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又圆了》作者：知乌珠得知老公车祸生死不明，我急得早产发动。水红了一盆又一盆，一只脚踩进了鬼门关。公婆却嫌弃孩子是个没把儿的，硬说她克死亲爹，一扫帚把我们母女赶出门。我回娘家坐月子到第三天，弟妹递来一碗比水还稀的粥。

从小疼爱的弟弟也黑着脸，说我嫁出去还回娘家吃白食。爸蹲在地上，一袋袋旱烟地抽个不停。妈红着眼，偷偷塞了三百块钱叫我走：“村里个个戳咱脊梁骨，说你娃嘴巴开裂，触霉头，晦气得很。”“三妹，别说妈不心疼你，这买肥料的钱你拿着，在外头有个傍身。”半夜，我把钱塞回爸妈的窗缝下。带着孩子悄悄离开。

为了偿还老公撞死三个人的赔款。五年来，我拉扯着体弱的女儿，支水果摊赚钱还债。这天，在平日摆摊的公园前。有人将我的西瓜摊砸了个稀烂。我正要反抗，肇事者冲我昂头冷笑：“臭寡妇，你敢动老子一下试试？”我看清来人，脸色瞬间煞白。

第一章哐当一声。手里的西瓜刀掉在地上。我僵在原地。卖气球的小梅冲出来，指着砸摊的男人：“你干嘛欺负人！”“关你屁事！你问问，我欺负她了？

”男人的唾沫星子喷到我脸上，手指也快戳进我眼睛里。我低着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是我的债主。五年前，周烈超速驾驶，导致高速路上连环车祸。不仅自己送了命，还撞死了三个人。其中就包括王磊怀孕的妻子。一尸两命。夫债妻偿，我欠着他两条人命的一大笔赔款。他用手指戳得我后退，凶神恶煞：“这个月的钱没给，电话也不接，想逃债是吧！”“一个年轻漂亮的寡妇天天抛头露面，卖水果？

我看是卖别的吧！”他猥琐的目光黏在我被念念抓得松垮的衣领口。我拉高衣服，咬着嘴唇不说话。平日里嫉妒我生意好的摊贩，趁机对我指指点点：“天天浪里浪气，就她的摊子天天围着一圈男人！”“早就说是个搞破鞋的，还装贞洁烈妇自强自立，呸！

”女儿吓坏了，哭着往我怀里钻。刚刚还在帮我说话的小梅只能尴尬地退开。

我感激又愧疚地看了她一眼。轻拍孩子后背，红着眼哀求王磊：“王哥，不是还有三天才到打钱的日子吗？”“我这小本生意，赚的少，女儿还要看病……”“求你再宽限几天，我一定还钱的。”他见我态度好，却更加嚣张：“凭什么宽限？我老婆孩子都没了，凭什么你的野种活得好好的！

”说着他一把抢过女儿，看见念念的兔唇，放声大笑：“靠！还是个兔子嘴！”“真是报应！

你男人造的孽，都报应在这小杂种身上了！活该！”念念大哭，不停喊着妈妈。我双眼通红，连忙伸手去抢孩子。王磊不仅不放，还举着她任由旁观的人嘲笑。我大叫一声，抓起地上的水果刀：“你放开我女儿！”王磊见状，叫嚷得更大声：“看啊，大家快看！

杀人犯的老婆要动刀了！”路人纷纷举起手机对着我。我强忍着眼泪，举刀的手抖个不停，声音发颤：“我没有……孩子，把孩子还给我……"“行啊。”王磊狞笑。“磕头道歉，承认自己是贱货，是破鞋！”念念哭得小脸通红，我的心也像被剜开了一样疼。

“要不这野种我带回家抵债，做个保姆……”我膝盖重重砸在地上，打断他的话：“对不起。

”“不够！还要说什么！”他得意大笑。“我是……贱……”突然，警笛声响起。“警察！

全部人别动！”第二章是小梅悄悄报的警。在派出所调解了三个小时，王磊才不情愿地在和解书上签字。他逼着我取出银行卡里最后的五百块钱。临走时，还朝我脚下啐了一口：“下次不老实给钱，我还砸你摊子！贱货！”女儿扯了扯我衣袖，小心地问：“妈妈，为什么那个叔叔对我们这么凶？”“你每天天不亮就要去进货，晚上很晚才收摊，这么辛苦赚的钱，为什么都要给他？”我的鼻子一酸，赶紧别过脸去抹眼泪。深呼吸了几下，才挤出笑来看向女儿：“妈妈跟你说过，犯错要改正，对不对？”“爸爸以前不小心做错了事，现在我们在努力弥补错误。”“相信妈妈，以后会好起来的。”我说着话，回忆又被勾起。周烈的死讯传回来的时候，我刚把念念生下来。一看是个女娃，公婆当即翻了脸，说她晦气鬼克死他们儿子。

紧接着债主们上门，他们连周烈这个儿子也不认了。我把这些年攒的八万块钱都赔了出去，还画押打了一百多万欠条。念念是早产儿，本就体弱，又天生兔唇，需要人贴身照顾。

我只能辞掉电子厂流水线的工作，改摆水果摊维持生计。给王磊的五百块，是准备月底带念念去省城医院复诊用的。现在只能推迟到下个月。这些年来我起早贪黑，不仅仅是为了还债，还要攒手术费。医生说兔唇修复手术最好在六岁前做，现在念念已经五岁多了。我眼睛湿了，愧疚地亲了亲女儿的额头：“走，今天带念念吃大餐，好不好？”巷口简陋的云吞店里。老板娘面无表情地打扫卫生。我摸了摸口袋，只点了一碗云吞。很快，老板娘端来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碗。蒸汽熏得我眼睛发酸。

我点的是小份，这碗却比大份还多。这些年来虽然过得苦，但遇到不少好心人，让日子有了点光。付钱的时候，我悄悄把一个西瓜放在店门口。天边挂着一弯朦胧的月牙。

我背着累得睡着的念念走回家。心里默默计算着债务。这五年，已经还了二十多万。

还剩九十多万，其余两家人都答应宽限，让我先筹孩子的手术费。王磊这边，再求一求，说不定也有希望。我用力抱紧了怀里的女儿。等手术做完，念念就能有个正常的童年了。

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好不容易带着云吞给的暖意睡了个安稳觉。可第二天，生活的锤子再次重重砸下。第三章一大早，房东怒吼着拍门：“吴月！你个臭婊子！滚出来！

”“街坊邻居都说，你这屋里经常进出不三不四的男人！”“昨天都闹到街上去了，骂你一个寡妇勾三搭四不检点！”我打开门，急忙解释：“张叔，那都是误会，是债主来找麻烦……”“少废话！”房东打断我。“我的房子可不能让你这种人糟蹋，立刻搬走！”我顿时慌了，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便宜租房。“张叔，求求您，我和孩子没地方去啊！”他阴着脸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忽然伸手捏住我的下巴，邪笑：“也行，你把张叔伺候舒服了，就继续住，房租还可以少一百。”我脸色煞白，用力推开他：“流氓！”他顿时暴怒，一把将我搡开：“贱货，给脸不要脸！

”说着就冲进屋里砸东西。念念哭着从房间跑出来，紧紧抱着我的腿。“妈妈，我害怕……”我紧紧护着女儿，看见房东拿起念念最宝贝的小猪储钱罐，毫不犹豫往下砸。

那是周烈生前给孩子留的唯一礼物。“不要！”瓷罐应声而碎，硬币散落一地。

念念哭着扑过去：“我的小猪，爸爸留给我的小猪！”我看到她的小手被碎片划得鲜血直流，心都要碎了。我红着眼，一把推开房东：“别动我们的东西！”房东踉跄几步，恶狠狠地说：“还敢动手？我这就报警！”我抱着女儿，声音发抖：“要我们走可以，把剩下的半个月房租和押金还我！”他嗤笑：“要钱？没让你赔钱就不错了！

”“你女儿的嘴巴吓到我孙子好几次，不要精神损失费吗？”“还有你在这做不干净的生意，影响我后续出租！”我看着碎裂一地的小猪钱罐，长久积压的委屈彻底爆发。如果周烈还在，绝对不会让我们母女这么受人欺负。我脑子一热，抓起地上的陶瓷碎片，对准自己的手腕嘶吼：“不给钱，我今天就死在这，让你这变成凶宅！”房东脸色骤变，大骂我疯子。一番吵闹引得不少邻居探头，让房东别欺负孤儿寡母。

房东只好骂骂咧咧地扔下三百块钱：“快滚！”我用三轮车载着女儿和不多的家当离开。

一上午都没找到合适的落脚处，在河边停下歇息。女儿吃力地张着不完整的唇吃包子，汤汁漏了一嘴。我看着她与周烈相似的眉眼，往事涌上心头。我和周烈是相亲认识的，没有轰烈的爱情，但也算细水长流。我对踏实本分的周烈挺满意的。虽然他挣得不多，但心里总是惦记我。每次出车回来，都会给我带当地的特产。有时是一包桂花糕，有时是一条丝巾。东西很小，贵在心意。那样的日子，真好。我掏出手机，点开已经五年没有动静的对话框。“老婆，我在开车呢。”周烈粗犷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温暖而熟悉。我一遍遍听着，眼眶越来越红。念念掏出一直舍不得吃的奶糖，递到我嘴边：“妈妈别哭，吃糖糖。”我再也忍不住，紧紧抱住她放声大哭。天黑了，我带着女儿找到一家小旅馆。前台的女人看见我，十分惊讶：“吴月？”我愣了下，认出是以前的工友李茵。她扫了一眼我们身后三轮车的东西，推开了我递钱的手：“吃了没？

给你们煮个面。”我鼻子一酸。只觉得羞愧难当。当年在工厂，李茵告诉我，见到周烈和别的女人一起。我气得不行，还和她大吵了一架。从此断了联系。夜里，我睡不着，走到后院透气。不经意看到李茵和她丈夫在柜台后说笑。

男人温柔地给她披上外套。我仰头看天，无声流泪。当年就是因为我怀孕，周烈说要多赚奶粉钱，所以才会加班加点跑车，疲劳驾驶。他的死，我有责任。

长久以来的自责和痛苦，在此刻彻底把我击倒。我蜷缩着蹲在地上，第一次掏出周烈的旧手机，按下开机。这些年我一直缴费充电，假装他还在。登录微信时，我整个人都在发抖，眼泪砸在屏幕上。我想给用他的号发条消息，安慰安慰自己。

哪怕明知道是自欺欺人。然而当界面加载完成，我愣住了。他置顶着备注“宝贝老婆”的人。

不是我。第四章我颤着手，点开那个水仙头像的对话框。心脏被猛锤了一下。这个女的，是和他一起长大的林水仙。两人的聊天记录像刀捅进我的心窝。周烈经常给她转账，动辄就是八千一万。而他每个月只给我发三千块，结婚三年我才辛苦攒下八万。

林水仙说要买个包，他直接转了三万过去。我死死盯着屏幕，想起那段时间周烈说要去跑长途，一个月没回家。原来他这么拼命，是为了供另一个女人奢侈花销。而我当时因为孕吐难受，却连买点蜜饯都不舍得。

继续往下翻，我的心越来越冷。他跟我说运费被拖欠，只给我五百块那个月，转了林水仙两万去旅游。最让我崩溃的，是车祸那天的记录。林水仙缠着周烈说要吃榴莲。

周烈正在邻省跑车，不断发语音哄她：“水仙，我跑了三个通宵有点累，明天赶回去给你买好不好？”“不行！我今天就要吃，你要是不亲手买回来，就是不爱我！

”周烈怎么哄都没用，只能用疲惫地声音承诺：“好好好，我开快点，一定让宝贝老婆今天吃上榴莲！”原来，他的超速驾驶，还有疲劳驾驶，只是为了赶着去给她买榴莲。我们母女因为那场车祸经历的痛苦，竟然出于这样一个可笑的缘故！我力气被抽空，瘫在地上。这五年来，我起早贪黑，省吃俭用，连一件新衣服都没买过。每一分钱掰着用，用来还债，用来给念念攒手术费。

而看着老实本分的老公，却大把花钱去养林水仙。还为了她豁出命去，留我们母女受苦。

直到手机没电关机，我的眼泪也流干了。天亮了。我看着镜子里自己，憔悴得像老了十岁。

但想到念念的手术费，我攥紧拳头，强迫自己振作。周烈死了，没法和他计较。

但活人欠的债，必须讨回来！我直接拨通了林水仙的电话。她听到我是周烈的老婆，只惊讶了一下。对我提出让她还钱的要求，她甚至笑嘻嘻地答应：“行啊，我去找你。

”我不知道她要怎么找我，只能照常出摊。烈日下，一个女人踩着高跟鞋扭腰走来，趾高气扬地指着我的苹果：“啧，就卖这些下等货色啊。”我没见过林水仙，认不出来，还耐心解释：“今早刚进的货，很新鲜的。”她轻蔑一笑：“苹果这种便宜货配不上我，我就爱吃榴莲！”我顿时反应过来，指着她眼睛喷火：“你！把周烈给你的钱还回来！

”她嗤笑一声：“还钱？那可是他欠我的！”“当年他凑不够二十万彩礼，才娶了你这个不要彩礼的赔钱货。”“是他自己说的，就算娶不到我，也会养我一辈子。

”我捏着周烈的旧手机，气得浑身发抖：“你不要脸！我有你们出轨的证据，我可以告你！

”她淡定地冷哼：“都说了他是自愿的，不信的话，你自己问他啊。”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窗缓缓摇下，驾驶座上的人转过头来。

那张我日思夜想了五年的脸，就这样出现在眼前。第五章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死了五年的周烈，怎么会在这里！？他轻飘飘地瞥了我一眼，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转头对林水仙亲昵地问 ：“水仙，水果还没买好？快点，这里停车会罚款的。”低沉粗犷的嗓音，一模一样……真的是周烈！我浑身发抖，想起五年前的那场车祸。当时我在婆家生下念念后，马上就被公婆赶了出门。

在娘家坐了没几天月子，又被赶出去。从头到尾，我连周烈的骨灰都没有见到过。

公婆哭着说过，周烈被撞得满脸血，都认不出来人了。所以，会不会是当年搞错了？！

“周烈！”我声音沙哑，颤抖着喊出这两个字。车上的男人皱眉看过来，眼神里满是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不等我说话，林水仙立刻拦在我们中间，嘴角带着挑衅的笑：“吴月，你别急着认亲啊，先解决我们的问题。”她转身过去，媚眼如丝地问周烈：“老公，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你的钱是不是都愿意给我花？

”“答对了，今晚好好奖励你哦！”男人宠溺地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宝贝老婆又有什么鬼主意？”“当然了，我的钱就是老婆的钱，我开车这么辛苦，不就是为了让你过好日子吗？”我手脚发凉，下意识抓住林水仙的衣领：“林水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林水仙尖叫一声，周烈立刻冲下车，一把推开我。我踉跄后退，念念从摊位后面跑出来，紧紧抱住我的腿：“你们不许欺负我妈妈！”两人扬长而去。我瘫坐在地，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匆匆收了摊，请李茵帮忙照看一下念念。自己失魂落魄地来到河边。

这里曾是周烈最爱带我散步的地方，他曾经在这里许下承诺，说会一辈子对我好。

我买了一瓶最便宜的白酒，一边喝一边哭。就在我醉意朦胧时，忽然听到身旁有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