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那张泛黄的欠条，手指微微颤抖。

五百万。

这是三年前，我签下的债务。

为了救妈妈，我什么都答应了。

包括，和陆景年结婚。

"苏安然，合同到期了。"

陆景年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敲击着茶几。三年来，他第一次这样直视我的眼睛。

不带温度，像看一个陌生人。

"我知道。"

我把欠条放回茶几上，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意外。

三年契约婚姻，我用青春和自由换来妈妈的手术费。现在，债务还清，我也该走了。

"明天我会让律师把离婚协议送过来。"他站起身，整理着袖口，"房子车子都给你，算是这三年的补偿。"

补偿。

多么讽刺的词。

"不用了。"

我拒绝得很干脆。

"我什么都不要。"

陆景年愣了一下，眉头微蹙："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欠你任何东西。

因为我想干干净净地离开。

因为，我已经累了。

但我没说出口，只是摇摇头："没有为什么。"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像要看透我心里在想什么。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转身上楼了。

我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卧室门关上的那一刻，才敢卸下所有伪装。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出来。

三年来，我第一次哭。

不是因为委屈，不是因为不甘，而是因为解脱。

手机突然响了。

我慌忙擦干眼泪，看到来电显示：妈妈。

"安然，你在哪？快回医院！"

妈妈的声音很急促，隐约还能听到医院里的嘈杂声。

我心一紧："怎么了？"

"你爸爸，他出车祸了！"

电话那头传来妈妈的哭声，我的世界瞬间天旋地转。

三年前是妈妈，现在是爸爸。

为什么老天总是这样折磨我们家？

"我马上到！"

我挂断电话，抓起包就往外冲。

陆景年刚好从楼上下来，看到我慌张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

"怎么了？"

"我爸出车祸了，我要去医院。"

我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我送你。"

"不用——"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直接拿起车钥匙。

一路上，我们都没说话。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心里乱成一团。

三年来，陆景年对我很好。

除了没有爱情，他给了我一个妻子应该拥有的一切。

但这种没有感情基础的好，让我如坐针毡。

我知道他心里有人。

那个人叫白雪微，是他的大学同学，也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

三年前，白雪微出国留学，陆景年为了报答我父亲的救命之恩，才会同意和我结婚。

现在，白雪微要回国了。

所以，他急着和我离婚。

"到了。"

陆景年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看着眼前这座熟悉的医院，三年前妈妈就是在这里做的手术。

现在，又是这里。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苏安然。"

身后传来陆景年的声音，我回头看他。

"如果需要钱..."

"我说了，我不会再要你任何东西。"

我打断他的话，语气比我想象中要决绝。

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转身走进医院，没有回头。

背后的车启动声响起，我知道他走了。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了。

在急诊科找到妈妈的时候，她正红着眼睛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妈，爸爸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妈妈握住我的手，"医生说需要一大笔手术费。"

我的心沉到谷底。

"多少钱？"

"两百万。"

两百万。

我所有的积蓄加起来也不够。

"妈，你别担心，我想办法。"

我安慰着妈妈，心里却在想该向谁借钱。

朋友？我几乎没有朋友。

这三年来，我的世界只有陆景年和这个家。

银行贷款？我没有足够的抵押物。

就在我绞尽脑汁的时候，急诊科的门打开了。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

"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但后续还需要几次手术。"

"谢谢医生！"妈妈激动地站起来。

"不过，"医生顿了顿，"手术费的事..."

"医生，钱的事我们会想办法的。"我连忙说道。

医生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我陪妈妈在病房里守了一夜。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爸爸，我的心像被人紧紧攥住一样疼。

三年前为了妈妈，我嫁给了不爱的人。

现在为了爸爸，我该怎么办？

天亮的时候，我走出病房，在走廊里打电话。

一个号码拨出去，响了很久才接通。

"喂？"

陆景年的声音有些疲惫，像是刚醒。

"是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有事吗？"

我深吸一口气，握紧手机："我想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