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北风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

林微攥紧了弟弟林昭冻得通红的小手，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根磨得光滑的木矛，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在茫茫白地里艰难地往前走。

“姐，还能找到兔子吗？”

林昭的声音带着怯意，小脸蛋冻得发紫。

林微回头，给了弟弟一个安稳的笑，眼底却藏着忧虑。

大雪封山己经三天，家里的存粮见了底，再不找到吃食，娘和弟弟都要挨冻受饿。

她今年十五，跟着娘和弟弟从京城逃到这北方乡下，己经过了十年。

那些关于主母的狠戾、父亲的冷漠，还有险些丧命的追杀，都被这十年的风雪磨成了骨子里的谨慎。

她知道，在这荒山里，善良要藏在聪明后面，才能活下去。

“再往前走一截，那边有片松林，兔子喜欢在那儿躲雪。”

林微说着，目光警惕地扫过西周。

这深山里，除了猎物，更怕遇到不怀好意的人。

就在这时，林昭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角，小声道：“姐，你看那边。”

林微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松树下，倒着几个人影，旁边还歪歪斜斜地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车轮陷在雪地里，显然是出了变故。

她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把林昭护在身后，握紧了木矛，缓缓靠了过去。

走近了才看清，倒在地上的是三个男子，都穿着深色的衣服，沾了不少血迹和雪渍，看打扮不像是村里的人，也不像是寻常的赶路客。

其中一人半靠在树干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却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显然受了重伤，气息微弱。

另外两人似乎伤得轻些，正挣扎着想要起身，看到林微姐弟，眼中立刻闪过一丝警惕和狠厉。

“你们是谁？”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沉声问道，手悄悄按向了腰间——那里似乎藏着武器。

林微没有回答，目光快速扫过几人：他们的衣服料子考究，虽染了血污，却能看出质地精良；马车的车轮虽然陷了，但车厢用料扎实，绝非普通人家能用得起；再看那半靠在树上的男子，即便重伤，坐姿依旧挺拔，眼神半阖着，却透着一股让人不敢小觑的压迫感。

她心里有了判断：这伙人来历不简单，要么是官家人，要么是江湖上的势力，而且多半是遭遇了追杀或伏击。

救，还是不救？

救，可能会给家里带来天大的麻烦，娘反复叮嘱过，在这乡下要藏好自己，绝不能和外人多牵扯，尤其是来历不明的人。

可要是不救，这几人在雪地里待着，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冻死。

看着那半靠在树上的男子，明明气息奄奄，眼神却像藏在暗处的鹰，锐利得让人不敢首视，林微忽然想起了十年前，京城那些藏在暗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

“姐，他们好像快不行了。”

林昭拉了拉她的袖子，声音里带着不忍。

林微咬了咬牙，抬头看向那两个警惕的男子，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里离我家不远，要么跟我走，要么留在这儿等着被冻死。”

长白山上的圣洁的雪，你想不到它美丽冻死了多少人…那高大男子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瘦弱的乡下姑娘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看向半靠在树上的男子，见对方微微点了点头，才松了按在腰间的手，沉声道：“多谢姑娘。”

林微没再多说，转身对林昭道：“你先回家，告诉娘，我带几位客人回去，让她烧点热水。”

她怕弟弟留在这儿有危险，也想让娘有个准备。

林昭虽然害怕，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踩着雪往家的方向跑。

林微则转身，帮着那两个男子，小心翼翼地扶起半靠在树上的男子。

触碰到他手臂的瞬间，她感觉到对方身体的僵硬，还有那即使在昏迷边缘，依旧紧绷的肌肉。

她心里更加确定，这人绝不是普通人。

几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子里走，雪还在下，风更紧了。

林微走在前面带路，耳边能听到身后男子压抑的咳嗽声。

她没有回头，只是脚步更快了些。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时的恻隐，会给平静了十年的生活，掀起怎样的波澜。

而那半靠在同伴身上的男子，虽闭着眼，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这荒山野岭的小村子，这看似普通却心思通透的姑娘，倒比他预想的，大胆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