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巳血夜(血月冰冷)无弹窗小说免费阅读_小说完整版免费阅读乙巳血夜血月冰冷
公元 2025 年,农历乙巳蛇年。老黄历撕到这页,双蛇闰月,鬼月半,血月临
几个字像凝固的血痂,沉沉地压在人心口。空气闷得像是浸透了陈年糯米浆,裹着无处不在的纸灰和劣质线香焦糊气味,沉甸甸挂在屋檐下、门框边。城市早早哑了嗓,天还没全黑透,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灯都熄了大半,只有惨白的月光。
混着远处稀疏几盏霓虹苟延残喘的红绿,涂抹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留下一些稀薄、虚弱的亮光。中元七月半,鬼门彻底洞开的日子。今年撞上双蛇盘踞的闰月,本就汹涌的阴气,硬生生被撑大了三倍不止。偏偏,头顶那轮月亮,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浸润出一种不祥的、浓得化不开的酱紫。血月当空。
老辈人传下的《阴山拾遗》里那句谶语像淬了冰的刀子,每一次回想都刮得我骨头缝生疼:血月勾魂,百鬼夜行,阴盛无道……
1我站在自家那间不过二十平米铺面的青禾命相馆门前。
水泥地冰凉的气息透过薄薄的布鞋底钻上来。右眼皮从晌午开始就不停地跳,针扎似的,一阵紧过一阵。不是好兆头。小腹深处,那股久违的阴寒旋涡又开始隐隐转动、凝聚。
这该死的体质。爷爷陈瞎子说我命里带阴,八字奇轻,加上时辰凑巧,简直成了天地间一块硕大无朋的吸阴石。在寻常人眼里,我不过是个年轻些的、懂点风水道术的神棍。可在那些东西的眼中,我的骨头、血肉、甚至呼吸的气息,都是滚烫的、难以抗拒的诱惑,不啻于行走的唐僧肉
。每年鬼月,对我而言,都是活脱脱的鬼门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滚的寒意。
食指按在胸前,隔着汗湿的棉质旧褂子,能清晰摸到内袋里一枚坚硬冰凉的物件轮廓。
那枚铜钱,师父用命换来的镇物,是我此刻唯一的凭恃,也是压在心尖的重石。手腕一震,袖子里的罗盘无声滑入手心。黄铜胎体透出凉意,天池中央那根灵针却像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攥住。剧烈挣扎、扭动,最终失魂落魄地指向……我身后小店的门板。方向完全乱了!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更惊人的还在后头。就在灵针胡乱抖动的刹那,喀
一声细微又清晰的爆裂声响起,手中的罗盘猛地震动了一下。光滑坚硬的铜盘面上,一道细细的、令人绝望的裂痕,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从边缘狠狠撕向天池中心!
裂纹像活物般延长、加深,转瞬间爬过盘面上的二十四山向。
盘底篆刻的密密麻麻的微型符咒瞬间黯淡下去,如同燃尽的死灰。啪!
最后一下沉闷的脆响,整个罗盘在我僵硬的手心里,彻底、干脆地碎成了几块冰冷的废铜烂铁。冷汗瞬间浸透后背的衣衫,黏糊糊地贴在脊梁骨上。
猛地抬头望向悬挂在店门梁正中那面小小的八卦铜镜——那是祖父陈瞎子亲手埋入古墓煞地,吸足了百年地气的血浸镜镇宅压祟的第一重硬疙瘩。平日里它像头蛰伏的凶兽,即使阴雨天也能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森然煞气。然而此刻,镜面幽深晦暗,半点光泽也无,沉甸甸的,如同一块被泥沼吞没的死铁。镜面上那层象征辟邪的暗紫光晕,彻底消失了。
血月的光泼洒上去,只映照出一片令人心寒的污浊。完了。2这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
罗盘是探查阴气指向的眼,血浸镜是镇守门户的盾。眼已瞎,盾……似乎也残了!
不敢有丝毫犹豫,我几乎是撞开了小店虚掩的木门,咣当一声反手死死闩住门栓。
店里没开灯,只有血月的光透过那方小小的格子窗渗进来。
给货架、符纸和墙角堆放的杂物都涂上了一层病态的红紫调。
一个箭步冲到东北角的樟木桌边,桌上供奉着祖师爷模糊褪色的牌位。
桌子底下的暗格被我用力抠开。一股混合着陈年朱砂、墨锭和檀木味的干朽气息扑面而来。
我的心却在这熟悉的味道中继续下沉。手探进去,指尖划过一卷卷收好的画符宣纸,掠过几枚温润的法器玉印。终于准确地抓住了一柄细长的桃木剑的木质剑柄。
这剑用了整整一百二十年分的雷击桃木心,祖父顶着殒命的风险从古墓煞地里起出阴沉墨斗线密密缠绕。
再加上刻在剑脊上那些细如蚊足的古拙道门降魔箓——是家里压箱底的东西。
祖师爷保佑……我低声祷念一句,咬破右手中指。剧痛伴随着一股腥甜在口中散开,心尖尖却微微一沉,往日鲜血流出时那股微弱的阳煞之气,竟虚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硬着头皮,将冒着血珠的指尖狠狠压向刻满箓文的剑脊。指尖的伤口尚未闭合,浓稠的鲜血涌出,依循某种古老的本能驱动,开始在冰冷的木纹沟壑中艰难爬行。然而,就在滚烫的血珠触及第一个凹陷符箓箓文的刹那——指尖下的桃木剑脊,仿佛瞬间变成了烧红烙铁!一股狂暴、阴戾的灼烧感猛地反噬上来,指尖剧痛,几乎痉挛!
紧接着,一股东西烧焦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猛地冲进鼻腔——不是木头烧焦的味道,更像是混着铁锈和硫磺的腐烂油脂被点燃!我触电般缩回手。
视线惊骇地凝固在刚刚抹过血的地方:剑脊原本光滑的木面上,一道极其细微、却无比扎眼的焦黑色痕迹赫然在目。更让人心胆俱裂的是,那柄沉重、坚实、凝聚了家族几代人心血的雷击桃木剑。其靠近护手处的坚硬木质内部,发出一连串让人牙酸的噼啪声。嗡……
一声沉闷、拖长、带着濒死意味的颤音从剑体内部发出,像垂死巨兽的叹息。声音未歇,那裂纹中心嚓地一下彻底裂开!3坚硬如铁的雷击桃木,在我眼前,以一种令人绝望的方式,从中段断裂开来!一半连着剑柄,另一半当啷
一声砸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在凝结的死寂里回响出最后一声悲鸣。剑身断裂处,露出的木质茬口泛着焦黑,如同被天雷狠狠劈过。
冒着缕缕细微得几乎看不见、却饱含死亡气息的青烟。呃啊……喉头涌上一股腥甜,是被那沛然反冲的阴煞狠狠撞了脏腑。顾不上擦嘴角溢出的血丝,我发狂似的扑向墙角那个巨大的旧樟木箱子,那是祖父留下的最后保障!
双手因为极度的冰冷和恐惧在剧烈颤抖,指尖摸索着箱盖上那道冰冷复杂的铜扣锁钥——不是新式的锁芯,是更古老、更依靠血脉禁制和器物本身灵性的锁钥结构。指甲抠进锁扣边缘,用尽全力,嘎吱一声沉闷的响,沉重的箱盖被向上掀起一道缝隙。
一股浓烈的、如同陈年老坟深处混着朽木棺椁气息的味道猛地喷了出来,钻进鼻腔,带着刺骨的寒意。箱子里塞满了层层叠叠、边角发脆发黄的符箓!
全是祖父陈瞎子用命换来、或者从凶地煞穴里九死一生才得到的顶级保命符!每一张,耗费的不仅是真材实料,更浸透了施法者毕生的修为、心血乃至强横的阳寿和意志。平日里,仅仅是这一箱子符纸散发出的那股宏大阳刚、百邪辟易的威压。
都能让道行稍浅的邪祟不敢靠近这屋子十丈之内!可现在……那股气息呢?
我胡乱地从最上面抓了一把符箓出来,厚厚一叠,带着一种陈腐的纸张特有的、毫无生气的干燥感。触感冰冷。低头细看,一张张坚韧的黄表纸上,昔日以真阳精血混合秘墨、饱蘸法力书写的箓文——此刻竟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神髓!
鲜红如血、金光灿灿的墨迹变得枯槁暗淡,甚至边缘卷翘着微微剥落。
如同放置了几千年的壁画颜料,正簌簌化为粉末!更可怖的是,好几张符箓核心的镇压密纹,竟然无火自燃!没错,没有外焰,没有热浪,就在我抓在手里的瞬间。
那箓文的线条中央忽然亮起一个极其微小的、诡异阴森的墨绿色火星。
这火星跳跃着、贪婪地蔓延,吞噬着构成符箓的灵力气机。发出微弱的嗤嗤声,像是无数条细小阴冷的蛇在暗处吐着信子。
一股混合着纸张燃烧与某种东西被强烈腐蚀的酸败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刺得我眼泪直流。
祖师爷……干涩的声音哽在喉咙里,连绝望的情绪都仿佛被这蔓延的冰冷给冻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