑟发抖、却暗含得意的女人身上。

“看来，是我这个正牌妻子，妨碍你们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公公终于从震怒中回神，脸色铁青地环视一圈那些低着头的保安，“今天的事，谁敢传出去半个字，唐家绝不会放过他！”

他这是在尽力挽回最后一丝体面。

然后他瞪向我，语气厌恶至极：“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事！滚回家去！别在这里继续丢人！”

“回家？”我轻轻笑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到唐清浩面前。

“不用那么麻烦了。”

“唐清浩，这是离婚协议。”

“签了吧。”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薄薄的信封上。

唐清浩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的怒气凝固，转而变成一种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他大概从未想过，先提出离婚的，会是我这个他眼里一文不值的赘媳。

白露露躲在后面，眼睛却猛地亮了，藏不住的狂喜几乎要溢出来。

婆婆尖声道：“离婚？你想得美！凭什么？”

“就凭这个。”我举起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刚刚录下的、他们惊慌失措冲出试衣间的短暂视频，“或者，你们想让它现在就出现在明天财经版和娱乐版的头条上？标题我都想好了——‘唐氏少爷试衣间私会女助理，唐家颜面扫地’。”

唐清浩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我这个人。

那眼神里，有愤怒，有震惊，还有一丝被挑战权威的狰狞。

“你很好，林薇。”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每一个字都裹着冰碴，“你不就是想逼我离婚吗？”

他一把夺过那份协议，看也不看，从西装内袋抽出笔，唰唰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狠狠摔在我身上！

“我成全你！”

“我倒要看看，没了唐家，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女人还能干什么！”

“滚！”

纸张的边缘刮过脸颊，有点刺痛。

我弯腰，慢慢捡起那份签好字的协议，仔细地收好。

然后，我抬起头，对上他们一家子恨不得吃了我的目光，以及白露露那掩饰不住的、胜利者的微笑。

“谢谢。”

我转身离开，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规律的声响。

一步一步，走出这片令人窒息的奢华囚笼。

身后传来婆婆气急败坏的咒骂和白露露假惺惺的安慰声。

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走到商场门口，傍晚的风吹过来，带着一丝凉意，却莫名让人清醒。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传来一个恭敬沉稳的男声。

“林小姐？”

我看着远处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轻声开口，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协议拿到了。”

“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