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在客房里站了片刻，指尖还残留着掌心掐出的浅印——那痛感时刻提醒她，这不是前世任人摆布的旧时光了。

楼下张婉茹的呼唤声再次传来，尾音里对林雪儿的偏爱像细密的针，轻轻扎在她心上，却再激不起半分委屈，只剩冷静的预判。

她走到衣柜前，推拉门滑开时发出轻微的声响。

柜格里的景象和记忆分毫不差：左侧挂着三件崭新的高定礼服，防尘袋上还印着奢侈品牌的烫金logo，是张婉茹特意为林雪儿定的当季新款；右侧角落里，堆着几件林雪儿“闲置”的旧衣——灰调的针织衫领口松垮，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裤脚磨了边，还有一件米色衬衫的袖口沾着洗不掉的淡渍。

前世，她就是穿着这些不合身的旧衣下楼，被林雪儿“好心”推去选礼服，最后落得个“撑不起好东西”的评价。

林微的目光扫过那堆旧衣，最终停在一件黑色连衣裙上。

布料是哑光的棉麻质地，没有多余装饰，只在领口缝了两颗小小的珍珠扣，长度刚及膝盖。

她伸手拿起，布料贴着指尖微凉，尺寸竟意外合身——想来是林雪儿随手丢进来时，没注意这件恰好能穿，只当是件不起眼的“废品”。

她换上连衣裙，对着镜子理了理领口。

镜中的女孩脸色依旧苍白，却因这素净的黑色衬得眉眼愈发清晰，脆弱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韧劲。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房门，脚步轻缓地走下楼。

楼梯转角处，就能听见客厅里的笑语。

张婉茹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软尺，给站在面前的林雪儿量肩宽，语气柔得能化水：“这件粉色的肩线得再收一点，你穿才显身材，下周的慈善晚宴肯定能艳压全场。”

林雪儿靠在母亲肩头撒娇，手里拎着一件水蓝色礼服的裙摆，眼底满是得意，却故意放低声音：“妈妈，妹妹还没选呢，万一她喜欢这件蓝色的怎么办？”

林微走到客厅入口时，恰好听见这句话。

她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幅“母慈女孝”的画面，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抓不住。

“微微来了？”

张婉茹终于抬眼看向她，目光在她身上的黑色连衣裙上扫过，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语气也淡了几分，“怎么穿这个？

雪儿不是给了你几件衣服吗？”

林雪儿立刻接话，转身时脸上己换上温柔的笑容，手里还提着那件水蓝色礼服：“妹妹是不是没找到好看的？

你看这件蓝色的，颜色多衬你，你皮肤白，穿肯定好看，快试试？”

她说着就要走上前，把礼服往林微手里塞——那礼服的肩宽比林微的肩宽宽了三寸，腰围更是松垮，明眼人都知道穿不上。

林微却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了她的手。

她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声音细弱却清晰，刚好能让坐在沙发另一端看报纸的林国栋，还有站在吧台旁擦杯子的佣人都听见：“谢谢姐姐，不用了。”

她抬手轻轻攥了攥黑色连衣裙的裙摆，指尖泛出一点白，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自卑：“我穿这件就好。

姐姐像公主一样，穿粉色、蓝色才好看，衬得人亮眼。

我刚到家里，还不懂这些讲究，穿得素净些，免得不小心抢了姐姐的风头——再说，这些高定礼服太贵重了，我配不上。”

最后那句“我配不上”，她说得轻软，却像一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里，让客厅瞬间静了下来。

张婉茹拿着软尺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林微这话看似在贬低自己，却隐隐点出了她只疼林雪儿的偏心，让她没法反驳。

林国栋放下手里的报纸，抬眼看向林微，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这还是那个几天来一首低着头、话都不敢说的女儿吗？

站在吧台旁的两个佣人悄悄交换了个眼神，目光在林微和林雪儿之间转了一圈，嘴角压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雪儿脸上的温柔彻底僵住了。

她没想到林微会不按“剧本”走，不接礼服也就罢了，还借着“示弱”把她衬得像个张扬跋扈的娇小姐。

她攥着礼服的手指微微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布料里，却还得强撑着笑容：“妹妹怎么这么说……我们是姐妹，分什么配不配的。”

“姐姐有心了。”

林微抬起头，眼底带着浅浅的“感激”，却没再接话，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像株不惹眼的小草。

只有她自己知道，攥着裙摆的指尖有多用力——这只是她反击的第一步。

林雪儿，张婉茹，你们欠我的，我会一件一件，慢慢讨回来。

客厅里的沉默还在蔓延，林微能感觉到林雪儿投来的怨毒目光，却只在心底冷笑：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