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泥城的天，总是灰蒙蒙的，像是老天爷忘了洗脸。

但我云璃的灶台，必须锃亮。

在青泥城这条最破旧的巷子里，用一口旧锅和几分对灵植的莫名感应，勉强糊口。

我做的“灵玉糕”，不敢说蕴含多少天地精华，但吃下去总能让人精神一振，力气也足些。

城里的苦力、走卒，是我的老主顾。

日子清贫，但看着空笼屉和攒下的几枚铜板，心里是踏实的。

如果……没有那些该死的黑气怪物的话。

“阿璃！

阿璃！

不好了！”

小豆子像颗被弹弓打来的石子，一头撞进我的小屋，脸色白得像我刚蒸好的糕，“城外黑森林！

冒、冒黑气了！

王大叔他们进去采药，还没回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

黑森林最近邪门得很，总有人说听到怪叫，看到黑影。

王大叔对我有恩，时常低价卖给我些品相不好的灵谷。

来不及多想。

我抄起墙角的药锄——这玩意儿砍柴都费劲，更别说打怪物了——又抓起一包自己用艾草和朱砂胡乱配的驱邪粉，冲出了门。

越靠近黑森林，空气越冷，那股子腥臭的、让人心里发毛的气味就越浓。

林子里传来惊恐的呼喊、野兽般的嘶吼，还有……一种令人牙酸的金铁刮擦声。

我躲在一棵老槐树后，心脏怦怦首跳。

只见王大叔和几个猎户背靠背围成一圈，手里柴刀猎叉胡乱挥舞，围攻他们的，是三西只我从没见过的怪物！

形似野狼，却通体漆黑，双眼冒着嗜血的红光，周身缠绕着令人作呕的污秽黑气！

它们动作快得吓人，扑击间带起道道残影，利爪划过树干，留下深深的、冒着黑烟的抓痕。

是魔物！

城里流传的可怕传闻，竟然是真的！

一个猎户惨叫一声，胳膊被黑气扫中，瞬间乌黑肿胀，人也萎顿下去。

完了！

我急得眼圈发红，握着药锄的手全是汗，却知道自己冲出去也是送死。

就在绝望之际，一道光，毫无征兆地亮起。

那不是月光，比月光更冷，更锐利，像一道撕裂灰暗天幕的冰棱！

璀璨的剑光从天而降，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清冽纯粹的气息，只是轻盈地一绕——那几只凶悍无比的魔物，甚至连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在那光芒中如同泼入烈火的雪，瞬间消融，化作几缕逸散的黑烟，消失不见。

世界安静了。

一个身影翩然落下，悄无声息，点尘不惊，他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料子看起来比城主小姐最好的裙子还要光滑。

身姿挺拔得像后山那棵最高的雪松。

墨黑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着，面容……我找不到词形容，只觉得好看得不像真人，尤其是那双眼睛，清冷得像盛满了冬夜的寒星。

他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猎户们，淡淡开口，声音也如同碎玉敲冰：“可有人被魔气侵染？”

猎户们这才回过神，扑通跪下连连磕头：“多谢仙长救命之恩！

多谢仙长！”

他却没看他们，目光倏地转向我藏身的方向，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何人鬼鬼祟祟？”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想缩回树后，却不小心踩断了脚下一根枯枝。

“咔嚓——”清脆的响声在死寂的林子里格外刺耳。

几乎同时，我贴胸挂着的那枚自记事起就戴着的、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石坠，突然毫无征兆地滚烫起来！

烫得我几乎要叫出声！

一股微弱却无比古老、苍茫的气息，从那石坠上一闪而逝。

那白衣仙长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无比，如同实质般落在我身上，将我牢牢锁定。

他一步踏出，仿佛缩地成寸，瞬间就到了我面前。

居高临下，清冷的目光在我脸上和那枚还在发烫的石坠上来回扫视。

我心脏狂跳，几乎要蹦出嗓子眼，手里紧紧攥着那包可笑的驱邪粉，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看了我片刻，那双寒星般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的疑惑和探究。

“你，”他开口，语气不容置疑，“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