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开水，你全身都起了大水泡，进了医院我日夜伺候。她也不是故意的？”

“都是老黄历了。人老了就是啰嗦，陈谷子烂芝麻，说多少次了，耳朵都起茧子。”

我一阵哽咽。

陆春山当时就甩了我一巴掌。

“你个臭不要脸的，从年轻就嫉妒苏菲菲，我今天一定要认菲菲当干妹子，让她尝尝有家的滋味。”

我当时恨不得一刀捅了他，但舍不得儿子。

只好生气远走，从此他就认了干妹妹。

旁人都夸他好艳福。

和厂花成天兄妹相称。

她给他织毛衣，他帮她修水管，有来有往，互帮互助。

有了这干妹妹的幌子，苏菲菲从此就差住在我家了。

这一夜，我和他同时想起往事。

我一阵黯然。我已经知道一辈子做缩头乌龟的下场了。

忍到最后，一无所有。

陆春山脸上却现出骄傲自得的样子。

他挺胸。

“我和苏菲菲行得正坐得直，只要我在，我会护她一辈子。”

“好。”

“纯爷们。”

“男人的榜样。”

车间工人们都嬉笑着，给陆春山鼓掌。

有人偷看我的反应。

我没什么反应。

只是回家把老爹留给我的一箱茅台搬了出来。

“既然今儿高兴，大伙敞开了喝。”

4

陆春山双眼放光。

这一箱茅台，是老爹留给我的遗物。

纵然陆春山嗜酒如命，我拼了老命护住，也绝对轻易不让他碰的。

老爹爱我护我。

我却违逆了他的意思，非要嫁给陆春山。

只不过因为陆春山高大帅气，勤快上进，对我极好。

这是我一辈子最后悔的地方。

老爹叹气，“他一无所有，拿得出手的也只剩下对你好。”

老爹原本让陆春山入赘，他不肯。

我也帮陆春山说话。

隔天陆春山告诉我，服装厂分房了，和他同批进厂的工人，他是第一个分下房的。

我回家感谢老爹。

老爹只是不放心，“你性子弱，只怕要被他吃得死死的。”

谁知嫁了之后，陆春山就变了。

老爹也死了，我再无人撑腰。

他对我呼来喝去，动辄打骂。

“做饭去，不做饭我吃什么？你想看着我活活饿死吗？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他在一次醉后，竟然吐出了真言。

“你凭着家里有点臭钱，竟然妄想老子入赘。

“你那个贪了不义之财的老爹死了，你还不知道收敛。

“要不是我，你们一家子蛀虫，得吞了多少劳动人民的血汗。”

我当时脑子有一个念头闪过，举着锅铲愣住。

他从前也经常骂我们家贪了多少钱。

疯狂把他摇醒问，他是什么意思。

他醒后不记得，说醉话你也当真。

翻身让我给他按摩腰腿。

我也年纪大了。

就像机器，年久失修，身上一堆零件，哪哪都疼。

却唯独没有人心疼。

我不愿意，他就兜头盖脸地打来。

还一脚把我踹下床。

直到我求饶，“别打了，我给你按还不行么？”

他这才放过我，“狗娘养的不识抬举，你要有一星半点像菲菲妹子体贴，你看我会打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