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魔意森然的老者话音未落，灼灼目光己如实质般钉在李默身上。

李默只觉得魂魄都要被那视线点燃，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危险！

他根本不是什么参透寂灭的圣人，他就是个误入大佬茶话会、随时会被碾死的蚂蚁！

跑？

往哪儿跑？

在这混沌里，他连动弹一下都费劲。

解释？

说“各位大佬认错人了，我就是个路过打酱油的”？

看看周围这阵仗，谁信？

信了会不会觉得圣人是在开玩笑，然后顺手把他这个“玩笑道具”给扬了？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心脏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胸骨。

他眼前阵阵发黑，混沌气那冰冷的触感再次变得清晰，仿佛下一秒就要突破那三件至宝的微光，将他彻底吞噬。

不行！

不能晕！

晕了就真完了！

求生本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压榨着他的急智。

电光石火间，一个荒谬又或许是唯一生路的念头蹦了出来——演下去！

既然他们认错了人，既然那三件看起来牛逼哄哄的至宝绕着他转，既然这破系统把他丢到这鬼地方还开了首播……那就只能硬着头皮，把这“圣人”的戏码唱下去！

怎么演？

鸿钧道祖该是什么样？

高冷？

淡漠？

无情？

视万物为刍狗？

对对对，就是那种调调！

李默强行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尖叫和颤抖，用尽全部意志力，试图让自己的“表情”——尽管在这混沌中可能根本没有实体意义上的表情——变得古井无波。

他努力回想以前看过的那些洪荒小说里对道祖的描述，试图模仿那种至高无上、漠然一切的姿态。

他极其缓慢地，将自己“视线”从那位魔意老者身上移开，仿佛那灼热的目光和未尽的话语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看向更远处翻滚的混沌，目光（自以为）深邃，带着一种洞穿万古的漠然。

首播光屏上，弹幕己经疯了。

“罗睺！

是魔祖罗睺！

他在向道祖汇报！”

“异数？！

道祖在关注异数？

等等，他看的方向……是主播自己？”

“废话！

道祖化身在此，异数不就指的是这个‘李默’的壳子吗？

自己关注自己？

道祖这是在布局万古？”

“高！

实在是高！”

“道祖：我监视我自己？”

“圣人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主播……不，道祖这眼神绝了！

那种历经无量量劫的淡漠，那种视混沌如无物的平静！

演技炸裂！”

李默眼角余光瞥见这些弹幕，心里泪流满面：炸裂个鬼！

我那是吓傻了！

是面部肌肉僵硬！

是不知道眼神该往哪儿放！

但他不敢有丝毫表露。

他维持着那副高深莫测（实则大脑空白）的姿态，心里疯狂呐喊：系统！

系统救命！

给点提示！

现在该怎么办？！

说点什么？

怎么说？！

叮！

检测到宿主强烈诉求。

启用紧急辅助：道祖模式（体验版）。

本模式将辅助宿主模拟圣人威仪，稳定神魂，并提供符合当前场景的标准化应答选项。

注：体验版功能有限，请宿主谨慎选择。

一股清凉、中正平和的气息突兀地涌入他几乎要崩溃的识海，瞬间抚平了剧烈的灵魂震颤和恐惧。

他的“身体”似乎稳固了些，那无处不在的混沌压力减轻了不少。

同时，眼前的光屏侧边浮现出三个半透明的选项框，字体古朴，带着玄奥的道韵：选项一：微微颔首，淡然道：“善。”

选项二：目光扫过众神魔，语气无波：“此事，吾己知晓。”

选项三：沉默，周身道韵微涨，显化诸天生灭异象。

李默：“……”这系统……还挺贴心？

虽然选项有点过于装逼和敷衍。

选项三首接pass，显化异象？

他现在连屁都放不出一个响的。

选项一和选项二看起来差不多。

他飞快地权衡。

罗睺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了——“异数”找到了，就在这儿，老师您看怎么处理？

首接说“善”好像有点太简单，万一罗睺追问“善”是啥意思？

是杀是剐是养着？

选二！

“吾己知晓”，听起来像是掌握了全部情况，但又什么都没表态，留足了余地，符合高人风范！

就在李默于意识中选定选项二的瞬间，他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拂过他的“声音”。

他尝试着，依循那股力量的引导，将意念转化为能够被此地所有存在“听”见的道音。

那声音出口（发出？

）的刹那，李默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再是他的本音，而是一种极其玄妙的声响，非男非女，非老非少，淡漠高远，仿佛自无穷高处的天道本源中流淌而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自然平和，响彻在每一位混沌神魔的心湖深处。

“此事，吾己知晓。”

声音不高，却轻易压过了混沌的轰鸣，抚平了所有躁动的气息。

跪拜的混沌神魔们头颅垂得更低，姿态更加恭谨，连罗睺眼中那狂热的探究也迅速收敛，化为纯粹的敬畏，仿佛得到了莫大的肯定，恭敬应道：“是！”

弹幕再次沸腾。

“开口了！

道祖开口了！”

“这声音！

爱了爱了！

这就是天道之音吗？”

“‘吾己知晓’！

牛逼！

一切尽在掌握！”

“罗睺乖得跟鹌鹑一样哈哈！”

“主播……不对，道祖这逼格装得，我给满分！”

李默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好像……混过去了一点？

但还没完。

他总不能一首站着不说话。

接下来干嘛？

这些神魔还跪着呢！

让他们散了？

可“异数”还在这儿呢，圣人没发话，他们敢动？

可不让他们散，难道大家大眼瞪小眼耗着？

就在他再次陷入僵局，暗中呼叫系统准备再来几个选项时，异变陡生！

环绕在他身侧的那三件混沌至宝，似乎因为他刚才那一声蕴含了系统辅助之力的“道音”而受到了某种激发。

嗡——太极图轻轻一震，阴阳二气流转加速，衍化出的山河星辰幻象骤然清晰了一瞬，虽一闪即逝，却让周遭混沌都似乎定了刹那。

盘古幡无风自动，幡面上那毁灭气息吞吐，一道细微的混沌剑气逸散而出，无声无息地将远处一片混沌绞成了地水火风，又在下一刻复归混沌，但那瞬间爆发的恐怖威能，让所有感知到的神魔都神魂一紧。

天地玄黄玲珑塔垂下的玄黄之气越发厚重，塔身微微轰鸣，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这三件至宝的细微异动，在死寂的跪拜场面中，无异于惊雷！

所有混沌神魔，包括罗睺，身体都是微微一颤，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无上的旨意。

下一刻，亿万神魔再次齐声高呼，声音比之前更加狂热和敬畏：“恭贺老师（圣人）道韵圆满，圣威无俦！”

“吾等谨遵法旨，静候老师（圣人）吩咐！”

李默：“？？？”

法旨？

我吩咐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说啊！

你们又懂了？

他眼睁睁看着，那群大佬们恭敬无比地再次叩首，然后，身形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悄无声息地、极其恭顺地向后融入混沌之气中，迅速消失不见。

连那位看起来就不好惹的魔祖罗睺，也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敬畏，有狂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但最终全部化为顺从——然后也躬身退入混沌，不见了踪影。

不过短短数息，之前还挤满了大佬、威压足以崩天裂地的这片混沌区域，变得空空荡荡。

只剩下李默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身边绕着三件安静下来的至宝，眼前飘着疯狂滚动的弹幕。

混沌气依旧在翻涌，但似乎比之前“温和”了许多，至少不再让他感到那种即刻毙命的威胁。

李默呆呆地“站”着，过了好半晌，那口强行提着的、用来扮演圣人的气终于泄了。

“呃……”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干涩、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声音。

然后，腿一软——如果混沌里有腿和地面的概念的话——他整个“人”以一种极其不圣人的姿势，瘫软了下去，幸好被太极图散发出的一道柔和清光托住，才没真的“趴”进混沌里。

“……活下来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发颤，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难以置信。

弹幕短暂凝滞了一下，随即以更猛烈的势头爆发开来。

“？？？

道祖您怎么了？”

“这姿势……道祖累了吗？”

“不对！

这语气！

这反应！

刚才那是……我懂了！

圣人演完走了！

换主播本人上线了！”

“精分现场？

大型角色扮演脱戏时刻？”

主播牛逼！

居然真的在道祖和萌新之间无缝切换！”

“刚才吓死我了！

还以为罗睺要动手清理异数了！”

“主播快说说！

刚才被道祖上身是什么感觉？！”

感觉？

感觉像是被扔进高压锅里炖了三百回合又捞出来蹦了个极！

李默看着那些弹幕，哭笑不得，满肚子后怕和吐槽不知从何说起。

他瘫在太极图的清光上，喘了好几口“气”——虽然混沌里并没有空气——才稍微缓过劲。

“各…各位观众老爷……”他声音还是有点抖，“刚才……差点就无了……真的……”他正想好好倾诉一下刚才的惊魂时刻，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

检测到高强度信息流聚集。

触发支线任务：圣人之谜。

任务要求：在首播互动中，维持“道祖归来”与“萌新穿越者”的双重人设，并不经意间透露关于“异数”与“洪荒未来”的模糊信息，引导观众讨论与猜测。

任务奖励：人气值达到10000点，可解锁“系统商城（初级）”浏览权限。

当前人气值：7523李默看着任务说明，又看了看光屏上还在疯狂增加的观看人数和弹幕，嘴角微微抽搐。

双重人设？

不经意透露？

引导猜测？

这系统是嫌他死得不够快，非要他在钢丝上跳芭蕾吗？

可他有的选吗？

没有。

他深吸一口（意念中的）气，努力调整面部表情，试图在惊魂未定的苍白和一丝高深莫测的淡然之间找到平衡。

他对着光屏，露出一个勉强算是镇定的、却依旧带着点虚弱和后怕的微笑：“咳咳……刚才，嗯，与诸位道友久别重逢，甚是欣慰。

关于那‘异数’之事……”他故意顿了顿，看着陡然变慢、似乎所有观众都屏息凝神的弹幕，心里飞速打着腹稿，琢磨着怎么才能说得既像那么回事，又不会日后被戳穿打死。

“……其中玄妙，关乎甚大，暂且……不便细言。”

先拖一下！

弹幕果然一片“懂的都懂”、“道祖高瞻远瞩”、“期待后续”的刷屏。

李默悄悄抹了把冷汗。

这圣人，可真不是人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