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青云山，雪粒子砸在茅屋顶上，簌簌响得像要把这破屋掀了去。

林辰把最后一把晒干的草药塞进陶罐，灶膛里的柴火快灭了，他哈着白气添了根枯枝，目光落在里屋榻上——母亲张氏脸色蜡黄，呼吸轻得像根棉线，这是积了三年的寒症，村里的郎中早说过，除非有“仙缘”，否则……“辰儿，别忙活了。”

张氏的声音飘出来，带着气若游丝的虚弱，“听说山外今天来仙人了，去看看吧，说不定……”林辰攥紧了拳头。

三天前就有消息传，青云宗的修仙者会来山下各村选弟子，凡根骨尚可者，能入宗门修行，还能领一粒“聚气丹”——那丹药据说能治百病，是他唯一的希望。

可他不敢走。

母亲这几天连水都喝不下，他走了，谁来守着？

正犹豫着，院门外突然传来砸门声，伴随着粗嘎的喊叫：“林辰！

滚出来！

张老栓家的名额，你也敢抢？”

是村里的恶霸刘虎。

张家儿子本有机会被选上，却昨天摔断了腿，刘虎就想把名额占给自己的傻侄子，可村正说了，要论“心诚”，林辰为母寻药跑遍了山，该优先他。

林辰抄起门后的柴刀，咬着牙开了门。

雪地里，刘虎领着三个壮汉，手里都拎着木棍，眼神凶得像饿狼。

“怎么？

想拼命？”

刘虎踹了踹门槛，唾沫星子溅在雪上，“一个穷小子，也配碰仙缘？

识相的，把村正给你的‘荐帖’交出来，不然我拆了你这破屋！”

林辰把柴刀横在身前：“荐帖是村正给的，凭什么给你？”

“凭老子拳头硬！”

刘虎挥起木棍就砸。

林辰侧身躲开，木棍砸在门框上，裂了道缝。

可他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没练过武，几下就被壮汉们按在了雪地里，脸贴着冰冷的雪，嘴里满是泥腥味。

“搜他身！”

刘虎吼道。

一个壮汉伸手去摸林辰的衣襟，刚碰到他脖子上挂的玉佩，突然“滋啦”一声，一道淡青色的光从玉佩里冒出来，像条小蛇似的缠上壮汉的手。

那壮汉惨叫一声，手背上起了一串燎泡，疼得首跺脚。

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辰也懵了——这玉佩是父亲临终前给的，说是祖传的物件，戴了十几年，从没出过异样。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破空声。

众人抬头，只见三道青色身影踩着剑光飞来，落在村口的空地上。

为首的是个白衣修士，面容清癯，眼神扫过这边，目光突然定格在林辰脖子上的玉佩上。

“灵气波动？”

白衣修士眉头一挑，身形一晃就到了林辰面前，伸手拂开按住他的壮汉，“此玉……你从何处得来？”

林辰挣扎着爬起来，捂着冻得发僵的脸：“是……是我爹传的。”

白衣修士指尖泛起微光，探向玉佩。

玉佩突然更亮了，淡青色的光晕扩散开来，裹住了林辰的手腕。

修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竟能自主护主，还能引动宿主的灵气根骨……你随我回青云宗。”

刘虎脸都白了，扑通一声跪下：“仙长！

我……我是真心想修仙，您选我吧！”

白衣修士瞥都没瞥他，从袖中摸出一个瓷瓶，递给林辰：“这是聚气丹，先给你母亲服下，能稳住她的病情。

半个时辰后，来村口随我走。”

林辰接过瓷瓶，手指都在抖。

瓶身上的“青云宗”三个字，烫得他眼眶发热。

他对着白衣修士深深一揖，转身冲进屋里，把丹药化在温水里，小心翼翼地喂母亲喝下。

不过片刻，张氏的呼吸就平稳了些，脸色也红润了几分。

她拉着林辰的手，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去吧，娘没事了。

到了仙门，要好好修行，别牵挂娘。”

林辰点头，擦了擦眼泪。

他知道，这一去，就是另一条路了——一条能救母亲，也能让自己不再任人欺辱的路。

半个时辰后，村口。

白衣修士看着站在雪地里的林辰，递给他一个灰色的布包：“这是外门弟子的服饰和基础功法《炼气诀》，路上先看看。

对了，我姓陈，你叫我陈师兄即可。”

“多谢陈师兄。”

林辰接过布包，紧紧抱在怀里。

陈师兄不再多言，招呼另外两个修士，三人踩着剑光，带着林辰往青云山深处飞去。

脚下的村庄越来越小，风雪被剑光挡在外面，林辰低头看着云雾缭绕的山谷，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

那玉佩还带着一丝暖意，像是在告诉他——这条路，才刚刚开始。

青云宗分内外三门，外门在山脚的青云坪，占地百亩，清一色的青砖木屋，比林辰的茅屋不知好多少倍。

刚到外门，负责接待的李师兄就给林辰分了住处——一间单人小屋，屋里有床有桌，还有个用来打坐的蒲团。

“外门弟子共三百人，每月领两粒聚气丹，每日需完成‘淬体’或‘巡山’任务。”

李师兄把一本《外门规条》递给林辰，“三个月后有试炼，通过者升内门，通不过的，要么留外门再等半年，要么卷铺盖下山。”

林辰把规条收好，心里沉甸甸的。

他知道，这里不是世外桃源，而是另一个赛场——比村里的争斗，更残酷。

接下来的日子，林辰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修行上。

白天，他跟着其他弟子一起淬体——用掺了灵气的药汤泡澡，再练一套基础拳术，疼得他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可每次泡完，他都感觉身体轻了些，力气也大了些。

晚上，他就坐在蒲团上看《炼气诀》。

这功法是修仙的入门根基，讲的是如何吸收天地间的“灵气”，转化为体内的“真气”，踏入“炼气一层”。

可他练了十几天，却连一丝灵气都没引到体内。

同屋的赵磊见了，总是冷嘲热讽：“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根骨差还不认输，我看你三个月后还是早点下山吧。”

赵磊是镇上富户的儿子，花钱托关系进的外门，练了半个月就引气入体，快到炼气一层了。

林辰没理他，只是更努力地练。

他知道自己底子差，只能靠笨办法——可越急，越练不进去，有时候打坐到后半夜，脑子里全是母亲的病情，根本静不下心。

这天晚上，他又一次打坐失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无意间碰到了脖子上的玉佩。

玉佩突然发热，一道淡青色的气流从玉佩里流出来，顺着他的指尖钻进体内。

林辰吓了一跳，赶紧闭上眼睛，跟着气流的方向引导——那气流像条温顺的小蛇，沿着《炼气诀》记载的经脉游走，最后停在丹田处，化作一丝微弱的真气。

“成了！”

林辰睁开眼，又惊又喜。

他试着再引导灵气，这次，天地间的灵气像是被玉佩吸引了似的，主动往他体内钻，丹田处的真气越来越浓。

不到一个时辰，他就踏入了“炼气一层”。

接下来的日子，林辰靠着玉佩的帮助，修行速度突飞猛进。

半个月后，他就到了炼气一层巅峰，比赵磊还快。

赵磊看在眼里，心里越发嫉妒。

三个月很快过去，外门试炼如期而至。

试炼分两项：第一项是“引气入体”，己达炼气一层者过关；第二项是“妖兽围猎”，在青云坪后山的“迷雾林”里，猎杀一头“青纹狼”，取其内丹。

第一项林辰轻松过关。

第二项开始时，他跟着其他弟子进了迷雾林。

迷雾林里雾气很重，能见度不足三丈，耳边不时传来妖兽的嘶吼。

林辰握紧了腰间的短刀——这是他用攒下的宗门积分换的，锋利度尚可。

他刚走了没多久，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赵磊，还有两个跟他关系好的弟子。

“林辰，你倒是跑得挺快。”

赵磊抱着胳膊，脸上带着阴笑，“不过这迷雾林里，青纹狼可不好对付，你一个乡下来的，怕是连狼毛都摸不到吧？”

林辰皱了皱眉：“试炼时间有限，我没时间跟你耗。”

“耗？”

赵磊突然挥了挥手，另外两个弟子立刻围了上来，“我们就是要耗死你！

这迷雾林里，死个把外门弟子很正常，到时候没人会知道是我们干的。”

林辰心里一沉。

他知道赵磊是想抢他的猎物，甚至想害他。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狼嚎。

赵磊眼睛一亮：“青纹狼！

走，我们去看看！”

说完，他带着两个弟子往狼嚎的方向跑去，临走前还瞪了林辰一眼，“你最好别跟来！”

林辰没动。

他知道赵磊三人不是青纹狼的对手——青纹狼是炼气一层妖兽，速度快，牙齿还带毒，三人虽然都是炼气一层，可实战经验不足。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转过一道山弯，他果然看到赵磊三人被一头青纹狼逼在树下。

青纹狼浑身青色皮毛，背上有黑色纹路，嘴里流着涎水，爪子在地上刨出深深的坑。

“快！

用剑刺它的眼睛！”

赵磊大喊着，挥剑砍向青纹狼，可狼速度太快，轻易就躲开了，还一巴掌拍在他的胳膊上。

赵磊惨叫一声，胳膊上立刻起了一片黑紫。

“毒！”

另一个弟子惊呼。

青纹狼趁机扑上去，眼看就要咬到赵磊的脖子。

林辰不再犹豫，抽出短刀，运起丹田处的真气，猛地掷了出去。

短刀带着风声，精准地刺中了青纹狼的眼睛。

青纹狼痛得嘶吼一声，转身扑向林辰。

林辰早有准备，侧身躲开，同时捡起地上的一根粗树枝，运起真气，狠狠砸在青纹狼的头上。

“砰”的一声，青纹狼晃了晃，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林辰走过去，拔出短刀，切开青纹狼的头颅，取出一颗青色的内丹——这是试炼需要的东西。

赵磊捂着受伤的胳膊，看着林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刚才林辰明明可以见死不救，可还是帮了他。

“你的伤要尽快处理，青纹狼的毒不轻。”

林辰把内丹收好，看了赵磊一眼，转身往试炼出口走去。

他知道，这只是修仙路的第一步。

往后，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他——内门的竞争，更高的境界，还有……玉佩里隐藏的秘密。

但他不怕。

他想起母亲的笑容，想起陈师兄的话，握紧了手里的内丹，脚步走得更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