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望归苏曼卿(出租屋的相机要拍满二十三张遗照)最新章节列表_(陆望归苏曼卿)出租屋的相机要拍满二十三张遗照最新小说
照片里那个举报我的女人突然机械地转过脖颈,玻璃珠般的眼珠直勾勾盯着我:你站错位置了。
她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正指向相片角落那团模糊黑影——那本该是我站立的地方。
泛黄的1942年《申报》在桌上摊开,火灾报道的铅字洇着诡异的油墨:......唯一幸存者系某照相馆学徒,据查该学徒当日曾窃取一台德国造双反相机......突然,我听见取景框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黑色皮革包裹的镜头正如活物般收缩瞳孔,贪婪地追踪着我每个踉跄后退的脚步。梳着波纹发的旗袍女人端坐在旧报纸堆里,银剪刀开合间,2025年的讣告栏像蝴蝶标本被精确裁下,她脚边散落的剪报上所有死者照片都诡异地缺失了面部。木质楼梯传来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的手掌摩挲着门框:二十三个...那年烧死了二十三个...相机还差二十二张...
他的呢喃混着暗处此起彼伏的快门声,像一场迟到了八十年的集体照正在显影。
1.我的指尖在照片的边缘上颤抖。照片上的女人叫苏曼卿,一个靠兜售假古董为生的骗子。
半个月前,我把她交易的全部证据交给了警察。我以为这是伸张正义,直到三天前,警方通知我,苏曼卿在看守所里,用一根发簪刺穿了自己的喉咙。她死了。而现在,她正在这张我为她拍下的“罪证”照片里,活了过来。她穿着被捕时的那身红裙,脸上是诡异的微笑。那双我曾以为充满风情的桃花眼,此刻却像两颗死灰的玻璃珠,没有焦距地,死死地锁定着我。你站错位置了。她的声音不是从照片里传出的,而是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尖锐,冰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我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她涂着猩红蔻丹的指甲,缓缓抬起,指向照片右下角,一团因曝光不足而形成的模糊黑影。那里,本该是我按下快门时,投射在地上的影子。
可现在,那团黑影却呈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一个本该属于我的,死亡的位置。
我的心脏狂跳,猛地将照片甩在桌上,踉跄后退。我的后背撞到了冰冷的墙壁,才稍稍稳住心神。这是幻觉。一定是苏曼卿的死给我带来的心理压力太大了。我大口喘着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桌面,我的瞳孔骤然紧缩。桌子上,除了那张诡异的照片,还多了一些我从未见过的东西。一张泛黄、发脆的《申报》,日期是民国三十一年,也就是1942年。报纸被摊开,头版的位置,一则关于火灾的报道标题,像一个黑色的烙印,灼痛了我的眼睛:法租界远方照相馆夜起无名大火,二十三人葬身火海。报道的铅字油墨有些化开,洇出一圈圈诡异的油渍。我凑近了看,一段文字让我浑身发冷。......唯一幸存者系某照相馆学徒,据查该学徒当日曾窃取一台德国造双反相机......
学徒......相机......我的视线僵硬地转向报纸旁边。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台老式双反相机。黑色的皮革蒙皮已经有多处磨损,金属部件也失去了光泽,但那上下两个镜头,却依然黑得深不见底,像两只窥探深渊的眼睛。我认得这台相机。
这是我租下这间老洋房时,房东作为“附赠品”留下的。他说这是他爷爷的遗物,让我随便玩,别弄坏就行。我当时还觉得捡了个宝,可现在,它在我眼里,却成了一个不祥的符号。咔嗒。一声轻微的、齿轮咬合转动的声音,从相机内部传来。
我惊骇地看到,那上方的取景镜头,竟然像活物的瞳孔一样,缓缓地收缩了一下。紧接着,它转向了我。无论我向左还是向右,那黑洞洞的镜头都死死地跟着我,贪婪,冰冷,像一条毒蛇在锁定它的猎物。我彻底慌了,转身就想逃离这个房间。可我的脚下,不知何时堆满了厚厚的旧报纸。我一脚踩上去,脚踝一扭,整个人摔倒在地。报纸堆里,一个穿着墨绿色旗袍的女人,正背对着我,优雅地坐着。她梳着一丝不苟的波纹短发,手里拿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剪刀。咔嚓,咔嚓。剪刀开合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她正在剪一张2025年的报纸。我看到了上面的日期,就在今天。她剪下的是讣告栏。一张张讣告,像黑色的蝴蝶标本,被她精准地裁下,随手丢在脚边。我瞥了一眼那些散落的剪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些死者的照片,无一例外,都没有脸。他们的五官部分,像被橡皮擦去一样,只留下一片空白。就在这时,旗袍女人停下了动作。她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来。她的脸上,也什么都没有。
一片光滑的皮肤,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我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往后爬。
吱呀——身后,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传来令人牙酸的声响。我抬头望去,房东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正从黑暗中浮现出来。他干枯得像鸡爪一样的手掌,正一下一下地摩挲着楼梯的扶手。二十三个...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那年烧死了二十三个...他浑浊的眼睛,越过我,看向那台相机。
相机还差二十二张...他的呢喃,像一句来自地狱的审判。话音刚落,我周围的黑暗里,突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快门声。咔嚓!咔嚓!咔嚓!那声音,密集,急促,像一场迟到了八十年的集体照,而我,就是那唯一的模特。
2.我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疯狂地转动门把手。锁死了。无论我怎么用力,那扇老旧的木门都纹丝不动。没用的。房东的声音幽幽地从楼梯上传来,门,只为‘拍完照’的人开。我猛地回头,他已经走下了楼梯,站在我面前。
他手里拿着一盏昏黄的马灯,光线将他的影子在墙上拉扯得如同鬼魅。你到底是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色厉内荏地吼道。房东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我只是个看房子的。至于这是怎么回事......你应该问它。
他的手指,指向那台双反相机。此刻,那台相机正静静地立在桌上,镜头对准着我,仿佛一个冷漠的刽子手。我看着它,脑子里一片混乱。二十三个死者,一个幸存的学徒,一台被盗的相机,还差二十二张照片......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成形。
苏曼卿......我颤声问道,是它杀的?她是第一张。房东回答,你举报了她,她对你充满了怨恨。这种强烈的情绪,是最好的‘显影液’。
我的血都凉了。是我,是我亲手把苏曼卿送给了这台魔鬼相机。我成了帮凶。为什么是我?
我几乎要崩溃了,我跟八十年前那场火灾有什么关系?你去看看报纸,就知道了。
房东用下巴点了点那张《申报》。我强撑着站起来,一步步挪回桌边。
我的视线再次落在那篇火灾报道上,这一次,我看到了报纸角落里,一张模糊不清的现场照片。照片上是烧成废墟的照相馆,几个警察在勘查现场。
而在照片的最边缘,一个穿着学徒制服的年轻人,正躲在巷子口,惊恐地望着这一切。
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一台相机。虽然照片模糊,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那张脸,和我,一模一样。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我是那个学徒?那个唯一的幸存者,陆望归?这怎么可能!想起来了吗?房东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不......我不是他!我叫沈砌!名字只是个代号。房东缓缓摇头,但你的‘底片’,是不会变的。你逃了八十年,现在,该回来,把欠下的照片,补上了。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老旧发黄的合影。那是远方照相馆的员工合影。照片里,二十多个男男女女站在一起,脸上带着旧时代特有的拘谨笑容。我一眼就在后排的角落里,看到了那个叫陆望归的学徒。也看到了......站在他身边的房东。照片上的房东,穿着一身西装,头发梳得油亮。他的容貌,和现在,没有任何变化。八十年,他竟然一点都没老。他不是人!这个认知让我毛骨悚然。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
他笑了,我是这台相机的‘摄影师’。他走到相机前,用一块丝绸手帕,爱惜地擦拭着镜头。它叫‘Doppelgänger’,德语里‘二重身’的意思。
它拍的不是人的相貌,而是人的灵魂。那场火-灾,是一场盛大的献祭。
我需要二十三个充满恐惧和绝望的灵魂,来完成一幅最完美的作品。可惜,你的前世,陆望归,偷走了它,让我的作品,缺了一个角。他的眼神变得阴冷。现在,你回来了。
我们继续。他拍了拍手,那个没有脸的旗袍女人,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这是‘剪影人’。房东介绍道,她是我的助手,负责挑选‘模特’,并为他们剪下未来的‘相框’。那个女人,伸出惨白的手,递给我一张刚刚剪下的讣告。
上面的名字,是沈砌。死亡日期,是今天。死因:心脏骤停。我脚下一软,再次跌坐在地。
不......我不要死......这可由不得你。房东冷笑一声,举起了手中的马灯。马灯的光,突然变得无比刺眼。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咔嚓!
一声清脆的快门声,在我耳边炸响。3.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抽走了什么东西,变得轻飘飘的。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旋转,最后化作一片黑暗。我死了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丝光亮出现在黑暗中。我奋力向那光亮游去,当我冲出黑暗的瞬间,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涌入了我的鼻子。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冰冷的解剖台上。
周围是停尸房里一排排的冷柜。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但胸口的位置,却空荡荡的,仿佛心脏被人挖走了。我真的死了。醒了?一个声音传来,我转头看去,苏曼卿正坐在一旁的冷柜上,晃荡着两条腿,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她还是那身红裙,但脸色惨白,脖子上有一道狰狞的血痕。欢迎来到‘底片世界’。她朝我笑了笑,这里是相机内部的空间。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别白费力气了。苏曼卿说,刚被‘拍’进来的灵魂,都很虚弱。你现在,只是一张还没显影的底片。显影?对。她跳下冷柜,走到我身边,指了指我的胸口,看到你胸口的空洞了吗?
摄影师需要用你最亲近的人的‘痛苦’作为显影液,把它填满。当它被填满的时候,你的影像就会彻底定格,你的灵魂,也就永远被困在这里了。
我最亲近的人......我的父母!一个可怕的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他会对我的父母做什么?谁知道呢?苏曼卿耸耸肩,或许是让他们看到你惨死的尸体,或许是制造一场意外。总之,怎么让他们痛苦,就怎么来。不!绝对不行!我不能让他们因为我而受到伤害!强烈的意念,让我的身体产生了一丝力量。我竟然真的从解剖台上坐了起来。
苏曼卿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哟,意志力还挺强。不过没用的,你出不去的。
一定有办法的!我环顾四周,这个停尸房,和我之前实习过的医院停尸房一模一样。
这里的一切,都是基于我的记忆构建的。苏曼卿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别傻了。
这里虽然是你的记忆空间,但规则,是摄影师定的。我们都只是被困在相纸上的幽灵。
你好像一点都不恨他?我看着她,有些不解。苏-曼卿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凄凉:恨?当然恨。但在这里,恨是最没用的东西。
我只想看着下一个倒霉蛋进来陪我。她的眼神落在我身上,充满了恶意的幸灾乐祸。
我没有理会她,开始疯狂地寻找出口。我推开一扇扇冷柜,里面躺着的,都是面目模糊的尸体。他们穿着不同年代的衣服,有长袍马褂,有学生装,有工装......他们就是那场大火里死去的另外二十一个受害者!他们的灵魂,也被困在了这里。我推开最后一扇门,里面是空的。但当我准备关上时,我看到冷柜的内壁上,刻着一行字。是用指甲,硬生生划出来的。找到‘红房间’,毁掉最初的底片。字迹歪歪扭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落款是:陆望归。是我的前世,陆望归留下的!他也曾被拍进过这里?我心脏狂跳,这行字,是唯一的线索!
红房间是什么?我立刻回头问苏曼卿。苏曼卿的脸色变了变,眼神躲闪:我不知道。
你撒谎!我冲到她面前,死死地盯着她,你一定知道!告诉我!
我告诉你有什么好处?她冷哼一声,让你逃出去,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我逃出去了,才能想办法毁掉相机,你们才能都得救!苏曼卿沉默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红房间,就是暗房。是摄影师冲洗照片,也就是彻底禁锢我们灵魂的地方。
每一张新的底片,都会被送去那里显影。它在哪里?我不知道。她摇头,每个人的记忆空间都是独立的。红房间,只会在‘显影’开始的时候,才会和你的空间连接。话音刚落,我胸口的空洞,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一丝黑色的、带着绝望气息的能量,从空洞的边缘,开始向内蔓延。显影,开始了!
与此同时,我们所在的停尸房,一扇原本不存在的,虚掩着的红色木门,在墙壁上缓缓浮现。
门缝里,透出不祥的暗红色光芒。4.他找到你的父母了。苏曼卿的脸色发白。
我顾不上胸口的剧痛,跌跌撞撞地冲向那扇红门。别去!苏曼卿拉住我,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你会彻底变成一张照片!我必须去!我甩开她的手。
陆望归留下的线索说,要毁掉“最初的底片”。那个底片,一定就在红房间里!我推开门,一股浓重的化学药水味扑面而来。这里是一个老式的暗房。墙上挂着一盏红色的安全灯,散发着鬼魅般的光。三个巨大的显影盘,摆在房间中央。盘子里盛满了黑色的液体,正咕咕地冒着泡。房东,那个自称“摄影师”的怪物,正背对着我,站在其中一个显影盘前,手里拿着一个长长的铁钳,正在搅动着液体。而在他旁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巨大的,正在显影的照片。照片上,是我父母。他们正跪在我的“尸体”旁,哭得撕心裂肺。
妈妈因为悲伤过度,已经昏厥过去,爸爸抱着她,眼神空洞,充满了绝望。那不是幻觉。
摄影师真的在现实世界里,为我导演了一场死亡。而我父母的痛苦,正通过某种诡异的联系,化作黑色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注入显影盘,加速着我的“定格”。我胸口的空洞,已经被黑色填满了一半。我的身体,也开始变得僵硬,皮肤呈现出相纸般的光泽。
我快要变成一张真正的照片了。来了?摄影师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愉悦,你的父母,真是上好的‘显影液’。他们的痛苦,如此浓烈,如此纯粹。你这个魔鬼!
我怒吼着,想冲上去,却发现双脚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