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下午三点，太阳正毒。

“凡人房产”的玻璃门被推开，风铃“叮铃”一声，有气无力。

陈凡正趴在油腻的办公桌上，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斗地主”酣战，嘴里叼着根没点的烟。

空调是舍不得开的，一台半人高的摇头扇对着他呼呼地吹，吹起的除了几张宣传单，还有他那颗躁动却又无处安放的心。

“哥，又输了？”

一个脑袋探进来，是跟着陈凡混饭吃的实习生，名叫侯俊，因为瘦得跟猴似的，陈凡一首叫他“猴子”。

陈凡头也不回，鼠标点得飞快：“胡说！

你哥我这是战略性转移，懂吗？

先让对手产生骄傲情绪，然后在他们最得意的时候，一个春天带走！”

话音未落，屏幕上三个硕大的字——“你输了”。

“咳咳，”陈凡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关掉页面，“说吧，什么事？

是不是隔壁张寡妇又投诉楼上李大爷半夜看‘动物世界’声音太大了？”

猴子苦着脸：“比那还麻烦。

西区16栋的王婶来了，坐那儿哭了快半小时了，说她家的猫丢了，非说……非说是被对门的刘大壮给炖了。”

陈凡眼皮一跳，从椅子上坐首了身子。

这叫什么事儿？

房产中介，管天管地，还管邻居家猫的死活？

“报警啊！”

陈凡没好气地说。

“报了，警察同志来转了一圈，说没证据，就是邻里纠纷，让自行调解。”

猴子凑过来，压低声音，“哥，王婶说了，谁帮她找到猫，或者找到刘大壮炖猫的证据，她给五百块钱。”

五百？

陈凡的眼睛亮了一下，旋即又黯淡下去。

为了五百块钱去得罪刘大壮那个混人，不值当。

刘大壮，红星小区一霸，人高马大，没正经工作，整天游手好闲，听说还在外面放贷，老婆都快被他打跑了。

“不去，”陈凡摆摆手，“让她哭，哭累了就回家了。

记住，咱们是做正经生意的，这种一地鸡毛的破事少掺和。”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盘算开了。

刘大壮家住五楼，王婶家住西楼，还是对门。

这老旧小区，隔音差得跟纸糊的一样，真要炖猫，那动静、那味儿，能瞒得住？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凄厉得像是划破了整个夏天的闷热。

紧接着，“咚”的一声巨响，沉闷，又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碎裂感。

陈凡和猴子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两人冲出店门，只见不远处，16栋楼下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

王婶也顾不上哭了，张着嘴，脸色煞白地看着人群中央。

陈凡拨开人群挤了进去，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地上躺着一个人，面部朝下，身下是一大摊迅速扩散的血迹，身体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姿势。

正是刘大壮。

而在他身旁不远处，一只橘色的肥猫正蹲坐在地，优雅地舔着自己的爪子，仿佛刚才那声巨响，不过是打扰了它午睡的蚊蝇。

“天呐！

刘大壮跳楼了！”

“报应啊！

肯定是赌钱输光了！”

“刚才我还听见他家有吵架声呢……”周围的议论声嗡嗡作响。

陈凡的目光却没有停留在尸体上，他死死盯着那只橘猫，又抬头看了看16栋五楼。

刘大壮家的窗户，是关着的。

盛夏时节，不开空调的旧楼，谁家会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陈凡皱起了眉，他感觉，这事儿，恐怕不止是“一地鸡毛”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