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厨房里的风波抽油烟机的轰鸣声刚落下，林晓盯着灶台上那圈没擦干净的油渍，胸口又开始堵得慌。瓷砖缝里嵌着的菜屑，像根尖锐的刺，扎得她眼睛生疼 —— 这是早上赵宇做饭留下的 “杰作”。

她弯腰捡起地上黏着饭粒的抹布，刚要开口抱怨，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赵宇拎着公文包走进来，皮鞋底沾着的泥点，在地板上蹭出两道黑印。他把包往沙发上一扔，松了松领带，语气轻松：“今天单位发了箱橙子，放门口了。”林晓捏着抹布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你过来看看厨房。”他趿拉着拖鞋慢悠悠走过来，扫了眼灶台和地面，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嗨，做饭哪能不沾油？晚上我一并收拾。”“晚上？

” 林晓提高了音量，指着水槽里泡着的锅，“这锅你昨天用完就泡着，锅盖还在灶上扔着，菜板上的肉末都干巴了！还有你那件衬衫，昨天穿了一天，今天又套上，领口都发黑了不知道换吗？”赵宇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往门口退了两步：“不就几件小事？

至于这么火急火燎？古人都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你这洁癖真是越来越严重。

”“这不是洁癖！” 林晓气得声音发颤，“家庭卫生是两个人的事，我每天上班回来，还要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你就不能上点心？”他皱着眉反驳：“我每天上班不累啊？

这点家务你多担待点怎么了？小题大做。” 说完转身就要走，被林晓一把拉住胳膊。

“你看看这个！” 林晓端起菜篓子，从里面挑出一把菠菜，指着根部粘连的烂叶和泥土，“早上让你洗菜，你就这么对付？烂叶子不摘，泥也没冲干净，这怎么吃？

做事能不能有点责任心，别总像给别人家打长工似的敷衍！”赵宇的脸瞬间涨红，猛地抽回胳膊：“就这么点枯菜帮，值得你揪着不放？嫌我洗得不干净，你自己洗啊！

” 他的声音又急又冲，说完不等林晓回应，转身就往书房走，“砰” 的一声，门被重重关上，紧接着传来电脑开机的提示音。“老顽固！

” 林晓对着书房的方向骂了一句，胸口剧烈起伏。结婚二十三年，他永远都是这副德行 —— 明明自己做得不对，还容不得别人说，一被指责就恼羞成怒地逃避。林晓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狼藉的灶台和水槽里泡着的锅，一股委屈涌上心头。当初嫁给他的时候，明明觉得他是个体贴细心的人，怎么过着过着就变成这样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没让它掉下来。

算了，跟他置气不值得，还得做饭呢。她转身走进卧室，想先平复一下情绪。打开电视，屏幕上正演着家庭伦理剧，婆媳吵架的情节看得她更心烦；拿起手机刷朋友圈，全是别人晒的温馨家庭日常，对比之下，心里更不是滋味。就这样烦躁地耗了半个多小时，眼看快到女儿赵悦放学的时间，她才起身再次走进厨房。刚拿起早上买的青菜准备摘，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以为是赵宇出来了，没好气地说：“怎么？不玩电脑了？”“妈，是我。” 女儿的声音带着笑意，她从身后凑过来，胳膊搭在林晓的肩膀上。

林晓回头瞪了她一眼：“笑什么？”赵悦吐了吐舌头，眉眼弯弯：“妈，我发现你最近变化好大。以前你跟我爸吵架，至少得冷战半天，饭都不做，今天居然还乖乖来做饭。”林晓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把摘好的青菜放进水盆里：“那你希望我怎么样？罢工让你们俩饿肚子？”“当然不是啦。

” 她帮林晓递过装垃圾的袋子，“我就是好奇，是什么让你变得这么‘淡定’？

”水流哗哗地冲着青菜，林晓看着水面上漂浮的碎叶，思绪慢慢飘远。是啊，是什么让她变了呢？大概是那些年一起走过的坎，还有那些藏在烟火气里的温暖吧。

第二章 二十万的伤痛“还记得五年前你爸那档子事吗？” 林晓关掉水龙头，用毛巾擦了擦手，拉着女儿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赵悦点点头：“当然记得，就是爸把钱拿去搞非法集资，最后全亏了那回呗。那阵子家里气氛低得吓人，你和爸天天吵架。”提起那件事，林晓至今还有些心有余悸。

那时候赵宇的工资一直是自己管着，他那人性子急，总想着能快点赚点大钱，换个大点的房子。有天他下班回来，兴致勃勃地说认识了个 “朋友”，搞了个投资项目，说投二十万，两年就能翻到一百万。林晓当时就觉得不靠谱，劝他别轻信，可他根本听不进去，说她头发长见识短，还说人家都有正规的 “合同”。她拦不住他，眼睁睁看着他把攒了好几年的二十万打给那个所谓的 “投资公司”。刚开始的几个月，对方还会按时打一点 “利息” 过来，赵宇更得意了，天天跟林晓炫耀自己有眼光。

可没到半年，那个公司就人去楼空，联系人也彻底失联。二十万打了水漂，赵宇像被抽走了魂，整个人都垮了。他开始天天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就躺在沙发上叹气，要么就是对着墙发呆。林晓看着他那副样子，又气又心疼。气他不听劝，鲁莽冲动；疼他心里难受，却不知道怎么排解。有天晚上，他又喝得醉醺醺地回来，把外套往地上一扔，嘴里嘟囔着：“钱没了…… 房子也换不成了…… 我真是没用……”林晓再也忍不住，冲上去对着他喊：“现在知道没用了？当初我劝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听？

那是我们攒了多少年的血汗钱！你就这么轻易给别人了！”他被林晓吼得愣了一下，随即也来了火气：“我不是想让你们过好日子吗？我有错吗？”“你没错？

” 林晓气得浑身发抖，“你错就错在自作主张，错在轻信别人！

这个家你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实在不行，我们离婚算了！”“离婚” 两个字一出口，林晓就后悔了。赵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盯着林晓看了半天，一句话没说，转身走进客房，关了门。那一夜，他们谁都没睡。第二天早上，林晓起来做早饭，发现赵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里布满血丝，面前的茶几上放着空了的酒瓶。

看到林晓出来，他站起身，声音沙哑：“对不起，昨天我不该跟你吵。我知道错了，那笔钱是我对不起这个家。”看着他憔悴的样子，林晓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她走过去，递给他一杯温水：“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是你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我知道你是为了这个家，只是方法不对。”他接过水杯，手都在抖：“我以为能给你和女儿换个大点的房子，让你们不用挤在这老房子里……”“房子大小不重要，一家人平平安安才最重要。

” 林晓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钱还是我来管，你也省心。”赵宇愣了愣，随即用力点了点头：“好，都听你的。以后我每个月工资都交给你，我一分不留。

”从那以后，他真的说到做到。每个月发工资的第一天，就把工资条和钱一起交给林晓，自己一分零花钱都不留。刚开始林晓还劝他留一点，他却说：“不用，我需要钱就跟你要，你管着我放心。”林晓以为这样挺好，能帮他管住手，避免再犯糊涂。可没过多久，就出了件让她心里不是滋味的事。那天赵宇下班回来，脸色不太好。林晓问他怎么了，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公司组织给灾区捐款，大家都凑份子，他身上没带钱，最后跟同事借了一百块。“同事们没说什么吧？” 林晓问。他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有点不好意思。”可后来林晓从他同事的老婆那里听说，那天有人背后议论他，说他是 “气管炎”，连一百块钱都要跟老婆要，活得窝囊。

林晓听了心里又气又疼，气那些人多管闲事，疼赵宇受了委屈却不跟她说。

林晓拿着两百块钱递给他：“以后你身上还是带点钱吧，别再让人说闲话。

”他却把钱推了回来：“不用，真的。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我不在乎。你把钱管好了就行。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林晓突然觉得，这个男人虽然有时候固执冲动，但对这个家的心意，从来都不含糊。第三章 百元大钞的背后“后来还有一次，我偷偷给爸塞了一百块钱，结果他转头就交给你了。” 赵悦突然开口，打断了林晓的回忆。林晓笑了笑：“哦？

还有这事？我怎么不记得了？”“就去年冬天的事！” 赵悦坐直了身子，兴致勃勃地讲起来，“那天我休班回家，一进门就看见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眉头皱着，好像有什么心事。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想给你买条围巾，但是身上没钱，又不好意思跟你要。

”“我听了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就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一百块钱，在他眼前晃了晃：‘爸，给你，赶紧藏起来，别让我妈发现。’他当时还愣了一下，说不要，我硬塞给他。

”“我看着他把钱放进钱包里，心里还挺得意，想着这下爸终于不用为了点零花钱跟你低头了。结果你一回来，他就赶紧站起来接你手里的菜，然后从钱包里把那一百块钱拿出来，递给你说：‘这是女儿孝敬我的，现在上交给领导。’”“我当时都快气晕了，心想爸怎么这么‘没骨气’！” 赵悦撇了撇嘴，“后来趁你在厨房做饭，我偷偷问他为什么要把钱交给你。你猜他怎么说？”林晓摇了摇头，示意她继续说。

“他望了望厨房的方向，小声跟我说：‘以前家里条件不好，让你妈管钱，是想让她有安全感。后来她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我省了不少心。再说我对理财也不在行，钱放我手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乱花了，还是让你妈管着放心。那次集资被骗的教训，我可记一辈子呢。’”“他还说：‘你妈就是我们家最大的财富，我还在乎那一百块钱吗？

’” 赵悦的声音低了下来，“妈，你不知道，当时我听了爸的话，鼻子一下子就酸了。

我以前总觉得爸怕你，现在才明白，那根本不是怕，是信任，是疼你。”听着女儿的话，林晓的眼眶也有些湿润。是啊，赵宇从来都不是怕她，他是把她当成可以托付一切的人。

这些年，她管着家里的钱，他从来没有过一句怨言，不管她买什么、花什么，他都无条件支持。有一次，林晓想买个新的洗衣机，犹豫了半天，觉得有点贵。

赵宇看出她的心思，说：“想买就买，别心疼钱。你天天用洗衣机洗衣服，辛苦得很，换个新的也方便。”林晓说：“可是要好几千块呢。

”他拍了拍林晓的肩膀：“钱不够我再想办法。你别操心了，这事听我的。

”最后洗衣机买回来了，他还特意请假在家等着安装，安装好之后又仔细研究说明书，教林晓怎么用。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林晓心里暖烘烘的。还有一次，林晓的妈妈生病住院，需要交一笔不小的住院费。林晓急得团团转，赵宇却安慰她说：“别着急，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他当天就跟同事借了钱，把住院费交上，还天天下班之后去医院陪床，给林晓的妈妈擦身、喂饭，比林晓这个做女儿的还细心。

林晓的妈妈出院那天，拉着她的手说：“晓啊，你这辈子没嫁错人。赵宇是个好人，你要好好跟他过日子。”那时候林晓就知道，自己选对了人。这个男人或许没有浪漫的情话，没有贵重的礼物，但他用行动告诉她，什么是责任，什么是担当。“其实爸对你的好，不止这些呢。” 赵悦的声音又响起来，“还记得我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下大雨，你去外地出差了，我没带伞，站在学校门口没办法回家。正着急呢，就看见爸骑着自行车过来，身上都湿透了。”“他把雨衣脱下来给我穿上，说：‘快穿上，别冻感冒了。’然后载着我往家走。那时候雨下得特别大，风也大，我坐在后面，看见爸的后背都湿透了，头发贴在脸上，却还拼命地蹬着自行车。我当时就想，我一定要好好学习，以后好好孝敬你们。”女儿的话像一股暖流，淌过林晓的心田。

原来那些被她忽略的日常里，藏着这么多温暖的瞬间。

她总因为赵宇不讲卫生、固执己见而生气，却忘了他为这个家付出的一切。

第四章 最灰暗的时光“说起你外公住院，我就想起去年，那真是我这辈子最艰难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