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楼的速度比平常快半拍，钥匙插了两次才捅进锁孔。

门“咔哒”一声合上，黑暗像棉被一样罩下来，我贴着门板滑坐在地，高跟鞋歪到一边，鞋跟敲在水泥地上，清脆得可笑。

“别让我一眼看穿你在发抖。”

顾言舟的尾音还回响在耳边，像一根极细的冰针，看不见，拔不出。

我抬手捂住胸口，掌心下的跳动又重又快，仿佛有人在里面擂鼓，为刚才那场不到三秒的交锋欢呼。

我苦笑，原来“翻盘”两个字说出来只需要零点五秒，真正做到却要先让心脏学会超负荷。

窗外雨声渐大，铁皮屋檐被敲得噼啪作响，像无数细小的掌声——嘲笑的掌声。

我深吸一口气，把包扔到茶几上，顺手按下台灯。

昏黄灯泡“滋”地亮起来，照出桌面上摊开的笔记本，扉页写着一行字：筹码清单1. 父亲旧案真相（待查）2. 顾氏当年采购黑账（待查）3. 沈知行手里那段行车记录仪（待查）我盯着第三条，笔尖在“沈知行”三个字上狠狠戳出一个黑点。

今晚之前，我本打算把这条线封存，出轨的人渣不配再被我利用。

可顾言舟的出现像一把火，把“自尊”烤得噼啪作响，也让我看清：要赢，就得先学会把羞耻磨成利刃。

我合上笔记本，走到洗手池前，掬起一捧冷水拍在脸上。

水顺着下巴滴进领口，冰凉得像顾言舟刚才调高的车内空调风。

我抬头看镜子，镜中的女人面色惨白，眼底却燃着两簇幽暗的火。

那火让我记起五年前后台的混乱：肩带崩断、闪光灯炸裂、我抱着破碎的布料冲他吼“是不是你”。

那时我眼里也有火，却只会胡乱燃烧，最终烧光自己的前程。

如今，同样的火被雨水、贫穷、羞辱反复淬炼，早己学会在胸腔里静静燃烧，只等一个最佳喷射口。

我擦干脸，换上宽大T恤，盘腿坐在床上，从床头柜底层摸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里，父亲站在顾氏旧厂房前，手里举着“安全责任重于泰山”的锦旗，笑得眼角堆满皱纹。

那年我十六岁，还不知道“安全责任”西个字会压垮他的一生，更不知道，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可能姓顾。

我把照片夹回笔记本，合上最后一页，像合上五年前的软弱。

床头闹钟指向凌晨一点，窗外雨声终于小了，只剩屋檐滴水，滴答、滴答，像倒计时。

我关了灯，钻进被子，却毫无睡意。

手机屏幕在黑暗里亮起，是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明早七点，地下停车场C区，给你想要的东西。

——沈我盯着那行字，心脏猛地漏跳一拍。

沈知行？

他怎么会知道我现在的号码？

又“想要给我什么”？

我下意识想删，指尖却悬在屏幕上方——那条行车记录仪里，到底录下了什么，让沈知行在分手当天还拿来当筹码？

我握紧手机，指节泛白。

三秒后，我回了两个字：准时。

发完，我把手机反扣在枕边，盯着天花板。

黑暗里，顾言舟与沈知行的脸交替浮现，一个冷如寒星，一个热似烈火，而我被夹在中间，像一块被反复敲打的铁片。

我闭眼，轻轻呼气。

顾言舟，你给了我舞台，就别怪我唱得声嘶力竭。

沈知行，你递给我刀，就别怪我反手捅向谁。

窗外，最后一滴雨水落下，像清脆的开盘钟声。

游戏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