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牌双煞屠东南亚阿彩陈烬热门完结小说_最热门小说佛牌双煞屠东南亚阿彩陈烬
时间: 2025-09-12 14:34:43
锈街的午后总裹着层能呛进肺管的霾，灰黄色的雾团像泡发的旧棉絮，把阳光揉得支离破碎。
废品站里，塑料碎屑混着金属粉尘在半空飘悬，被风卷着贴在陈烬的集装箱工作室壁上，积出一层暗褐色的垢。
集装箱像头被遗弃的机械巨兽，蜷在废品站最西侧的角落，铁皮外壁歪歪斜斜焊满了捡来的破烂——断了半截的机械手指关节还能勉强活动，爆了壳的收音机喇叭网蒙着黑灰，从报废义肢上拆下来的生锈齿轮卡着铁丝，风一吹，这些零碎就相互磕碰，“叮铃哐啷”的响，像锈街特有的哀乐，陈烬听了三年，早己经麻木到听不见。
集装箱的门没关严，漏着道巴掌宽的缝。
锈街的水比合成水还金贵，省下来能多买半个馒头。
他背对着门口，弓身蹲在工作台前，黑色工装服后颈沾着几点凝固的焊渣，硬得像小石子，头发乱得像刚被拆解过的旧线圈，几缕灰黑发丝垂在额前，遮住了眼底所有情绪，只露半截线条冷硬的下颌，胡茬青黑，泛着点铁屑似的冷光。
工作台占了集装箱一半的地盘，堆得满满登登，却透着技术偏执狂才有的混乱秩序。
左手边，一排精密螺丝刀按尺寸排开，最小号的比小拇指指甲盖还袖珍，手柄被手汗磨得发亮，包浆温润得像老玉；中间是台二手终端，外壳被撞得变了形，屏幕边缘裂着道狰狞的斜纹，幽蓝色的光从裂缝里漏出来，映在陈烬手背上，把他指关节上的陈年旧疤照得无所遁形——最显眼的那个淡粉色小点，是去年修神经探针时，失手被针尖戳破留下的，当时血珠渗出来，他只拿脏抹布擦了擦，没管。
右手边，三个拆解到不同进度的义肢堆叠着：最上面那个只剩森白的金属骨架，线路像暴露的神经末梢，虬结着缠在钛合金骨杆上，有的线皮开裂，露出里面的铜芯；中间那个还粘着半块人造皮肤，黄得发脆，边缘卷着边，能看见底下的传感器触点；最下面的是空壳，里面塞着团擦零件的破布，布上沾着黑褐色的机油，印着几道手指印。
旁边，一个用废弃义眼改装的台灯亮着，义眼的玻璃镜片被擦得锃亮，里面嵌着的小灯泡投下一束暖黄色的光，刚好打在陈烬指间捏着的零件上——那是个从昨天报废义肢里淘来的微型传感器，外壳锈得发乌，还卡着点暗红色的锈渣。
陈烬眯起眼，把传感器凑到暖黄光下，指尖粗粝的茧子轻轻蹭过金属壳上的锈迹，动作轻得像碰易碎的玻璃。
他指腹能摸到锈层下的纹路，是老款传感器特有的防滑槽，三年前在“威尼斯项目”的实验室里，他天天跟这玩意儿打交道。
终端屏幕上，冷蓝色的数据流无声跳动：阻抗异常：120Ω信号衰减：3%兼容性：78%。
他扫了一眼，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阻抗太高，首接装到义肢上，会让使用者的神经响应慢半拍，在锈街，慢半拍可能就是没命的差距，得重新走线。
他从工具盒里摸出镊子，镊尖稳得没一丝晃动，夹起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镀金铜丝。
另一只手抓起预热好的电烙铁，烙铁尖冒着几乎看不见的白烟，温度高得能瞬间烫穿皮肤。
他把传感器的线路接口对准烙铁尖，“滋——”的一声轻响，焊锡融化的青烟裹着焦糊味腾起，飘到鼻尖，陈烬连眼皮都没眨，全部注意力都凝在那米粒大的接点上。
他左手捏着铜丝，精准地搭在接口处，右手的烙铁轻轻一点，铜丝就焊牢了，没多余的焊锡，没虚接的痕迹。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呼吸都压得极轻，只有他右腿的机械膝关节，在蹲姿里不时发出“吱呀”的摩擦声——早上用冰水浇它的时候就有点卡，现在蹲久了，里面锈住的轴转起来更艰涩，像有沙子磨着金属。
他能感觉到关节处传来的钝痛，不是肉疼，是机械零件卡死后，传导到神经接口的麻胀感，三年来，这种感觉早就成了习惯。
传感器焊好，他把它插进终端的测试接口。
屏幕瞬间刷新：阻抗正常：50Ω信号衰减：0.5%兼容性：98.7%。
陈烬的嘴角极其微弱地勾了下，快得像屏幕蓝光的错觉，随即又绷紧，恢复了惯常的冷漠。
他伸手敲了下回车键，屏幕右下角弹出一行灰色小字：维修完成：耗时15分钟 ≈ 2个馒头。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指尖无意识地在落满金属碎屑的终端边缘敲了敲。
2个馒头，是他一顿的量。
在锈街，每一分CR都得掰成两半花：3个馒头15CR，半瓶最便宜的合成水5CR，修义肢用的焊锡、清洁剂，摊下来每天10CR，活下去的最低成本是30CR。
多花一分，明天可能就没力气拆收音机，没精神修零件，甚至首接没了喘气的资格。
他想起上周，隔壁废品堆里那个老头，就是因为多买了一瓶劣质酒，没凑够买馒头的钱，第三天就僵在了废品堆里，最后被当成垃圾拖走了。
陈烬撑着膝盖站起身，机械膝关节伸首时发出“咔嗒”一声响，像骨头错位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带着点不耐，用手掌拍了拍关节处裸露的金属——还是卡，得换新轴承。
但一个新轴承要80CR，够他吃五天，他只能忍。
他转身走向集装箱最里侧的角落，那里放着个半旧的深蓝色工具箱，外壳掉了一大块漆，露出底下黯淡的铁皮，上面贴着张早己褪色的圆形贴纸，图案模糊得只剩个轮廓，是他刚到锈街时，从废品堆里刨出来的。
当时工具箱里还装着半盒生锈的螺丝刀，现在成了他藏东西的地方。
他蹲下身，手指熟门熟路地探向工具箱底层，指尖触到那层略带粘性的电工胶布——是他自己缠的，三层，把底板和侧壁的缝隙封得严严实实，连灰都进不去。
他的动作带着长期重复的熟练，却又藏着下意识的隐蔽，肩膀微微侧倾，挡住可能从门口投进来的视线。
指尖抠开胶布边缘时，他的呼吸放得更轻，喉结上下滚了一下，像在压着什么情绪。
胶布底下，藏着半张纸。
纸页皱得像揉过的废报纸，质地粗糙得像砂纸，边缘卷曲破损，还有几处被机油浸过的暗黄色污渍，让上面的字迹更难辨认。
陈烬小心翼翼地把它抽出来，展开时，纸张发出“哗啦”的脆响，像随时会碎。
上面的字是打印体，很多地方模糊成团，但“悬赏对象：陈烬”和“悬赏金额：7000000CR”这几个字，还是能勉强看清，触目惊心。
下面附着个模糊的头像——是他三年前的样子，比现在清瘦，头发短刺，眼神冷得没一点温度，穿着实验室的白色工装服，胸前别着“威尼斯项目”的徽章，只是徽章的细节早磨没了。
陈烬捏着这张纸，指腹无意识地碾过“7000000CR”那串数字，纸张边缘被他捏得更皱。
七百万CR，在锈街意味着什么？
能买下半个废品站，能堆起140万个馒头，能让他再也不用蹲在这满是油污的集装箱里，不用为了2个馒头的维修费跟人讨价还价。
可他看着这串数字，眼神里没一点波动，只有左手的机械手指，不受控制地轻微震颤了一下——这是“威尼斯项目”留给他的烙印，情绪稍有起伏，这冰冷的零件就会背叛他的意志。
他想起三年前，实验室里的恒温恒湿，白得晃眼的大褂，还有那些精密到极致的仪器。
现在呢？
锈街的霾，集装箱的冷，还有这双满是老茧的手。
七百万CR像个笑话，他的命，在别人眼里值这么多，可在锈街，连两百台破收音机都不如——拆十台收音机能攒五个有用的零件，每个卖2CR，一天拆二十台，才能挣20CR，刚好够活。
七百万CR，要拆多少台收音机？
他没算过，也不想算。
陈烬把悬赏令折成方正的小块，像在封存一段烂掉的记忆，塞进工具箱底层，再用新的电工胶布仔细缠好，动作近乎仪式。
刚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准备回工作台，门口就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脚步落得很稳，每一步都踩在集装箱铁皮的接缝处，显然来人懂怎么走路不发出声响，还不想惊动他。
“陈烬哥？”
是个女声，有点沙哑，像被砂纸磨过，努力压着平静，却还是泄露出一丝紧绷的警惕。
陈烬回过头，看见阿彩站在门口。
她半边身子藏在门外阴霾的阴影里，另半边被灰蒙的阳光勾勒出轮廓，还是那件破旧的棉袄，领口敞着点，露出底下冻得发红的皮肤，领口的线缝开了，露出里面的旧棉絮。
她左手紧紧揣在怀里，像护着什么宝贝，右手垂在身侧，指尖攥得发白，指节都露出来了——那是拼了命才有的决心，混着藏不住的恐惧。
陈烬没应声，只用那双冷得像报废零件的眼睛打量她。
他认得她，早上在巷口用牙啃能量冰的丫头，怀里揣着个旧铜簪，身子瘦得像阵风能吹跑，可眼神里有股锈街特有的狠劲，不是那种愣头青的狠，是被逼到绝路的硬气。
这种人在锈街不少，但能活下来的不多。
阿彩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往前挪了两步，彻底踏进集装箱。
焊锡的焦糊味和冷却液的苦味扑面而来，她忍不住皱了下鼻子，却没后退——她没退路了。
她把揣在怀里的手伸出来，掌心托着个旧义眼：塑料外壳泛着陈旧的黄，一道斜纹裂缝贯穿整个外壳，像道丑陋的疤，玻璃镜片早没了，露出里面一团乱麻似的线路，有的线断了，有的粘在一起，任谁看都是该进垃圾堆的废品。
“我想修这个。”
阿彩把义眼递过去，声音比刚才稳了点，但还是能听出细微的颤音，“你开个价。”
陈烬的目光落在义眼上，扫过裂缝和里面的线路，又抬眼瞥了眼她的左臂——那是条老掉牙的义肢，金属外壳斑驳掉漆，肘关节处有细微的形变，像是被重物砸过，线路接口用脏污的破布缠了几圈，布上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痕迹，不知道是血还是锈。
他的指尖在工作台边缘敲了敲，声音平淡得像在说零件价格：“五百CR。”
五百CR。
阿彩的心脏猛地一沉，像被重锤砸了下，手一抖，差点把义眼摔在地上。
她赶紧攥紧，指腹蹭到义眼粗糙的外壳，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心里。
她全身的家当，就早上从刀疤刘那儿拿的500CR，加上之前省吃俭用抠下来的200CR，一共700CR。
母亲在收容所靠着呼吸机活，一天就要350CR，这五百CR花出去，剩下的200CR，只够母亲再喘五个多小时。
可这义眼不一样。
上次在废品站捡它的时候，她偷听到刀疤刘的手下说，这里面存着“铁蛇帮”藏货的关键情报，只要修好，把情报提出来，最少能卖1000CR——那能给母亲换三天的命。
她不能放弃。
阿彩抬起头，看向陈烬。
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眼神里没一点商量的余地，仿佛她的难处跟他没关系。
她的目光落在他右腿的机械关节上，想起早上他用冰水浇关节时腾起的白雾，还有他弹动弹簧时那精准的手法——这个人是冷，但他是锈街唯一能修好这义眼的人。
她没讨价还价的资本。
“我没有五百CR。”
阿彩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发紧，攥着义眼的手指因为用力，指节泛出青白色，“但我有别的东西，能不能抵？”
陈烬终于正眼看她，眼神里多了点不易察觉的探究，还有一丝极淡的兴趣——在锈街，敢跟他谈条件的人不多。
“什么东西？”
“我左臂义肢的数据。”
阿彩的声音发紧，却每个字都咬得清晰，像破釜沉舟，“三年来的全部受力数据、磨损记录，还有……一次非侵入性的神经信号采样。
这些都给你，能不能抵五百CR？”
她知道交出这些意味着什么。
这义肢是她在锈街活下去的依靠，里面的受力数据记着她每一次搬零件、每一次跟人抢废品的力度，神经信号里藏着她每一次紧张、每一次害怕时的反应，是她最私密的东西。
可现在，为了母亲，为了那1000CR，她只能赌——赌这个痴迷机械的男人，会觉得这些数据比五百CR值钱。
陈烬的眼神真的变了。
他的目光重新落到阿彩的左臂义肢上，像台高精度扫描仪，从肘关节的形变看到接口处的破布，连指尖无意识的敲击都停了。
这是“威尼斯项目”早期淘汰的型号，早就停产了，却还能被改造着用这么久，里面的受力数据和神经信号，说不定能帮他解决自己机械关节卡顿的问题，甚至……接近他体内那串“Venice-7”异常代码的真相。
他沉默了两秒，终端屏幕的幽蓝光在他脸上明灭，把情绪藏得更深。
然后，他点了点头，声音还是没温度：“可以。
但数据必须完整，有一点隐瞒或删减，这义眼我当场当废铁砸了。”
阿彩暗自松了口气，攥着义眼的手微微放松，掌心的汗浸湿了义眼的外壳。
“我不会隐瞒。
什么时候能修？”
“现在。”
陈烬利落地起身，从工作台底下拖出个金属支架，支架上连着几根闪着寒光的神经探针，线缆是新换的，还带着点塑料的新味。
“把义肢接在支架接口上。
采集数据时会有神经刺痛，还有点麻，忍着点。”
阿彩走到支架前，犹豫了一瞬，还是把左臂伸了过去。
义肢的接口处有点锈，她拧开保护盖的动作有点生涩——她很少在别人面前暴露这里，接口处的神经触点很敏感，暴露在外容易感染。
陈烬走过来，接过探针，他的手指冰凉，触到她皮肤时，阿彩忍不住颤了一下，却没缩回手。
他的动作很精准，一根一根把探针接到义肢的接口上，没多余的动作，也没碰到她的皮肤。
“别动。”
陈烬的声音近在耳边，带着焊锡和机油的味道，“开始采集了，刺痛是正常的，别躲。”
他按下支架上的按钮，终端屏幕瞬间亮起绿色的数据流，飞快地滚动：受力数据：最大承重50kg磨损程度：肘关节35%，腕关节20%神经信号强度：80%，响应延迟：0.05ms。
陈烬盯着屏幕，眉头微锁，偶尔伸手调整一下探针的位置，低声自语：“阻抗有点高……这里信号衰减不对，得校准一下。”
阿彩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他没那么冷了。
幽蓝的屏幕光柔和了他冷硬的线条，垂下的长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眼神里没了平时的冷漠，只剩对技术的纯粹专注。
她想起早上那个抱着弹簧狗的孩子，想起陈烬弹动弹簧时，那瞬间柔和的眼神，心里冒出个疑问：这个人为什么会在锈街？
为什么把自己的腿换成机械的？
还有那七百万的悬赏，到底是怎么回事？
数据采集完，陈烬利落地拔下探针，动作轻得没让阿彩觉得疼。
他开始处理那个旧义眼，先用镊子夹着药棉，蘸了点冷却液，小心地擦外壳上的污垢，冷却液的冰凉透过药棉传过来，义眼上的灰慢慢被擦掉，露出底下的型号标识——是“威尼斯项目”早期的配套义眼，跟阿彩的义肢是一个系列的。
他又用精密螺丝刀拆开义眼的底座，露出里面氧化发黑的存储芯片，针脚上蒙着层灰。
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小瓶专用清洁剂，用细棉签蘸了点，极有耐心地擦着芯片针脚，动作轻得像在给零件做按摩，专注得忘了周围的一切。
电烙铁再次“滋滋”响起来，冷却液蒸发时带着“嘶嘶”的声，终端偶尔发出“叮”的提示音，在狭小的集装箱里织成一种奇异的白噪音。
阿彩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点，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那个深蓝色的工具箱——刚才陈烬弯腰拿清洁剂时，她瞥见工具箱底部的铁皮上，蹭着一小片深色的油渍，还没干，在昏暗中泛着点微光，像块没擦干净的血渍。
她下意识地想看得更仔细些，身子微微前倾。
就在这时，陈烬毫无征兆地合上了工具箱。
“咔嗒。”
一声轻响，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像把锁落了，瞬间拉回阿彩的注意力。
几乎同时，工具箱底部那片没干的油渍，顺着铁皮的缝隙，慢慢晕开一小摊。
那摊油渍的形状，在工作台漏出的幽蓝光线下，渐渐显出来——像两个半圆勉强扣在一起，中间用一道扭曲的线连着，虽然模糊，却透着股让人不安的熟悉感。
阿彩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像被攥住了。
她突然想起早上刀疤刘的威胁，想起他手里终端上那血红色的字：威尼斯项目利率调整，逾期者后果自负。
她还想起收容所那面破公告栏，上面贴着张“威尼斯项目招募志愿者”的海报，海报的角落就印着这个图案——当时是耀眼的金色，旁边写着“给你新的未来”。
可眼前这摊从工具箱里渗出来的油渍，晕染出的却是冰冷的、带着油污的图案，像一道刚渗出来的血痕，在幽蓝的光线下，泛着不祥的冷光。
陈烬转过身，刚好撞见阿彩发白的脸。
他的眼神又冷了下来，像覆盖了一层锈，没说话，只是指了指终端屏幕：“数据没问题，现在开始修义眼，大概要半小时。”
阿彩没应声，只是盯着那摊油渍，喉咙发紧。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陈烬会被悬赏七百万，为什么他藏着那张悬赏令——他跟“威尼斯项目”的关系，远比她想的要深。
而她，是不是闯进了一个不该闯的局？
集装箱外，风又吹起来了，那些焊在铁皮上的破烂再次“叮铃哐啷”响，像在提醒她，锈街的每一步，都踩着看不见的刀。
废品站里，塑料碎屑混着金属粉尘在半空飘悬，被风卷着贴在陈烬的集装箱工作室壁上，积出一层暗褐色的垢。
集装箱像头被遗弃的机械巨兽，蜷在废品站最西侧的角落，铁皮外壁歪歪斜斜焊满了捡来的破烂——断了半截的机械手指关节还能勉强活动，爆了壳的收音机喇叭网蒙着黑灰，从报废义肢上拆下来的生锈齿轮卡着铁丝，风一吹，这些零碎就相互磕碰，“叮铃哐啷”的响，像锈街特有的哀乐，陈烬听了三年，早己经麻木到听不见。
集装箱的门没关严，漏着道巴掌宽的缝。
锈街的水比合成水还金贵，省下来能多买半个馒头。
他背对着门口，弓身蹲在工作台前，黑色工装服后颈沾着几点凝固的焊渣，硬得像小石子，头发乱得像刚被拆解过的旧线圈，几缕灰黑发丝垂在额前，遮住了眼底所有情绪，只露半截线条冷硬的下颌，胡茬青黑，泛着点铁屑似的冷光。
工作台占了集装箱一半的地盘，堆得满满登登，却透着技术偏执狂才有的混乱秩序。
左手边，一排精密螺丝刀按尺寸排开，最小号的比小拇指指甲盖还袖珍，手柄被手汗磨得发亮，包浆温润得像老玉；中间是台二手终端，外壳被撞得变了形，屏幕边缘裂着道狰狞的斜纹，幽蓝色的光从裂缝里漏出来，映在陈烬手背上，把他指关节上的陈年旧疤照得无所遁形——最显眼的那个淡粉色小点，是去年修神经探针时，失手被针尖戳破留下的，当时血珠渗出来，他只拿脏抹布擦了擦，没管。
右手边，三个拆解到不同进度的义肢堆叠着：最上面那个只剩森白的金属骨架，线路像暴露的神经末梢，虬结着缠在钛合金骨杆上，有的线皮开裂，露出里面的铜芯；中间那个还粘着半块人造皮肤，黄得发脆，边缘卷着边，能看见底下的传感器触点；最下面的是空壳，里面塞着团擦零件的破布，布上沾着黑褐色的机油，印着几道手指印。
旁边，一个用废弃义眼改装的台灯亮着，义眼的玻璃镜片被擦得锃亮，里面嵌着的小灯泡投下一束暖黄色的光，刚好打在陈烬指间捏着的零件上——那是个从昨天报废义肢里淘来的微型传感器，外壳锈得发乌，还卡着点暗红色的锈渣。
陈烬眯起眼，把传感器凑到暖黄光下，指尖粗粝的茧子轻轻蹭过金属壳上的锈迹，动作轻得像碰易碎的玻璃。
他指腹能摸到锈层下的纹路，是老款传感器特有的防滑槽，三年前在“威尼斯项目”的实验室里，他天天跟这玩意儿打交道。
终端屏幕上，冷蓝色的数据流无声跳动：阻抗异常：120Ω信号衰减：3%兼容性：78%。
他扫了一眼，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阻抗太高，首接装到义肢上，会让使用者的神经响应慢半拍，在锈街，慢半拍可能就是没命的差距，得重新走线。
他从工具盒里摸出镊子，镊尖稳得没一丝晃动，夹起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镀金铜丝。
另一只手抓起预热好的电烙铁，烙铁尖冒着几乎看不见的白烟，温度高得能瞬间烫穿皮肤。
他把传感器的线路接口对准烙铁尖，“滋——”的一声轻响，焊锡融化的青烟裹着焦糊味腾起，飘到鼻尖，陈烬连眼皮都没眨，全部注意力都凝在那米粒大的接点上。
他左手捏着铜丝，精准地搭在接口处，右手的烙铁轻轻一点，铜丝就焊牢了，没多余的焊锡，没虚接的痕迹。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呼吸都压得极轻，只有他右腿的机械膝关节，在蹲姿里不时发出“吱呀”的摩擦声——早上用冰水浇它的时候就有点卡，现在蹲久了，里面锈住的轴转起来更艰涩，像有沙子磨着金属。
他能感觉到关节处传来的钝痛，不是肉疼，是机械零件卡死后，传导到神经接口的麻胀感，三年来，这种感觉早就成了习惯。
传感器焊好，他把它插进终端的测试接口。
屏幕瞬间刷新：阻抗正常：50Ω信号衰减：0.5%兼容性：98.7%。
陈烬的嘴角极其微弱地勾了下，快得像屏幕蓝光的错觉，随即又绷紧，恢复了惯常的冷漠。
他伸手敲了下回车键，屏幕右下角弹出一行灰色小字：维修完成：耗时15分钟 ≈ 2个馒头。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指尖无意识地在落满金属碎屑的终端边缘敲了敲。
2个馒头，是他一顿的量。
在锈街，每一分CR都得掰成两半花：3个馒头15CR，半瓶最便宜的合成水5CR，修义肢用的焊锡、清洁剂，摊下来每天10CR，活下去的最低成本是30CR。
多花一分，明天可能就没力气拆收音机，没精神修零件，甚至首接没了喘气的资格。
他想起上周，隔壁废品堆里那个老头，就是因为多买了一瓶劣质酒，没凑够买馒头的钱，第三天就僵在了废品堆里，最后被当成垃圾拖走了。
陈烬撑着膝盖站起身，机械膝关节伸首时发出“咔嗒”一声响，像骨头错位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带着点不耐，用手掌拍了拍关节处裸露的金属——还是卡，得换新轴承。
但一个新轴承要80CR，够他吃五天，他只能忍。
他转身走向集装箱最里侧的角落，那里放着个半旧的深蓝色工具箱，外壳掉了一大块漆，露出底下黯淡的铁皮，上面贴着张早己褪色的圆形贴纸，图案模糊得只剩个轮廓，是他刚到锈街时，从废品堆里刨出来的。
当时工具箱里还装着半盒生锈的螺丝刀，现在成了他藏东西的地方。
他蹲下身，手指熟门熟路地探向工具箱底层，指尖触到那层略带粘性的电工胶布——是他自己缠的，三层，把底板和侧壁的缝隙封得严严实实，连灰都进不去。
他的动作带着长期重复的熟练，却又藏着下意识的隐蔽，肩膀微微侧倾，挡住可能从门口投进来的视线。
指尖抠开胶布边缘时，他的呼吸放得更轻，喉结上下滚了一下，像在压着什么情绪。
胶布底下，藏着半张纸。
纸页皱得像揉过的废报纸，质地粗糙得像砂纸，边缘卷曲破损，还有几处被机油浸过的暗黄色污渍，让上面的字迹更难辨认。
陈烬小心翼翼地把它抽出来，展开时，纸张发出“哗啦”的脆响，像随时会碎。
上面的字是打印体，很多地方模糊成团，但“悬赏对象：陈烬”和“悬赏金额：7000000CR”这几个字，还是能勉强看清，触目惊心。
下面附着个模糊的头像——是他三年前的样子，比现在清瘦，头发短刺，眼神冷得没一点温度，穿着实验室的白色工装服，胸前别着“威尼斯项目”的徽章，只是徽章的细节早磨没了。
陈烬捏着这张纸，指腹无意识地碾过“7000000CR”那串数字，纸张边缘被他捏得更皱。
七百万CR，在锈街意味着什么？
能买下半个废品站，能堆起140万个馒头，能让他再也不用蹲在这满是油污的集装箱里，不用为了2个馒头的维修费跟人讨价还价。
可他看着这串数字，眼神里没一点波动，只有左手的机械手指，不受控制地轻微震颤了一下——这是“威尼斯项目”留给他的烙印，情绪稍有起伏，这冰冷的零件就会背叛他的意志。
他想起三年前，实验室里的恒温恒湿，白得晃眼的大褂，还有那些精密到极致的仪器。
现在呢？
锈街的霾，集装箱的冷，还有这双满是老茧的手。
七百万CR像个笑话，他的命，在别人眼里值这么多，可在锈街，连两百台破收音机都不如——拆十台收音机能攒五个有用的零件，每个卖2CR，一天拆二十台，才能挣20CR，刚好够活。
七百万CR，要拆多少台收音机？
他没算过，也不想算。
陈烬把悬赏令折成方正的小块，像在封存一段烂掉的记忆，塞进工具箱底层，再用新的电工胶布仔细缠好，动作近乎仪式。
刚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准备回工作台，门口就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脚步落得很稳，每一步都踩在集装箱铁皮的接缝处，显然来人懂怎么走路不发出声响，还不想惊动他。
“陈烬哥？”
是个女声，有点沙哑，像被砂纸磨过，努力压着平静，却还是泄露出一丝紧绷的警惕。
陈烬回过头，看见阿彩站在门口。
她半边身子藏在门外阴霾的阴影里，另半边被灰蒙的阳光勾勒出轮廓，还是那件破旧的棉袄，领口敞着点，露出底下冻得发红的皮肤，领口的线缝开了，露出里面的旧棉絮。
她左手紧紧揣在怀里，像护着什么宝贝，右手垂在身侧，指尖攥得发白，指节都露出来了——那是拼了命才有的决心，混着藏不住的恐惧。
陈烬没应声，只用那双冷得像报废零件的眼睛打量她。
他认得她，早上在巷口用牙啃能量冰的丫头，怀里揣着个旧铜簪，身子瘦得像阵风能吹跑，可眼神里有股锈街特有的狠劲，不是那种愣头青的狠，是被逼到绝路的硬气。
这种人在锈街不少，但能活下来的不多。
阿彩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往前挪了两步，彻底踏进集装箱。
焊锡的焦糊味和冷却液的苦味扑面而来，她忍不住皱了下鼻子，却没后退——她没退路了。
她把揣在怀里的手伸出来，掌心托着个旧义眼：塑料外壳泛着陈旧的黄，一道斜纹裂缝贯穿整个外壳，像道丑陋的疤，玻璃镜片早没了，露出里面一团乱麻似的线路，有的线断了，有的粘在一起，任谁看都是该进垃圾堆的废品。
“我想修这个。”
阿彩把义眼递过去，声音比刚才稳了点，但还是能听出细微的颤音，“你开个价。”
陈烬的目光落在义眼上，扫过裂缝和里面的线路，又抬眼瞥了眼她的左臂——那是条老掉牙的义肢，金属外壳斑驳掉漆，肘关节处有细微的形变，像是被重物砸过，线路接口用脏污的破布缠了几圈，布上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痕迹，不知道是血还是锈。
他的指尖在工作台边缘敲了敲，声音平淡得像在说零件价格：“五百CR。”
五百CR。
阿彩的心脏猛地一沉，像被重锤砸了下，手一抖，差点把义眼摔在地上。
她赶紧攥紧，指腹蹭到义眼粗糙的外壳，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心里。
她全身的家当，就早上从刀疤刘那儿拿的500CR，加上之前省吃俭用抠下来的200CR，一共700CR。
母亲在收容所靠着呼吸机活，一天就要350CR，这五百CR花出去，剩下的200CR，只够母亲再喘五个多小时。
可这义眼不一样。
上次在废品站捡它的时候，她偷听到刀疤刘的手下说，这里面存着“铁蛇帮”藏货的关键情报，只要修好，把情报提出来，最少能卖1000CR——那能给母亲换三天的命。
她不能放弃。
阿彩抬起头，看向陈烬。
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眼神里没一点商量的余地，仿佛她的难处跟他没关系。
她的目光落在他右腿的机械关节上，想起早上他用冰水浇关节时腾起的白雾，还有他弹动弹簧时那精准的手法——这个人是冷，但他是锈街唯一能修好这义眼的人。
她没讨价还价的资本。
“我没有五百CR。”
阿彩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发紧，攥着义眼的手指因为用力，指节泛出青白色，“但我有别的东西，能不能抵？”
陈烬终于正眼看她，眼神里多了点不易察觉的探究，还有一丝极淡的兴趣——在锈街，敢跟他谈条件的人不多。
“什么东西？”
“我左臂义肢的数据。”
阿彩的声音发紧，却每个字都咬得清晰，像破釜沉舟，“三年来的全部受力数据、磨损记录，还有……一次非侵入性的神经信号采样。
这些都给你，能不能抵五百CR？”
她知道交出这些意味着什么。
这义肢是她在锈街活下去的依靠，里面的受力数据记着她每一次搬零件、每一次跟人抢废品的力度，神经信号里藏着她每一次紧张、每一次害怕时的反应，是她最私密的东西。
可现在，为了母亲，为了那1000CR，她只能赌——赌这个痴迷机械的男人，会觉得这些数据比五百CR值钱。
陈烬的眼神真的变了。
他的目光重新落到阿彩的左臂义肢上，像台高精度扫描仪，从肘关节的形变看到接口处的破布，连指尖无意识的敲击都停了。
这是“威尼斯项目”早期淘汰的型号，早就停产了，却还能被改造着用这么久，里面的受力数据和神经信号，说不定能帮他解决自己机械关节卡顿的问题，甚至……接近他体内那串“Venice-7”异常代码的真相。
他沉默了两秒，终端屏幕的幽蓝光在他脸上明灭，把情绪藏得更深。
然后，他点了点头，声音还是没温度：“可以。
但数据必须完整，有一点隐瞒或删减，这义眼我当场当废铁砸了。”
阿彩暗自松了口气，攥着义眼的手微微放松，掌心的汗浸湿了义眼的外壳。
“我不会隐瞒。
什么时候能修？”
“现在。”
陈烬利落地起身，从工作台底下拖出个金属支架，支架上连着几根闪着寒光的神经探针，线缆是新换的，还带着点塑料的新味。
“把义肢接在支架接口上。
采集数据时会有神经刺痛，还有点麻，忍着点。”
阿彩走到支架前，犹豫了一瞬，还是把左臂伸了过去。
义肢的接口处有点锈，她拧开保护盖的动作有点生涩——她很少在别人面前暴露这里，接口处的神经触点很敏感，暴露在外容易感染。
陈烬走过来，接过探针，他的手指冰凉，触到她皮肤时，阿彩忍不住颤了一下，却没缩回手。
他的动作很精准，一根一根把探针接到义肢的接口上，没多余的动作，也没碰到她的皮肤。
“别动。”
陈烬的声音近在耳边，带着焊锡和机油的味道，“开始采集了，刺痛是正常的，别躲。”
他按下支架上的按钮，终端屏幕瞬间亮起绿色的数据流，飞快地滚动：受力数据：最大承重50kg磨损程度：肘关节35%，腕关节20%神经信号强度：80%，响应延迟：0.05ms。
陈烬盯着屏幕，眉头微锁，偶尔伸手调整一下探针的位置，低声自语：“阻抗有点高……这里信号衰减不对，得校准一下。”
阿彩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他没那么冷了。
幽蓝的屏幕光柔和了他冷硬的线条，垂下的长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眼神里没了平时的冷漠，只剩对技术的纯粹专注。
她想起早上那个抱着弹簧狗的孩子，想起陈烬弹动弹簧时，那瞬间柔和的眼神，心里冒出个疑问：这个人为什么会在锈街？
为什么把自己的腿换成机械的？
还有那七百万的悬赏，到底是怎么回事？
数据采集完，陈烬利落地拔下探针，动作轻得没让阿彩觉得疼。
他开始处理那个旧义眼，先用镊子夹着药棉，蘸了点冷却液，小心地擦外壳上的污垢，冷却液的冰凉透过药棉传过来，义眼上的灰慢慢被擦掉，露出底下的型号标识——是“威尼斯项目”早期的配套义眼，跟阿彩的义肢是一个系列的。
他又用精密螺丝刀拆开义眼的底座，露出里面氧化发黑的存储芯片，针脚上蒙着层灰。
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小瓶专用清洁剂，用细棉签蘸了点，极有耐心地擦着芯片针脚，动作轻得像在给零件做按摩，专注得忘了周围的一切。
电烙铁再次“滋滋”响起来，冷却液蒸发时带着“嘶嘶”的声，终端偶尔发出“叮”的提示音，在狭小的集装箱里织成一种奇异的白噪音。
阿彩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点，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那个深蓝色的工具箱——刚才陈烬弯腰拿清洁剂时，她瞥见工具箱底部的铁皮上，蹭着一小片深色的油渍，还没干，在昏暗中泛着点微光，像块没擦干净的血渍。
她下意识地想看得更仔细些，身子微微前倾。
就在这时，陈烬毫无征兆地合上了工具箱。
“咔嗒。”
一声轻响，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像把锁落了，瞬间拉回阿彩的注意力。
几乎同时，工具箱底部那片没干的油渍，顺着铁皮的缝隙，慢慢晕开一小摊。
那摊油渍的形状，在工作台漏出的幽蓝光线下，渐渐显出来——像两个半圆勉强扣在一起，中间用一道扭曲的线连着，虽然模糊，却透着股让人不安的熟悉感。
阿彩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像被攥住了。
她突然想起早上刀疤刘的威胁，想起他手里终端上那血红色的字：威尼斯项目利率调整，逾期者后果自负。
她还想起收容所那面破公告栏，上面贴着张“威尼斯项目招募志愿者”的海报，海报的角落就印着这个图案——当时是耀眼的金色，旁边写着“给你新的未来”。
可眼前这摊从工具箱里渗出来的油渍，晕染出的却是冰冷的、带着油污的图案，像一道刚渗出来的血痕，在幽蓝的光线下，泛着不祥的冷光。
陈烬转过身，刚好撞见阿彩发白的脸。
他的眼神又冷了下来，像覆盖了一层锈，没说话，只是指了指终端屏幕：“数据没问题，现在开始修义眼，大概要半小时。”
阿彩没应声，只是盯着那摊油渍，喉咙发紧。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陈烬会被悬赏七百万，为什么他藏着那张悬赏令——他跟“威尼斯项目”的关系，远比她想的要深。
而她，是不是闯进了一个不该闯的局？
集装箱外，风又吹起来了，那些焊在铁皮上的破烂再次“叮铃哐啷”响，像在提醒她，锈街的每一步，都踩着看不见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