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你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

妻子李娟的尖叫声几乎刺穿我的耳膜，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电脑前抬起头来。连续熬了两个通宵赶项目，我的脑袋还处于半宕机状态。

"又怎么了？"我哑着嗓子问，眼角还挂着熬夜留下的分泌物。

"你儿子在学校把王主任的儿子给打了！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王主任和他老婆就在楼下，说要讨个说法！"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从头浇下，让我瞬间清醒。

王主任是我所在部门的主管，掌握着我和团队明年晋升的名额。而他儿子王明浩，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小霸王。

我急忙起身，差点被地上的玩具绊倒。透过窗户往下看，王主任那辆崭新的宝马X5果然停在楼下，旁边还站着几个看热闹的邻居。

"小宇呢？"我问道，心里已经预感到大事不妙。

"在房间里躲着不敢出来。"李娟瞪着我，"都是你整天惯着他，现在惹出这么大祸！"

我快步走向儿子房间，推开门，7岁的张小宇正蜷缩在床角，脸上还挂着泪痕，校服皱巴巴的，纽扣掉了一颗，嘴角有一处明显的淤青。

"爸爸..."他怯生生地看着我，大眼睛里满是恐惧和委屈。

我坐在床边，尽量让语气平和："小宇，告诉爸爸，发生什么事了？"

"明明浩说爸爸是废物..."小宇抽噎着说，"他说你在公司里给他爸爸端茶送水，连PPT都做不好...还说你是全公司最没用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王明浩这些话，肯定是听他父母在家说的。

"然后呢？"

"我让他不许这么说爸爸..."小宇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他就推我，还说我爸爸就是废物，所以生了我这个小废物...我就、我就打了他..."

我默默地把儿子搂进怀里，心里五味杂陈。

在公司，我确实是个"老黄牛"式的存在。加班最多，干活最累，但功劳总是被王主任那样的领导抢去。为了那点微薄的薪水养家糊口，我只能忍气吞声。

但没想到，我的忍让竟然让儿子在学校也遭受歧视和欺负。

"张伟！你磨蹭什么呢？王主任还在楼下等着呢！"李娟在门外催促道。

我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睡衣，对儿子轻声说："别怕，有爸爸在。"

走到客厅，李娟正急得团团转："怎么办啊？王主任说要是处理不好这事，你今年的绩效考评就别想通过了！"

我沉默着走向门口，李娟一把拉住我："你就穿这身睡衣下去？至少换件像样的衣服啊！"

"没必要。"我淡淡地说，挣脱了她的手。

楼下，王主任和他妻子站在车旁，面色阴沉。周围几个邻居假装在散步或倒垃圾，实则都在偷看这场热闹。

"张伟啊，你看看你儿子做的好事！"王主任一见到我就指着我的鼻子骂，"明浩回家哭得不行，眼睛都肿了！你们家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王主任的妻子更是尖酸刻薄："果然是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没本事就教孩子动手打人是吧？我告诉你，今天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我老公在公司有你好受的！"

邻居们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我能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

"老张家孩子居然敢打主任的儿子..."

"这下张伟工作可能要黄了..."

"听说他们公司最近在裁员呢..."

李娟站在我身后，使劲掐我的背，小声说："快道歉啊！还愣着干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咄咄逼人的王主任夫妇。

忽然，小宇从楼道里冲了出来，紧紧抱住我的腿，带着哭腔喊道："不许你们欺负我爸爸！我爸爸是超人！他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爸爸！"

王主任嗤笑一声："超人？就你爸？连个像样的PPT都做不出来，还好意思说超人？"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嘲笑。李娟的脸瞬间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就在这一刻，看着紧紧抱住我腿的儿子，看着他眼中那份纯粹的信任和捍卫，我心里某根弦突然被触动了。

七年来，我在儿子面前一直扮演着无所不能的超人形象。当他问星星为什么发光，我会给他讲核聚变的原理；当他好奇飞机怎么飞，我会用流体力学解释伯努利定律；当他玩具坏了，我总能神奇地修好...

但现在，他真正需要超人爸爸保护的时候，我却在犹豫要不要为了饭碗而低头道歉？

王主任见我不说话，更加得意："这样吧，张伟，你当着大家的面好好教育你儿子，让他给明浩道歉，然后你这个月的项目奖金扣下来给明浩做精神损失费，这事就算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前提是你下个季度还能留在公司。"

这句话里的威胁再明显不过。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等待我的反应——屈服还是反抗？

我缓缓蹲下身，平视着儿子的眼睛，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水。

"小宇，"我的声音异常平静，"爸爸确实不是超人。"

听到这话，小宇的眼眶又红了，周围王主任夫妇则露出胜利的笑容。

但我接着说道："但是，为了你，爸爸今天可以变成超人。"

我站起身，面对王主任，原本佝偻的腰板突然挺直，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变了。

"王主任，"我的声音冷静而有力，"你说我连PPT都做不好？"

王主任被我的突然转变愣了一下，随即嗤笑："难道不是吗？上次那个项目汇报，你不是被李总批得狗血淋头？"

我微微一笑："那只是因为我懒得在你那些毫无技术含量的垃圾数据上浪费时间。"

"你！"王主任顿时涨红了脸。

我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道："你说我只会端茶送水？那是因为你们那些浅薄的技术讨论根本不值得我插嘴。"

邻居们开始交头接耳，王主任的妻子尖声道："张伟你疯了吧？敢这么跟我老公说话？不想干了是吧？

我无视她的尖叫，直视着王主任的眼睛："至于你儿子说我儿子是废物..."

我停顿了一下，语气陡然转冷："我希望你现在打电话给校长，我要亲自看看监控录像。如果真是我儿子无故打人，我让他当众道歉。但如果有人先挑衅欺凌..."

我没有把话说完，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王主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好！好！张伟你有种！你现在就跟我去学校！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证明是你儿子的错，你不光要道歉，还得立刻滚出公司！"

"成交。"我平静地回答，然后转身对目瞪口呆的李娟说，"照顾好小宇，我去去就回。"

又蹲下来对儿子说："小宇，相信爸爸吗？"

小宇用力点头，眼睛闪闪发光："爸爸就是超人！"

我笑了笑，摸摸他的头，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举动——我没有上王主任的宝马，而是径直走向小区停车场角落里那辆积满灰尘的破旧自行车。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我掏出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车座，然后跨了上去。

这辆自行车看起来普通至极，甚至有些锈迹斑斑，但懂行的人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它的车架是碳纤维钛合金复合结构，变速系统是市面上根本见不到的定制版本。

"张伟你搞什么名堂？骑这破自行车去学校？"王主任嘲笑道，"要不要我捎你一程啊？虽然我这宝马坐不下你这种身份的人。"

我淡淡一笑："不必了，我习惯骑这个。"

说着，我蹬起自行车，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辆"破车"瞬间加速，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转眼就消失在小区门口，速度之快让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

王主任愣了几秒，才慌忙钻进他的宝马，猛踩油门追去。

而留在原地的邻居们面面相觑，忽然有人小声说："你们看见了吗？那自行车...快得离谱啊..."

李娟站在楼道口，抱着小宇，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不安。她突然意识到，结婚八年来，她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