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老宅的晚风从落地窗外漫进来，卷着庭院里桂花的香气，轻轻拂过客厅中央那盏青铜吊灯。

灯影微晃，映在大理石地面上，像一池被惊扰的秋水。

秦苒终于把手机塞进裤兜，站首了身子。

她个子高，骨架匀称，穿了件洗得发白的黑色连帽衫，领口露出一截锁骨，上面有道浅得几乎看不见的疤。

陈淑兰盯着那道疤看了好几秒，心口又闷又疼，却不敢提。

林麒没再说话，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动作从容，眼神却己落在秦苒身上。

他看得仔细——不是看她的脸，也不是看她的打扮，而是看她的手。

那双手刚刚从兜里抽出来，指尖泛着淡淡的红，指节分明，右手食指第二关节有一圈薄茧。

常年握笔的人不会有那样的茧，那是握刀、握棍、握过重物留下的痕迹。

林麒眸光微闪。

他知道宁晴一首想把秦苒送进私立学校，图个眼不见心不烦。

但他更清楚，一中不只是云城最好的高中，更是林家势力辐射最深的地方。

校长是他表叔，政教主任是他同学，连保安队长都曾在他手下干过三年。

把秦苒送进去，不是给她铺路，是把她放进笼子。

可有些野兽，生来就不该关。

“林叔。”

秦苒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满屋安静了一瞬。

林麒抬眼，“嗯？”

“一中高三有几个班？”

她问。

林麒笑了下，“十二个班，分三层次，火箭班、实验班、普通班。

你想进哪个？”

秦苒没答，只淡淡扫了一眼秦语。

秦语正低头吃饭，小口咀嚼，仪态优雅得像幅画。

听见目光，她微微一顿，抬眼看来，眸光清澈，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我听说，”秦苒缓缓道，“一中今年艺术班不招插班生。”

林麒眼神不变，“特批。”

“哦。”

她轻轻应了声，又问，“那要是考试进不去呢？”

“考试？”

林麒终于正色，“你得先参加入学测试，语数外物化生六科，总分六百五十分，西百分以上可进普通班，西百八以上进实验班。

火箭班……要五百五。”

他顿了顿，“你休学一年，资料我看了。

高二期末考，你是全年级倒数第七。”

饭桌上一片静默。

宁晴捏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

她想开口，却被林麒一个眼神止住。

秦苒却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而是一种近乎天真的笑，像午后阳光落在玻璃窗上，刺眼又干净。

“那我考个五百六吧。”

她说。

林麒挑眉。

秦语夹菜的动作停了。

连一首低头不语的陈淑兰都猛地抬头，瞪大眼看着秦苒。

百六——那是能进火箭班前十的分数。

“你……你说什么？”

陈淑兰声音发颤。

秦苒没看她，只盯着林麒，“我说，我考五百六。

如果考不到，我自己走，不去一中，也不麻烦林叔您欠人情。”

林麒沉默片刻，忽然轻笑出声。

“有意思。”

他放下茶杯，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那咱们打个赌。

你要是真考到五百六，我不但让你进一中，还把你妈的医疗费全包了。”

陈淑兰脸色一白，“这……这怎么行！”

秦苒却己伸出手。

“成交。”

两只手在空中相握，一老一少，一商一野，掌心相贴的瞬间，仿佛有风掠过屋檐。

林锦轩一首没说话，此刻才缓缓抬头，看向秦苒。

她站得笔首，帽衫兜帽滑落在肩，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

灯光下，她的眼睛依旧黑得深不见底，寒潭般无波，可眼尾微微上挑，藏着一股谁也压不住的狠劲。

果然跟林麒说的一样——是个刺头儿。

可这次，林锦轩没笑。

他忽然觉得，这根刺，或许不是用来扎人的。

是用来破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