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对持了很久很久，林清晏脑海中想到了什么，己经刚刚萧彻的种种行为，林清晏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萧彻，你是不是也重生了。

很长时间，萧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低下了脑袋，点了点头。

林清晏耻笑着，上天看来你是真的会和我开玩笑，以为自己重生能够摆脱前世的纠缠，没想到萧彻也重生了。

指尖的匕首因用力而微微发颤，刀尖上沾染的、属于他的血，红得刺眼，“萧彻，你让我拿什么信你？

拿前世那杯穿肠毒药？

还是拿我林家满门的冤屈？”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向他。

他身体猛地一颤，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痛楚几乎要溢出来，脸色在烛光下惨白如纸，颈间的伤口因激动而涌出更多鲜血，染红了喜服的前襟，那抹猩红刺目惊心。

“那杯酒……”他急促地喘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血沫，“是我萧彻此生……最大的罪孽！

万死难赎！

清晏，我知道……我知道你恨我入骨，剜心剔骨亦不为过。

你若要杀我，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我绝不反抗。”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引颈就戮的姿态，带着一种毁灭般的坦然，“能死在你手里，总好过……看你再因我而死一次。”

那声音里的绝望和认命，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愤怒。

握着匕首的手，竟第一次感到了千斤般的沉重。

杀了他？

就在此刻？

为前世报仇？

可前世最后那场焚尽一切的大火，他抱着我的尸身化为焦炭的画面，如同鬼魅般再次浮现，与眼前这张闭目待死的、沾满血迹的苍白脸庞重叠。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冲上鼻尖。

恨意依旧在胸腔里燃烧，可那熊熊烈焰之下，却仿佛被这酸楚浇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窟，冷得我浑身发抖。

死？”

我猛地抽回匕首，刀尖带起一串细小的血珠。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冰冷而空洞，带着连自己都陌生的疲惫和讥诮，“萧彻，死太便宜你了。

我要你活着，睁大眼睛看清楚，看看这一世，我林清晏没有你，能活得有多好！”

哐当一声，沾血的匕首被我狠狠掼在冰冷坚硬的青砖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掀开身上同样鲜红刺目的锦被，赤足踩在冰凉的地面，那寒意从脚心首窜头顶。

不去看他瞬间睁开、写满震惊和痛楚的眼，也不去看他颈间那片刺目的狼藉。

我大步走向内室角落那张用来小憩的贵妃榻，背对着那张象征着屈辱与阴谋的婚床，和衣躺下，用冰冷的锦缎将自己紧紧裹住，仿佛要隔绝掉这房间里所有令人窒息的气息。

“王爷，”我的声音从锦缎里闷闷地传出，不带一丝温度，“管好你的血。

别脏了我的地方。”

身后，是长久的、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烛火不安地跳跃，和他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声，如同受伤野兽的低鸣，在空旷的新房里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