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品上的审判者张志强周浅最新好看小说_免费小说祭品上的审判者(张志强周浅)
---五年了,南城一中的光荣榜廊柱顶端,周浅那张模糊的寸照还和其他“优秀毕业生”挤在一起,蒙着一层擦不净的灰。
照片下的金属小牌刻着“2018级”,还有一行小字:“逝者已矣,风范长存”。放屁。
只有我知道,那不是什么狗屁风范,那是谋杀。五年前那个闷得喘不过气的夏夜,她就是从这里,从教学楼冰冷的顶层边缘,被那三双戴着名牌手链、刚刚在省级竞赛里拿了名次的手,推了下去。他们现在都叫她,“那个自己跳楼的抑郁症女生”。傍晚放学的人流像潮水一样涌过廊柱,没人抬头看一眼。
我站着,仰得脖子发酸。劣质染发膏糊出来的枯黄头发蹭着校服外套的领子,宽大的、完全不合身的蓝白运动服,裹着一具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身体。
胸前“南城一中”的校徽刺得人皮肤发痒。我叫林小雨,现在是。转校生,沉默,孤僻,成绩中下,透明得像空气。
没人记得五年前那个总是跟在周浅身后、同样沉默寡言的男生陈默了。
他早就“死”在了五年前的那个夜里,和周浅一起。口袋里,右手紧紧攥着两样东西。
一样是折叠刀,没开刃,很钝,割肉需要很大的力气反复拉锯。另一样,是一整瓶白色的小药片,瓶身标签被指甲抠得斑驳。温水煮青蛙。我在心里对自己说,陈默,你要有点耐心。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喂!好狗不挡道!
”几个穿着篮球服的男生嬉笑着跑过,带起一阵汗味的风。我踉跄一步,低下头,把存在感压得更低,默默走向教学楼。高三七班,我的新笼子。走廊尽头,副校长和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谈笑风生地走过,满面红光。我认得他,张志强,以前的年级主任,现在升了。五年前周浅出事后,就是他第一时间站出来,用沉痛又官方的语调,定性了“抑郁症引发的悲剧”,安抚了媒体,也捂住了所有试图探求真相的嘴巴。听说他儿子今年高考,目标是北京的名校。楼梯拐角,巨大的落地镜框里展示着上一届的辉煌战绩。市级三好学生、优秀干部的照片熠熠生辉。
我停下脚步。李萱。照片上的女孩笑得明媚张扬,眼神里是压不住的优越和骄纵。
李氏集团千金,播音主持特长生,保送名校。五年前,她抱着胳膊,站在天台的阴影里,看着周浅像片破叶子一样坠下去,嘴角是不是也带着这样一抹笑?我的指尖掐进掌心。
最后一级台阶,我几乎撞到一个人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某种养尊处优的温和气息。
她扶了一下我的胳膊,手指保养得极好,细腻冰凉。“同学,小心点。”声音也很好听,温柔得体。我猛地抬头。刘沁。市长千金。现在在一所顶尖大学读金融,偶尔回母校做“经验分享”,是贴在校园网头条、用来装点门面的传奇校友。
她今天怎么在这?她似乎没认出我——她当然认不出,我连走路姿势都改了。
她只是对身后的校领导温婉一笑:“现在的学弟学妹们,真是充满活力。”那笑容无懈可击,和五年前在天台上,她对瑟瑟发抖的周浅说出“你自己跳下去,大家都体面”时,那种温柔的、残忍的语调,一模一样。我喉咙里涌起一股铁锈味。晚自习的铃声响得刺耳。
我缩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摊开物理练习册,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前排两个女生窃窃私语,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钻进我的耳朵。“听说了吗?
隔壁班王珂的爸爸,就是那个城建局的,昨晚出车祸了!”“啊?严重吗?”“当场就没了!
说是酒驾,自己撞护栏上了……真吓人。”“唉,这都第几个了?前段时间张老师老婆跳楼,上个月李主任胃癌……咱们学校这块地邪门得很呐……”笔尖在草稿纸上狠狠一顿,划开一道破口。王城建。张老师的妻子。李主任。我心里默念着这几个名字。
像翻阅一份冰冷的清单。他们永远不会被并案调查。一个酒驾,一个抑郁症,一个绝症。
完美的意外,完美的自杀,完美的病故。
谁会把它们和五年前那个同样被定为“自杀”的女生联系起来呢?除了我。王城建,当年负责处理周浅“意外”后小区监控“故障”的人。张老师的妻子,最早散布周浅“精神不正常”谣言的人。李主任,当年收了东西,强行压下周浅日记本里控诉内容的人。青蛙在温水里,正一只只安静地失去挣扎的力气。
只还剩三只最大的,还在享受着水温。放学时,雨下得很大。我故意磨蹭到最后,等人走光。
行政楼三楼,副校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我抱着一本故意弄湿的作业本,敲响了门。“进来。
”张志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在看一份材料,眉头舒展。桌上,一个精致的相框里,是他儿子穿着球衣、捧着奖杯的照片,意气风发。“张校长,我作业本湿了,想借一下纸巾……”我怯生生地开口,声音捏得又细又哑。他随意地挥挥手,示意我自己去拿茶几上的抽纸,目光没离开手里的文件。
那是某顶尖大学自主招生的初审通过通知书。他儿子的名字赫然在上。我慢慢走过去,抽出纸巾,慢吞吞地擦拭着作业本的封面。眼睛快速扫过办公桌。一份宴请名单,几个本市有头有脸的企业名字。一个鼓鼓的信封,露出一角钞票的粉色。
还有他手机亮着的屏幕,微信聊天界面,置顶的联系人——“刘秘书”。
最新一条消息是对方发来的:“沁沁婚礼的座位安排好了,您可是贵宾。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差不多了。我深吸一口气,把揉烂的纸巾扔进垃圾桶。
“张校长,”我的声音变了调,不再刻意伪装怯懦,平静得可怕,“您儿子真优秀。
”张志强一愣,终于从文件上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我这张陌生的脸。“您说,如果他同学和未来的导师知道,他这张名牌大学的入场券,是用他父亲帮忙掩盖的一条人命换来的,他还会不会这么优秀?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张志强的脸在日光灯下一点点失去血色,瞳孔骤然收缩。
他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我的脸,某种深埋的、恐怖的东西从他眼底翻涌上来。
“你……你是谁?”他的声音干涩发紧。“周浅跳楼的那晚,2018年6月17号,您在哪里?”我不答反问,声音平直得像一把尺子,“教务处那天的监控日志,后来补录的那份,笔迹和墨水,需要做一次司法鉴定吗?”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和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胡说八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指使你的!
”“周浅的日记本,您烧得很干净。”我往前走了一步,逼近他的办公桌,手指点了点那份录取通知书,“但灰烬也不是总能被风吹干净的。您儿子前途无量,张校长……”我的手指轻轻抚过相框玻璃上那张年轻张扬的脸。“……他真的值得吗?
”最后几个字,我说得很轻,却像淬了毒的针。张志强的呼吸变得粗重,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死死盯着我,像是要在我的脸上烧出两个洞。愤怒,惊惧,还有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慌。他在快速权衡。几秒钟的死寂,只有窗外淅沥的雨声。突然,他身上的力气像被抽空了,肩膀垮了下去。他踉跄着跌回椅子上,双手捂住脸,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不……不能……我儿子……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抬起头,眼睛通红,里面是全然的崩溃和乞求,“求求你……放过他……你要什么?钱?我可以给你!
多少都行!别毁了他……他不能有污点……不能……”他从抽屉里手忙脚乱地翻出支票本,钢笔抖得几乎握不住。“十万?二十万?你说个数!”他把签好的支票推过来,数字栏是空的,只有他潦草的签名像垂死的挣扎。我看着那张轻飘飘的纸,又看看他扭曲的脸。忽然笑了。无声地。我拿起那张支票,当着他的面,一点点,把它撕成碎片。白色的碎屑像纸钱一样飘落在他昂贵的办公桌上,落在那份录取通知书上。
“您的钱,”我轻声说,“买得起一条命吗?”说完,我不再看他死灰般的脸,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走廊空旷,灯光惨白。我的脚步落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回响。口袋里的钝刀,贴着大腿皮肤,冰凉一片。第一只青蛙,在温水里开始抽搐。雨还在下,没有停的意思。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张志强请了“病假”,没在学校出现。关于他儿子自主招生有猫腻的流言,却像看不见的霉菌,悄无声息地在走廊和厕所隔间里滋生蔓延。学生们窃窃私语,老师们眼神闪烁。这种看不见的腐蚀,往往比公开的指控更令人恐惧。我很满意。
这才是开始。我的目光,投向了下一个目标。李建国,李氏集团的老板,李萱的父亲。
五年前,他用钱摆平了一切。周浅家属的悲愤,最初几家小报的质疑,甚至包括当时某个年轻警察试图深挖的线索……所有声音,最终都被厚厚的钞票压了下去,封得严严实实。他大概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是钱不能解决的。周五,放学后。
我换下那身别扭的校服,穿上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连帽衫,帽子拉得很低,遮住大半张脸。
按照事先查好的信息,我守在李氏集团总部大楼对面的街心公园里。黄昏时分,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准时驶入地下车库入口。我压低帽檐,快步穿过马路,像一滴水融入河流,悄无声息地跟在一群下班的白领后面,混进了大楼。电梯直达顶层总裁办公室区。
光可鉴人的地板,空气中飘着昂贵的香氛,一切都在无声地宣告着这里的财富和权力。
前台秘书抬起描画精致的眼睛,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我已经径直走向那扇厚重的实木办公室门。“哎!你找谁?有预约吗?”她急忙站起来。
我充耳不闻,握住黄铜门把手,推门而入。李建国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打电话,背对着门口。听到动静,他不悦地转过身。他比五年前发福了些,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腕表在夕阳下反射着刺眼的金光。秘书惊慌地跟进来:“李总,对不起,他硬闯进来……”李建国皱紧眉头,打量着我这身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打扮,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嫌恶和警惕。他对秘书挥了挥手:“你先出去。”秘书迟疑了一下,退出去,轻轻带上了门。“你是谁?想干什么?”他声音沉稳,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但眼神里的那丝慌乱没有逃过我的眼睛。闯到他这个地盘,本身就不寻常。我不说话,慢慢走到他昂贵的红木办公桌前,手指拂过光滑的桌面。然后,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轻轻放在桌上。袋子里,是一枚小巧的、已经氧化发黑的银质百合花胸针。李建国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认得这枚胸针。五年前,它别在李萱的校服外套上,就在周浅坠楼的那个晚上。事后,李萱发现它不见了,吓得要死,是他动用了所有关系,暗中压下了可能存在的搜寻,甚至买通了当时清理现场的人。这东西,本不该出现在世界上任何角落。“眼熟吗,李总?”我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你……你从哪里捡到的?”他强作镇定,但声音里的细微颤抖出卖了他。
他试图伸手去拿那个证物袋。我更快地收了回来,放回口袋。“不是捡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周浅跳下去的时候,指甲缝里,抓着一点东西。很少,很少的几根纤维,还有……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银色金属碎屑。当时办案的人粗心,或者,”我顿了顿,“被某些人打点了,忽略了。”李建国的呼吸变得急促,额头开始冒汗。
他死死盯着我放回口袋的那个位置,仿佛那里面揣着一颗炸弹。“你想怎么样?
”他声音干涩,放弃了伪装。“五年了,李总。”我环视着这间奢华到极致的办公室,“您的事业越做越大,女儿也越来越优秀,保送名校,风光无限。用一条人命铺路,感觉怎么样?”“胡说!那是个意外!是她自己……”他猛地提高声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自己跳的?”我打断他,声音陡然变冷,“需要我去找当年最早到达现场的那个环卫工人聊聊吗?他好像后来突然得了一笔钱,回老家了。但如果仔细找,总能找到的。还有,法医那边最初的尸检报告草稿,虽然‘正式版’完美无缺,但草稿的电子存档,真的能删得那么干净吗?互联网是有记忆的,李总。”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锤子,重重砸在李建国紧绷的神经上。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眼神里的恐惧越来越浓。他赖以生存的金钱帝国,在这一刻似乎摇摇欲坠。他猛地转身,打开办公桌抽屉,拿出支票本,动作甚至比张志强还要慌乱。钢笔尖几乎要戳破纸张。
“多少钱?”他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开个价!拿了钱,立刻消失!
永远别再出现!”他撕下支票,扔到我面前。数字栏后面,跟着好几个零。
足够一个普通人挥霍一辈子。我看着那张轻飘飘的纸,又看看他。忽然笑了,和上次在张志强办公室一样。我拿起支票,慢条斯理地,将它对折,再对折,然后,一下,一下,撕成了碎片。纸屑飘落,落在他锃亮的皮鞋旁。“你的钱,很脏。”我轻声说,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买不回她的命,也擦不干净你女儿手上的血。”他猛地抬头,眼睛血红:“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毁了我女儿吗?!她那时候小,不懂事!
就是女孩子之间闹过了头!难道要为她一个错误赔上一辈子吗?!你知道她有多优秀吗?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小?不懂事?”我重复着这两个词,心脏像被冰锥刺穿,冷得发痛,“周浅的人生,已经永远停在十七岁了。”我逼近一步,看着他扭曲的脸:“李萱的前程是前程,周浅的命就不是命吗?李总,你的钱能买通活人,能买通死人吗?能买通你自己的良心吗?”他后退一步,跌坐在真皮老板椅上,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喘着粗气,说不出话。“你的支票,还是留着给你女儿请最好的律师吧。”我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告诉她,债主,来收账了。”门打开,又关上。
隔绝了他绝望的喘息和那座金光闪闪的、即将崩塌的象牙塔。第二只青蛙,在逐渐滚烫的水里,开始惊慌地扑腾。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华灯初上,这座城市的夜晚繁华而冷漠。我拉紧帽檐,融入下班的人流。口袋里的那瓶安眠药,随着脚步,轻轻晃动。还剩下最后一只。也是最难对付的一只。刘沁。市长千金。
她比张志强的虚伪和李建国的铜臭更可怕,她继承了她父亲的权力和冷酷,并且更加善于伪装。她站在更高的地方,有更坚固的保护壳。直接接近她很难。
我需要一个机会。几天后,机会来了。校园公告栏贴出了喜报,祝贺我校杰出校友刘沁小姐荣获国际某知名商业大赛金奖,下周将回母校举行分享会。
分享会那天,大礼堂座无虚席。学生们被要求来捧场,老师们满脸与有荣焉。
刘沁穿着剪裁得体的高级套装,站在聚光灯下,自信从容,谈吐优雅,分享着她的“成功经验”和“人生感悟”。她提到“挫折”,提到“坚持”,提到“感恩”,每一句话都引得台下掌声雷动。我坐在最后一排的阴影里,冷冷地看着这场精心排练的表演。
提问环节,主持人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托儿,问题软绵绵的像是彩排过的颂歌。
就在分享会即将圆满结束时,我举起手。主持人显然没料到会有意外,犹豫了一下,或许是出于礼貌,或许是聚光灯晃了眼,他把话筒递给了我。全场目光聚焦过来。我站起来,接过话筒,声音透过扩音器传遍安静的礼堂:“刘沁学姐,您好。恭喜您获奖。
我有一个关于‘选择’的问题想请教您。”刘沁保持着完美的微笑,看向我:“学弟请讲。
”“在追求成功的道路上,如果遇到无法逾越的障碍,或者……良知的拷问,”我慢慢地说,每个字都清晰无比,“您会如何选择?是坚持所谓的理想,不惜一切代价扫清障碍,还是……会选择回头是岸?”礼堂里安静了一瞬。这个问题和之前那些吹捧相比,显得格外突兀甚至刺耳。刘沁的笑容僵硬了零点一秒,但迅速恢复自然,快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她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这位学弟的问题很有深度。
”她轻笑一声,姿态优雅,“在我看来,真正的成功必然是建立在诚信和良知的基础之上的。
当然,人生路上总会遇到诱惑和迷茫,但坚守底线,才是通往长远成功的基石……”她开始滔滔不绝地灌鸡汤,偷换概念,避重就轻。
我拿着话筒,没有坐下,打断了她:“比如说,如果为了一个保送名额,或者为了掩盖一个错误,间接导致了一条鲜活生命的逝去。这样的成功,也算是建立在良知之上吗?”“嗡——”台下瞬间起了骚动。学生们面面相觑,老师们脸色大变。保安开始朝我的方向移动。刘沁的脸色终于变了。
尽管她还在努力维持笑容,但那笑容已经变得冰冷而锐利。她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试图看穿帽檐下我的脸。“这位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