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拿到诊断书的那天，天是灰的。我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指尖冰凉，那张薄薄的纸却重如千斤。“扩张性心肌病晚期，预计生存期，三个月。”医生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砸碎了我所有的未来。三个月。九十天。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反复回响着这个数字。我和林悦才结婚三年，我们说好要一起去北欧看极光，要养一只金毛，要等我们老得走不动了，就搬到海边的小房子里，每天看日出日落。我们的未来，还有那么长。可现在，我只剩下三个月。唯一的生机是心脏移植，但医生也说了，我血型特殊，找到匹配的心源，希望渺茫得像大海捞针。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悦发来的微信。“老公，今晚想吃你做的可乐鸡翅，我下班就去买菜，爱你哟づ￣3￣づ╭❤～”看着屏幕上那个活泼的颜文字，我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我怎么能告诉她？怎么能让她看着我一天天衰弱，最后死在她面前？

她那么爱笑，那么怕苦，我不能让她陪着我一起坠入深渊。我擦干眼泪，手指在屏幕上颤抖着，打下一行字：“好，等你回家。”回到家，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系上围裙，走进厨房。林悦回来的时候，鸡翅刚出锅，满屋都是香甜的气息。她像往常一样，从背后抱住我，把脸埋在我的背上蹭了蹭，“好香啊，老公你最好了。”我的身体僵了一下，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盘子。我不敢回头，我怕她看到我泛红的眼眶。“快去洗手，准备吃饭。

”我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那顿饭，我吃得食不知味。林悦却毫无察觉，叽叽喳喳地跟我分享着公司里的趣事，说明天要穿新买的裙子，问我好不好看。

我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心脏一阵阵抽痛。这么好的她，应该拥有一个完整的、幸福的人生，而不是守着一个将死之人，耗尽青春。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的脑海里生根发芽。

我要和她离婚。用最快、最决绝的方式，让她离开我。只有让她对我彻底死心，她才能在我死后，尽快开始新的生活。夜里，林悦睡得很沉，呼吸均匀。我借着月光，贪婪地描摹着她的眉眼。我拿出手机，给我的一个异性朋友，也是我的下属张岚发了条微信。

“帮我个忙，明天陪我演一场戏。”第二章第二天，我请了假，告诉林悦我要出差。

我约了张岚在一家咖啡馆见面，把我的计划和盘托出。张岚听完，惊得差点把咖啡泼出来，“江峰你疯了？！你得了绝症，不告诉林悦，还要跟她离婚？还要我假扮你的出轨对象？

”“我没疯。”我看着窗外，声音嘶哑，“我快死了，我不能拖累她。”“可你有没有想过，她要是知道了真相，会有多痛苦？”“她不会知道的。”我打断她，“我会做得天衣无缝。

等我死了，所有人都会以为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她只会怨我，恨我，然后……忘了我。

”忘了我，然后好好地活下去。张岚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你真是个疯子。

需要我怎么做？”“拍几张亲密照，再伪造一些聊天记录。越暧昧，越恶心，越好。

”那天下午，我和张岚拍了很多照片。靠在一起的自拍，她喂我吃蛋糕的照片，甚至还有一张在酒店门口的借位拥抱照。看着手机里那些刺眼的照片，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

晚上，我故意很晚才回家。林悦正窝在沙发上等我，身上还穿着那条她问我好不好看的新裙子。见我回来，她立刻迎上来，想给我一个拥抱。

我侧身躲开了。她的手臂僵在半空中，眼里闪过一丝不解和受伤，“老公，你怎么了？

”“我们谈谈吧。”我把外套扔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坐下。“林悦，我们离婚吧。

”空气瞬间凝固。林悦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愣愣地看着我，似乎没听清我在说什么。

“你……你说什么？”“我说，离婚。”我重复了一遍，强迫自己不去看她瞬间变得惨白的脸，“我爱上别人了。”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扯了扯嘴角，“江峰，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没说话，只是把手机扔到她面前的茶几上。屏幕亮着，是我和张岚的聊天界面。“宝贝，今晚的你真美。”“讨厌，你老婆不会发现吧？”“管她呢，我心里只有你。

”“那你什么时候跟她离婚啊？”“快了。”下面，就是那些我和张岚的“亲密照”。

林悦拿起手机，一张一张地翻看着，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假的……这都是假的，对不对？”她抬起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祈求地看着我，“江峰，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是真的。”我逼自己说出最残忍的话，“我早就腻了。林悦，你看看你，每天穿着可笑的卡通睡衣，素面朝天，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你以为男人真的会喜欢这种平淡如水的日子吗？”“我们……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她的眼泪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砸下来，“我们说好要一辈子的……”“一辈子？

”我冷笑一声，“你太天真了。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抓不住。”“不……我不信！

我不离婚！”她哭着扑过来，想抱住我。我猛地推开她。她没站稳，摔倒在地板上，手肘磕在茶几角上，发出一声闷响。“林悦，别让我看不起你。”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心痛得快要无法呼吸，嘴上却说着最伤人的话，“我已经不爱你了，纠缠下去，只会让你更难堪。”我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扔在她面前，“这里面有二十万，算是给你的补偿。明天，你就搬出去。”说完，我不再看她，转身走进了卧室，反锁了房门。

靠在门上，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缓缓滑坐在地。门外，传来她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哭声像一把钝刀，一刀一刀地，凌迟着我的心。

林悦，对不起。忘了我，好好活。第三章林悦最终还是走了。第二天我“上班”回来，家里已经空了一半。属于她的东西，都被清空了。衣柜里，她的衣服不见了；洗漱台上，她的护肤品不见了；床头柜上，我们甜蜜的合照，也不见了。这个家里，所有关于她的痕迹，都被抹得一干二净。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她惯用的那款洗发水的淡淡馨香。

我瘫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心脏的绞痛和病理性的疼痛交织在一起，让我几乎窒息。

我成功了。我用最残忍的方式，把她从我的生命里，连根拔起。接下来的一个月，我的世界变成了黑白色。我辞了职，把自己关在家里，靠着药物维持生命。

心脏的衰竭越来越严重，有时候只是从客厅走到卧室，都会喘不上气。身体的痛苦，远不及心里的煎熬。每一个白天，我都像行尸走肉。每一个夜晚，我都会梦到林悦。

梦到她哭着问我为什么，梦到她摔倒在地时，那双盛满了绝望和痛苦的眼睛。

我一次又一次地从噩梦中惊醒，然后抱着枕头上残留的、属于她的味道，睁眼到天明。

我瘦了二十多斤，整个人形销骨立，镜子里的男人，陌生得让我自己都害怕。

朋友们轮流来看我，劝我去医院，劝我把真相告诉林悦。我都拒绝了。戏已经演到了这里，我怎么能半途而废。我只希望，我能死得快一点。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我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既然正规渠道找不到心源，那为什么不去黑市看看？或许，我还能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哪怕多活一天，也是好的。我不想死。我怕我死后，林悦会从别人口中，知道真相。我怕她会因为我的自作主张，而内疚一辈子。我必须活着，至少，要活到她彻底忘了我，开始了新的生活。第四章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渠道，我联系上了一个自称“中间人”的男人。电话里的声音沙哑而警惕，在反复确认我的“诚意”——也就是银行卡余额后，他给了我一个加密网站的地址和临时账号。“货都在上面，自己挑。看中了哪个，把编号告诉我。”“有活体吗？”我问出了那个藏在心底最黑暗的问题。对方沉默了一下，笑了，“只要你出得起价钱。”挂了电话，我的手心全是冷汗。我知道，我正在推开一扇通往地狱的大门。门的背后，是肮脏的交易，是血淋淋的罪恶，甚至可能是无辜者的生命。可求生的本能，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在我心里横冲直撞。

我打开了那个网站。界面很简陋，像十几年前的老旧论坛。上面没有一张图片，只有一个个冰冷的表格。编号、血型、年龄、健康状况、所在地区、以及……价格。

每一个表格，都代表着一个等待被“拆解”的身体部件。我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几乎要吐出来。这就是人性的黑市。我强忍着不适，开始筛选“心脏”和我的血型。

结果寥寥无几。大部分都是“冷冻件”，也就是来自尸体的器官。成功率低，排异反应强。

我翻了很久，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特殊的分类——“顶级货源”。

我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这个分类里，只有一个档案。但和之前的表格不同，这个档案，有照片。照片被放在一个文件夹里，需要二次密码才能打开。密码提示是：“她为你而来。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输入了林悦的生日。“密码正确。”文件夹，缓缓打开。

几十张照片，瞬间塞满了我的屏幕。照片上的女人，化着浓艳的妆，穿着暴露的衣服，在各种奢华迷离的背景下，摆出各种妩媚甚至放荡的姿势。那张脸，我熟悉得刻骨铭心。

是林悦。我的林悦。第五章那一瞬间，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有嗡嗡的轰鸣声。怎么会是她？怎么可能是她？我颤抖着手，一张一张地点开那些照片。有她在金碧辉煌的会所包厢里，陪着一个脑满肠肥的男人喝酒。

有她在游艇的甲板上，穿着比基尼，笑得花枝招展。还有一张，她穿着性感的真丝睡裙，坐在凌乱的大床上，眼神迷离地看着镜头，红唇微启，充满了致命的诱惑。照片的背景，是一家我认识的高端会所，以提供“特殊服务”而闻名于我们这个城市的灰色地带。

我死死地盯着照片上那个浓妆艳抹、笑容妩媚的女人，几乎认不出她就是那个喜欢穿着卡通睡衣、素面朝天对我撒娇的林悦。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们离婚，才一个多月啊。一个月的时间，她就堕落成了这个样子？她是在报复我吗？

用这种自毁的方式，来报复我的背叛？还是说……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女人？

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她，都只是伪装？不，不可能。我了解她，她善良，单纯，甚至有些不谙世事。那究竟是为什么？我疯狂地刷新着页面，想找到更多的信息。

在照片文件夹的旁边，我看到了她的“档案”。

林微化名”“年龄：26”“服务项目：可定制”“状态：可预约”“备注：本店头牌，气质绝佳，服务一流，包君满意。因急需用钱，价格可议。”急需用钱……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到无法呼吸。是我。是我把她逼到这个地步的。

我给了她二十万，然后把她赶出了家门。她一个刚毕业没几年的女孩子，在偌大的城市里无依无靠，这笔钱也许根本不够她安身立命。所以她就走了这条路？为了钱，出卖自己的身体？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心痛，席卷了我的全身。我为她安排好了一切，我宁愿自己去死，也要让她好好地活着。可她呢？她就是这么“好好活着”的？

我所有的牺牲，我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原来，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