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林晚秋站在村头的老槐树下，死死攥着手里那封还没拆开的信。

信封上熟悉的字迹让她心脏狂跳，那是方志远的笔迹。可这封信不是写给她的，而是她刚刚从田小花家门口捡到的。"晚秋姐，你怎么了？"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

林晚秋转身，看见十六岁的小芳正背着一捆柴火朝她走来。

这个当地的小姑娘总是对她这个城里来的女知青格外亲近。"没什么。"林晚秋勉强笑笑，将信塞进衣兜里。小芳放下柴火，神秘兮兮地凑近："晚秋姐，我刚才看见方大哥和田小花在河边说话呢，说得可亲热了。"林晚秋的心猛地一沉。

方志远说今天要去县里办事，怎么会和田小花在河边？"小芳，你看错了吧？

"她努力保持镇定。"没看错！我还听见田小花说什么’你真好’呢！"小芳眨眨眼，"晚秋姐，你和方大哥......""我先回去了。"林晚秋匆忙打断小芳的话，快步朝知青点走去。知青点里只有她一个人。其他几个知青都下地干活去了，方志远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林晚秋坐在炕边，颤抖着拆开那封信。信纸很粗糙，是他们平时用的那种。上面的字迹确实是方志远的，但内容却让她如遭雷击："小花，昨天晚上想了很久，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晚秋她不会明白我们山里人的想法，但你不一样，你懂我。今天下午我会去河边等你。"纸从林晚秋手中滑落。

她和方志远认识三年了，从上海一起分配到这个偏远的山村。那时候他们都是十八岁，青春年少，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相依为命，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方志远高高瘦瘦，眼神清亮，总是保护着她这个娇弱的城里女孩。村里的活儿她干不来，他就默默帮她；她生病了，他半夜背着她去镇上看病；她想家哭了，他就陪她坐在山头上看星星。所有人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现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方志远走了进来。他脸上还带着笑，看起来心情很好。"晚秋，你怎么没去地里？"他走过来想拉她的手。

林晚秋避开了："你不是去县里了吗？"方志远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闪烁了一下："啊，是的，刚回来。县里没什么事，就早点回来了。""哦。"林晚秋低头看着地面。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方志远察觉到她的异常，试探性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林晚秋摇头，心里涌起一阵苦涩。他在撒谎，明明刚才还在河边和田小花幽会，现在却一脸无辜地问她怎么了。"我有点累，想休息。"她站起身，避开他关切的目光。

方志远愣了一下，但还是温声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做饭。"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林晚秋心如刀绞。也许是她想多了，也许小芳看错了，也许......但那封信就真真切切地躺在地上，每个字都像钢针一样刺着她的眼。

晚饭时，方志远一直试图活跃气氛，说着今天在"县里"遇到的趣事。

林晚秋心不在焉地应着，脑子里却一直想着那封信的内容。"对了，晚秋。

"方志远突然开口，"明天我要去帮田叔家修房子，可能回来得晚。"林晚秋抬起头看他，他的表情很自然，但眼神却有些躲闪。田叔是田小花的父亲。"需要帮忙吗？

"林晚秋明知故问。"不用不用，男人干的活，你一个姑娘家帮不上忙。"方志远摆手，"你就在家好好休息。"林晚秋点点头，没再说话。夜里，方志远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平稳。

林晚秋却睁着眼睛看着黑暗的屋顶，心里翻江倒海。她想起刚来村里的时候，田小花就对方志远很有意思。那个姑娘长得水灵，性格活泼，是远近闻名的村花。

而且她熟悉山里的生活，会做各种农活，和方志远有着共同语言。相比之下，林晚秋这个城里来的女知青显得格格不入。她不会干农活，怕虫子，怕蛇，连生火都学了很久才会。也许在方志远眼里，田小花才是更合适的伴侣。想到这里，林晚秋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第二天一早，方志远就走了，说是要早点去田叔家。

林晚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一片荒芜。她决定去地里干活，让自己忙起来，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但当她扛着锄头走到村头时，却看见了让她心碎的一幕。

第二章方志远正和田小花并肩走在田间小路上，两人有说有笑，看起来十分亲密。

田小花穿着一件红色的碎花褂子，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她时不时地推一下方志远的胳膊，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而方志远则一脸宠溺地看着她，眼里的温柔让林晚秋感到陌生。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表情。林晚秋躲在树后，死死咬着嘴唇。胸口像被人用力撕扯着，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小花，你慢点，别累着了。"方志远伸手去接田小花手里的篮子。

"我不累，这点活算什么。"田小花娇嗔道，但还是把篮子给了他。

两人的手在篮子把手上触碰了一下，田小花立刻红了脸，方志远也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林晚秋再也看不下去了，转身就走。她漫无目的地在村子里走着，脑子里一片混乱。

路过村头的时候，遇见了正在晾晒衣服的王大娘。"晚秋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脸色这么难看？"王大娘关心地问。林晚秋勉强笑笑："没事，王大娘，就是有点累。

"王大娘是个热心肠，拉着林晚秋的手仔细看了看："是不是和志远小子闹别扭了？

""没有。"林晚秋摇头。"唉，你们城里的孩子就是想得多。"王大娘叹了口气，"其实啊，志远那孩子挺好的，就是最近......"她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了。

"最近怎么了？"林晚秋忍不住问。王大娘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最近老往田家跑，说是帮忙修房子。可田家的房子早就修好了，还要修什么？"林晚秋的心再次下沉。

连村里的大娘都看出问题了，她却还在自欺欺人。"不过你也别担心，"王大娘拍拍她的手，"男人嘛，偶尔看看别的女人是正常的，但最终还是会回到自己女人身边的。

"林晚秋点点头，但心里却不这么想。如果只是看看，他为什么要写信给田小花？

为什么要撒谎说去县里？回到知青点，林晚秋坐在炕上发呆。她拿出那封信又看了一遍，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的心。下午的时候，小芳过来找她。"晚秋姐，你今天怎么了？

我在地里等了你一上午。"小芳关心地问。林晚秋看着小芳天真无邪的脸，突然很想找个人倾诉。"小芳，如果......"她欲言又止。"如果什么？

""如果你最喜欢的人不要你了，你会怎么办？"小芳眨眨眼："那就找个更好的呗！

""可是如果没有更好的呢？""那就让他后悔！"小芳挥挥小拳头，"让他知道失去了什么！"林晚秋苦笑。小芳毕竟还小，不懂得感情的复杂。"晚秋姐，你是不是和方大哥吵架了？"小芳试探着问。林晚秋摇头："没吵架。

""那就是方大哥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小芳很聪明，一下就猜到了要害。

林晚秋沉默了。小芳在她身边坐下："晚秋姐，我跟你说个秘密。""什么秘密？

""我昨天看见田小花在河边洗衣服，洗的是男人的衣服。"小芳压低声音，"而且那件衣服我见过，是方大哥的。"林晚秋的心猛地一跳："你确定？""当然确定！

那件蓝色的中山装，胸口还有个补丁，我印象可深了。"小芳点点头，"而且田小花洗得特别仔细，还闻了好几次。"林晚秋只觉得天旋地转。

方志远什么时候把衣服给田小花洗了？这意味着什么？"晚秋姐，你没事吧？

"小芳担心地看着她。"我没事。"林晚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但她的心已经彻底乱了。傍晚时分，方志远回来了，一脸疲倦的样子。"今天修房子怎么样？

"林晚秋试探着问。"挺累的，不过总算修好了。"方志远一边洗手一边回答，神色自然。

"田叔家的房子很破吗？""嗯，是挺破的，漏雨漏得厉害。"方志远随口说道。

林晚秋点点头，心里却在想：王大娘明明说田家的房子早就修好了。吃晚饭的时候，林晚秋注意到方志远的那件蓝色中山装不见了。"你的蓝中山装呢？"她问。

方志远顿了一下："哦，弄脏了，拿去洗了。""你自己洗的？""嗯。"方志远低头扒饭，不再说话。林晚秋心如死灰。他连这种小事都要撒谎，还有什么可说的？当天晚上，林晚秋做了个决定。她要给方志远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她从箱子里拿出一条红丝带，那是她刚来村里时买的，一共买了十条，本来想编成中国结送给方志远的。但后来一直没时间做，就放在箱子里了。现在，她要用这些丝带来见证什么。林晚秋拿起剪刀，将十条丝带剪成了十段，每段都系上一个结。

然后她在纸上写下：每当方志远伤害她一次，她就剪断一条丝带。当十条丝带全部剪断时，就是她离开的时候。这是她给他的十次机会，也是给自己的最后期限。第三章第二天一早，林晚秋照常去地里干活。她本想避开方志远，但在田间却意外地遇到了田小花。

田小花正在自家的菜地里浇水，看见林晚秋过来，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晚秋姐早啊。

"田小花主动打招呼，声音有些发飘。"早。"林晚秋冷淡地回应。田小花咬咬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两人就这样在沉默中各自干着活。过了一会儿，田小花突然开口："晚秋姐，你和志远哥......""怎么了？"林晚秋头也不抬。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最近好像......不太一样。"田小花小心翼翼地试探。

林晚秋冷笑一声："是吗？我倒觉得很正常。"田小花被她冷漠的语气吓了一跳，不敢再说话了。中午时分，林晚秋回到知青点准备做饭，却发现方志远不在家。

她问了隔壁的老刘，才知道方志远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要去山上采药。

林晚秋心里升起一丝疑虑。方志远从来不采药，他连哪种草能吃都搞不清楚，怎么可能去采药？她决定去山上看看。沿着山路走了半个小时，林晚秋终于在一处山坳里找到了方志远。但让她心碎的是，他不是一个人，田小花也在。

两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田小花的头靠在方志远的肩膀上，方志远的手轻抚着她的头发。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画面美好得像一幅画。林晚秋躲在树后，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小花，你累了吧？要不我们回去吧。"方志远温柔地说。"不累，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田小花娇声说道，"志远哥，你说我们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方志远打断了她，"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要让晚秋发现。""可是我不想偷偷摸摸的。

"田小花撒娇道，"我想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再等等，等我想好怎么和晚秋说。

"方志远叹了口气，"她那么依赖我，我不能一下子就抛弃她。

""那你的意思是要一直瞒着她？"田小花有些不高兴了。"当然不是，我只是需要时间。

"方志远安抚道，"小花，你要相信我。"林晚秋再也听不下去了，转身就跑。

她跌跌撞撞地跑下山，眼泪模糊了视线，好几次差点摔倒。回到知青点，林晚秋从箱子里拿出第一条红丝带，用剪刀"咔嚓"一声剪断。红色的丝带断成两截，就像她此刻破碎的心。还剩九条。下午，方志远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把野菜。"晚秋，你看我采了什么！"他兴奋地举起野菜，"今天晚上我们吃野菜汤！

"林晚秋看着他演戏般的表演，心里一阵恶心。"你一个人去的？"她明知故问。"当然啊，山里多危险，我怎么会带别人去。"方志远理所当然地说，"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些野菜呢。

"又是一个谎言。林晚秋点点头，没有拆穿他。她现在明白了，他们之间的信任已经彻底破裂。晚饭时，方志远一直在讲他"一个人"上山的经历，说得绘声绘色。林晚秋静静地听着，心如死水。"对了晚秋，"方志远突然开口，"明天我要去镇上一趟，买点东西。""买什么？""就是一些日用品。"方志远含糊地说，"你要什么吗？"林晚秋摇头。她已经不想要他给她买任何东西了。第二天，方志远果然早早就走了。林晚秋故意等了一个小时，然后也出门了。她要去镇上看看，他到底在买什么。镇上不大，林晚秋很容易就找到了方志远。令她意外的是，他不是在供销社，而是在镇上唯一的布店里。透过玻璃窗，林晚秋看见方志远正在挑选布料，旁边站着田小花。两人商量着什么，田小花时不时地摸摸布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最后，方志远买了一块粉红色的布料，还有一些针线。林晚秋的心再次被撕裂。

那块布料显然不是给她买的，她从来不喜欢粉红色。

她看着方志远和田小花有说有笑地走出布店，心里涌起一阵绝望。回到家后，林晚秋剪断了第二条红丝带。还剩八条。第四章接下来的几天，方志远的谎言越来越多。

他说要去帮村里修水渠，实际上在和田小花约会；他说要去县里开会，实际上和田小花去了集市；他说要去帮李大爷家收麦子，实际上在河边和田小花钓鱼。

每一个谎言都像一把刀，深深地插在林晚秋心上。而更让她痛苦的是，方志远对她越来越冷淡。以前他会主动和她聊天，会关心她的身体，会在她干不动活的时候帮她。现在他回到家就沉默寡言，对她的话爱答不理，连她病了都不怎么关心。有一天晚上，林晚秋发高烧，烧得迷迷糊糊的。

她叫方志远陪她去卫生所，但方志远却说："就是有点发烧而已，明天就好了。

我今天太累了，想早点休息。"说完他就躺下睡了，任由林晚秋一个人在炕上痛苦地翻滚。

林晚秋想起刚来村里的时候，她只是轻微感冒，方志远就紧张得半夜背着她去镇上找医生。

现在她高烧不退，他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那一夜，林晚秋是怎么熬过去的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只知道天亮的时候，她的病奇迹般地好了，但心却彻底死了。她剪断了第三条红丝带。还剩七条。几天后，村里来了电影放映队，要放一部新电影。全村的人都很兴奋，因为这是半年来第一次有电影看。

林晚秋本来以为方志远会和她一起去看，就像以前每次有活动他都会拉着她的手，生怕她被人群挤到。但这次，方志远却说："我今天不太舒服，你自己去吧。

"林晚秋点点头，一个人去了村头的晒谷场。电影还没开始，她就看见了方志远和田小花。

两人躲在晒谷场后面的小树林里，田小花坐在一块石头上，方志远站在她身边。月光下，方志远轻抚着田小花的脸，两人深情凝视。"小花，等会儿电影开始了，你就坐到前面去，我坐到后面。"方志远小声说，"不能让人看出来。""我不想装作不认识你。

"田小花委屈地说。"不是不认识，只是暂时不能太亲近。"方志远安慰道，"等我处理好和晚秋的事情，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你什么时候能处理好？

"田小花问。"快了，再给我一点时间。"方志远说着，低头在田小花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林晚秋转身就走。她不想再看下去了，也不想看什么电影了。回到家，她剪断了第四条红丝带。还剩六条。第二天，小芳神秘兮兮地找到她。"晚秋姐，我昨天看见一件奇怪的事。"小芳压低声音说。"什么事？

""我看见田小花穿了一件新衣服，粉红色的，特别漂亮。"小芳眨眨眼，"你说她哪来的钱买新布料？"林晚秋的心一沉。

她想起前几天方志远在镇上买的那块粉红色布料。"也许是她自己攒钱买的。

"林晚秋勉强说道。"不对，"小芳摇头，"我听我妈说，田家最近特别困难，田叔生病花了好多钱。田小花连买针线的钱都没有，怎么可能买新布料？"林晚秋沉默了。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那块布料确实是方志远买给田小花的。"而且啊，"小芳继续说，"我还看见田小花在河边洗衣服，洗的都是男人的衣服。晚秋姐，你说会不会......""会不会什么？"小芳咬咬嘴唇，似乎不敢说出口。"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