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生夙愿，就是当一条咸鱼。为此，我捡了对根骨绝佳的双胞胎徒弟。一个为我煮茶捏肩，一个为我舞剑寻乐。我靠在软榻上，看他们为我明争暗斗，实在有趣。直到那天，天衍宗宗主上山提亲，想让我与他那麒麟子结成道侣。当晚，我那两个乖徒儿便锁了我的殿门。平日温顺的兄长，用金链缚住我的脚踝，眼尾泛红：“师尊，我们不好吗？您为何要看别人？”桀骜不驯的弟弟，却笑着将我抵在榻上，嗓音喑哑：“师尊，这以下犯上的游戏……您可喜欢？”1我叫灵澜，是无妄宗最后一任宗主。无妄宗曾是仙门第一大派，如今人丁凋零，只剩我一个光杆司令。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守着富可敌国的宝库，坐拥天下第一的实力与美貌，却只想当一条咸鱼。一条合格的咸鱼，需要有人伺候。于是，我下山，捡了两个徒弟。

那是在一个雨夜，两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被仇家追杀，倒在我随手布下的结界前。

少年们生得极好。大的那个叫顾含夜，眉目清隽，性子沉静，哪怕濒死，眼中依旧是化不开的温柔和坚韧。小的那个叫顾朝夜，眼眸桀骜，唇角带刺，像一头未驯的狼崽，死死护着他的兄长。从仇家的对话中，得知他们上古灵族夜氏仅剩的双胞胎血脉，身负天级水、火双灵根，是万年难遇的修仙奇才后，我挑眉，起了兴致。于是我出手，随意碾死了那群追杀的蝼蚁，将他们带回了我的无妄峰。待他们处理好伤势后，我对他们提出了收徒要求。“我这无妄峰，不求你们斩妖飞升，不求你们匡扶正道。”我懒洋洋地靠在千年寒玉榻上，晃着手里的冰玉葡萄，“我只求，我饿了，有人做饭；我渴了，有人沏茶；我闷了，有人解闷。”顾含夜跪在地上，恭敬叩首：“弟子顾含夜，定当侍奉师尊，万死不辞。

”顾朝夜则抬着头，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不服：“只做这些？”“嗯，”我丢了一颗葡萄进嘴里，含糊道，“偶尔，也得让我开心开心。”比如，看你们为我争风吃醋，可比看那些老不死的论道有意思多了。2我开始了梦想中的咸鱼生活。

清晨，我还在赖床，顾含夜已经端着温热的香露和洗漱用具，在门外静候。

他的声音永远那么温和：“师尊，该起了。”我起了，他会为我细致地梳好长发，簪上我随手丢给他的玉簪。而顾朝夜，则会在我梳洗完毕后，端上截然不同的两份早点。

一份是清心静气的百花糕，另一份则是辛辣开胃的妖兽肉干。“师尊，今天想吃什么？

”他总会这么问，语气里带着一丝的挑衅。我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试探我的喜好，与顾含夜一板一眼的“伺候”区别开来。我通常会先尝一口顾含夜备下的百花糕，然后，在顾朝夜的注视下，慢悠悠地拿起那块肉干。每当这时，顾朝夜的嘴角会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而一旁的顾含夜，垂下的眼眸里会闪过一丝失落。两人如此清晰易懂，着实有趣。

也着实让我乐此不疲。白日里，我教他们练剑。说是教，其实大多时候是我躺在桃花树下的软榻上，看他们自己对练。顾含夜的剑法，如行云流水，沉稳大气，一招一式都精准无比，像极了他的人。顾朝夜的剑法，则诡谲狠厉，招招都透着一股不要命的疯劲，也像极了他的人。他们是最好的对手，也是最好的兄弟。

但只要我一开口，这种平衡就会被打破。“含夜，你这招‘云起’，手腕该再沉一分。

”我话音刚落，顾含夜便会立刻收剑，走到我身边，恭敬地垂手：“请师尊指点。

”我便会伸出手，覆上他握剑的手，调整他的姿势。他的手很暖，掌心有因练剑而起的薄茧。

我能感觉到，在我触碰他时，他身体瞬间的僵硬和微不可察的战栗。“这样，记住了吗？

”“……是，弟子记住了。”他低声应道，耳根泛起薄红。而另一边，顾朝夜会冷着脸，将剑插回剑鞘，转身就走。我知道，他生气了。晚上，他会一个人在月下，将我指点过顾含夜的那一招，练上千百遍，直到比顾含夜使得更好。这两个孩子，真是太好懂了。完美的按照我游戏的剧本走，给我原本枯燥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

3日子在这样微妙的拉扯中，一晃便是百年。百年间，少年们不仅修为精进，更将无妄宗打理得日渐兴盛。他们以卓越天资与独特气度，吸引八方弟子前来拜师，使原本人丁凋零的无妄宗重现生机、门庭若市。而他们本人，也在这岁月流转间，渐渐褪去了青涩，长成了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俊美天才。顾含夜修为已至元婴，温润如玉，将偌大的无妄峰打理得井井有条，是所有弟子眼中完美的“大师兄”。

顾朝夜同样是元婴修为，俊美逼人，眉宇间的桀骜不减，一手刀法出神入化，是无数女修的梦中道侣。而我，依旧是那个修为深不可测的咸鱼师尊。只是这咸鱼当得，越发舒坦。冬日里，我畏寒。顾含夜会提前布下聚阳阵，用千年火狐裘将我裹住，而顾朝夜，会潜入万里雪山，斩来冰原炎蛟，为我炖上一锅滚烫的龙筋汤。我喝着汤，盖着毯子，看着他们一个为我剥着火龙果，一个为我剔着龙筋，心中无比满足。这神仙日子，给我个帝尊之位我都不换。这天，我午睡醒来，觉得肩颈酸痛。“含夜。

”守在外间的顾含夜立刻推门进来：“师尊，您醒了。”“过来，给我捏捏肩。”“是。

”他走到我身后，隔着衣衫，力道适中地为我按捏，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按得很舒服。

我舒服得眯起了眼。就在这时，顾朝夜端着一盘点心走了进来。他看到这一幕，脚步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走到我面前，将盘子放下。“师尊，刚出炉的熔岩酥。

”“嗯。”我应了一声，没睁眼。他却不走，就站在我面前。片刻后，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兄长这手艺，倒是越来越像外面那些伺候人的了。

”顾含夜的手一顿。“朝夜，休得胡言。”“我胡言了吗？”顾朝夜冷笑，“师尊收我们是当徒弟，不是当奴才。兄长若喜欢做这些，不如去山下找个凡人富户，想必能得不少赏钱。”“你！”“好了。”我懒懒地睁开眼，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我看着顾朝夜，勾了勾手指：“你也过来。”他一愣。“愣着做什么？”他抿了抿唇，终是走到我另一边。“做什么？”“捏腿。”我理所当然地吩咐道。顾朝夜的脸瞬间黑了。

我看着他，慢悠悠地说：“怎么，你兄长捏得，你捏不得？还是说，你觉得你比你兄长金贵？

”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蹲下身，为我捏起了腿。他的动作很僵硬，力道也有些重。我故意“嘶”了一声。他立刻停下，紧张地问：“弄疼您了？”“嗯。

”他抿着唇，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我看着左边这个，一脸隐忍地为我捏肩；右边这个，满心不忿地为我捏腿。心中那点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我才是这个游戏里，永远的掌控者。4我以为，这样有趣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那天，修真界第一大宗“天衍宗”的宗主林千山，亲自带着足以买下十座仙山的聘礼，上了我的无妄峰。

他要为他那个被誉为“正道麒麟子”的儿子林清玄，向我提亲。我坐在大殿上，看着那一箱箱几乎要闪瞎我眼的极品灵石和上古法宝，有些发懵。“林宗主，”我实在没忍住，“我若没记错，我收徒的时候，你儿子还没出生吧？”“灵尊主说笑了。

”林宗主一脸正气，“您仙姿玉貌，修为通天，岁月于您不过一瞬，年龄何足挂齿？

我儿清玄，对您仰慕已久，若能结成道侣，于两宗而言，都是一桩美事。

”我看着这个一本正经的老头，很想告诉他，我对当你儿媳没兴趣，对你那小儿子更是懒得搭理，我只想当只咸鱼。可天衍宗势大，我不好直接拒绝。于是，我只好使出拖字诀：“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宗主容我考虑几日。”林千山满意地走了。

他一走，大殿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顾含夜和顾朝夜站在我身后，一言不发，却让我感觉到了两股强大的低气压。“咳，”我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你们说，这林清玄，当真如传闻中那般，是人中龙凤？”没人回答。

我自顾自地说下去：“天衍宗未来的宗主，正道第一人。家世、天赋、修为，样样都是顶尖。

倒也……算是个不错的道侣人选。”话音刚落，我听到身后传来“咔嚓”一声。我回头，看到顾含夜手中的灵玉茶杯，被他生生捏成了齑粉。茶水混着血，从他指缝间滴落。“含夜！

”我惊道。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只是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我，那双温润的眸子里，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偏执与疯狂。“师尊，”他一字一句地问，“您要嫁给他？

”而另一边，顾朝夜则是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你去哪儿？”“下山。”他头也不回，“去会一会那位‘麒麟子’。”我看着他充满杀气的背影，第一次，有了一种玩脱了的感觉。

5顾朝夜真的下山了。我派人去拦，没拦住。我知道，他去找林清玄，绝不是“会一会”那么简单。我有些头疼。而顾含夜，则变得更加沉默。

他依旧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但那份温和之下，却多了一丝让我感到陌生的压迫感。

他会寸步不离地守着我，连我沐浴时，都不再是守在殿外，而是在浴殿门口。我稍有不悦，他便会垂下眼，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师尊，别赶我走。”那模样，像一只被主人训斥，却又不敢离开的忠犬，让我不忍心再多说一句。三天后，顾朝夜回来了。

他身上带了伤，左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灵力紊乱，却一脸的意气风发。他一回来，就闯进了我的寝殿。“师尊。”“你还知道回来？”我看着他手臂上的伤，没好气地说，“林清玄呢？你把他怎么样了？”“没怎么样。”顾朝夜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只是跟他切磋了一下。他的道基不稳，被我的刀气震碎了道心而已。”“你！”我气结。

震碎道心，那林清玄这辈子都毁了。“师尊，您生气了？”他凑近我，毫不在意地问，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幽深，“还是说，您心疼他了？”“你放肆！”“我就是放肆！

”他突然上前一步，将我逼到了墙角。“师尊，您教我们修行，养我们长大，我们的一切都是您的。”他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带着危险的味道。“所以，您也只能是我们的。”“您要是敢嫁给别人……”“朝夜！”一声低喝，顾含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他走进来，将顾朝夜拉开。“不准对师尊无礼。”“我无礼？

”顾朝夜甩开他，指着他，又指着我，“兄长，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难道你想眼睁睁地看着师尊嫁给别人，然后将我们像两条没用的狗一样，扫地出门吗？

”顾含夜的身子，猛地一颤。我看着他们，第一次觉得，这个游戏，变得有些麻烦了。

这两个棋子，越来越不可控，再教下去，费心费力。不如……就这么算了吧。找个由头，打发他们下山，也算全了这百年的师徒情分。虽然有点可惜，但总比麻烦好。

我心中这念头一起，还未说出口。那两个对我了如指掌的徒弟，却瞬间变了脸色。

他们太了解我了，了解我这副懒散皮囊下的冷漠。他们从我的沉默中，轻易读出了“丢弃”的意味。6当晚，我辗转难眠。倒不是因为愧疚，而是觉得有点可惜。

这么好用的两个玩具，这么有趣的两个乐子，丢了，以后怕是找不到了。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再“调教”一番时。我寝殿的门窗，被人从外面，用一道强大的禁制，彻底封死了。

我心中一凛，立刻意识到不妙。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我的房间里。是顾含夜，和顾朝夜。“你们……”我的心沉了下去。“师尊，您考虑得怎么样了？”顾含夜开口，声音依旧温和，眼神却是我从未见过的幽深。“是不是决定，要抛弃我们了？

”顾朝夜接着说道，嘴角挂着一抹自嘲又残忍的笑。我强作镇定，“放肆！你们想造反吗？

”“造反？”顾朝夜笑了，“师尊，我们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无妄峰。”他一步步朝我走来，“我们想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有您一个。”他走到我面前，没有碰我，而是单膝跪下，执起我的裙摆，印下一个虔诚的吻。“师尊，别不要我们。”我下意识地后退。

顾含夜却上前一步，从身后抱住我，将我完全禁锢在他怀里。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带着蛊惑与疯狂。“师尊，游戏该换个玩法了。”下一秒，一根由深海玄晶打造的冰凉锁链，缠上了我的脚踝。链子的另一端，握在顾朝夜的手里。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用那双桀骜的眼睛看着我，笑了。“师尊，这以下犯上的游戏……您可喜欢？”7我被他们囚禁了。就在我自己的寝殿里。

玄晶锁链能禁锢灵力，但我若想，挥手便可震碎。可我没有。因为疯狂过后，顾含夜卑微地倚在我颈间，眼尾泛红，声音颤抖地说：“阿澜，求你，别挣开。否则，我们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他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不是师尊，是阿澜。而顾朝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