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系花苏清露是全校公认的高岭之花，家世顶尖，美貌杀人。

她却偏偏看上了那个骑二八大杠上学、顿顿食堂免费汤的穷小子周屿。

所有人都在赌周屿什么时候低头，他却始终冷淡疏离。 直到苏清露生日那晚，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支票拍在周屿胸前： “周屿，跟我恋爱，金额你随便填。

” 周屿捏着那张轻飘飘的纸，在众人的起哄和嘲笑中沉默良久。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拨通了110： “喂，警察吗？这里有人涉嫌巨额财物性骚扰。” 电话挂断，他看向脸色煞白的苏清露，声音冷得刺骨： “苏同学，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南城大学的深秋，梧桐叶落了一地，碎金似的铺在黄昏的光里。

周屿推着他那辆叮当作响的二八大杠穿过人群，车把手上挂着的旧布袋里，露出半截啃了一半的干馒头。人群的目光黏在他身上，像看什么稀有动物，窃窃私语声低低地荡开。“就是他…啧，真不知道苏大小姐看上他什么？”“骑这破车，也不嫌丢人…”“听说顿顿就喝食堂那刷锅水一样的免费汤，为了攒钱给他那个病秧子妹妹…”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周屿像是没听见，脊背挺得笔直，旧帆布鞋踩过枯黄的落叶，发出细碎的脆响。他的世界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壁垒，隔绝了所有或好奇或鄙夷的打量。人群忽然骚动起来，低语声变了调子，裹上一种兴奋的窥探。不远处，苏清露正从一辆线条流畅优雅的黑色轿车上下来，司机躬身说着什么，她只微微颔首。夕阳的金辉眷顾地描摹着她的侧影，肌肤白得晃眼，微卷的长发垂在肩侧，一身剪裁极好的烟灰色大衣衬得她身姿愈发挺拔出众。

她像是时尚画报里走出来的人，与周遭穿着卫衣牛仔裤的学生格格不入。她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那辆二八大杠和它的主人身上。没有丝毫犹豫，她抬步走了过去，高跟鞋敲击着水泥路面，嗒，嗒，嗒，像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周屿停下了车，静静地看着她走近，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无受宠若惊，也无厌烦抵触，只有一片深潭似的沉寂。“周屿，”苏清露在他面前站定，声音清凌凌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熟稔，她从精致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个保温饭盒，递过去，“家里厨师炖的冰糖雪梨，润肺的。多了，吃不完。”很拙劣的借口。

周围竖起耳朵的人都在心里嗤笑。周屿的目光在那昂贵的饭盒上停留了一瞬，声音平淡无波：“谢谢，不用。”“拿着。”苏清露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执拗地又往前递了递，指尖几乎要碰到他洗得发白的衣襟，“你昨晚咳嗽了，我听见了。

”她是怎么听见的？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隔着一个偌大的操场。

人群里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周屿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但语气依旧冷淡：“你听错了。”他推着车，绕过她，和她那只价值不菲的饭盒，就要离开。

苏清露的手臂僵在半空，漂亮的眼眸里飞快地掠过一丝难堪和委屈，但很快被更浓的执拗覆盖。她猛地收回手，对着他的背影，声音拔高了一些，带着大小姐特有的、被宠坏的骄纵：“周屿！明天的社团招新，你必须来话剧社！

我给你留了位置！”周屿的脚步甚至没有停顿一下，那辆二八大杠的链条发出规律的轻响，载着他穿过人群，消失在梧桐大道的尽头。身后的议论声轰地炸开。“我的天，第几次了？

”“苏大小姐真是…越挫越勇啊…”“这周屿也太不识抬举了吧？露露到底喜欢他什么？

”苏清露站在原地，夕阳把她孤单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紧紧抿着唇，盯着他消失的方向，良久，才猛地一跺脚，转身走向等在不远处的豪车，车门关上，隔绝了所有看戏的目光。

……话剧社排练室。“周屿呢？他还是没来？”苏清露换下了常服，穿着一身戏里的复古洋装，美丽得不可方物，但脸上却罩着一层寒霜。排练已经开始一刻钟，那个她特意留下的“重要角色”的位置，依旧空着。副社长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清露，电话打不通…可能，可能在忙吧…”“忙？”苏清露扯了扯嘴角，笑容没什么温度，“忙着去哪个工地搬砖，还是忙着去哪个餐馆刷盘子？”排练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苏清露对周屿的那点心思，全校皆知，她为他破例、为他等待、为他一次次放下身段，此刻话语里的尖刻，与其说是嘲讽，不如说是积攒已久的怨气和委屈。她忽然一把抓过自己的包，抽出手机，不管不顾地又要拨号。“清露！”好友林薇赶紧拉住她，低声劝，“算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他不想来，何必…”“凭什么算了？”苏清露甩开她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我苏清露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话虽如此，那按键的手指却终究是停住了。她看着那串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最终狠狠按灭了屏幕。

周围几个女生交换着眼神，那里面混杂着羡慕、嫉妒，还有一丝隐秘的看好戏的兴奋。

一个平时就喜欢围着苏清露转的女生凑过来，语气夸张：“露露，要我说，周屿就是仗着你喜欢他，才这么拿乔！这种穷小子，给他点颜色就想开染坊！

你就不该对他这么好！”“就是，”另一个女生附和，“冷他几天，看他着不着急！

到时候肯定巴巴地回来找你！”林薇皱了下眉，觉得这话有些刺耳，但看着苏清露紧绷的侧脸，也没再多说什么。苏清露没应声，只是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冷他？她冷得还不够吗？可那个人，好像从来就没有感觉。她所有的热情，撞上去，都只得到一片冰冷的沉默。她甚至宁愿他生气，发怒，也好过这种彻底的、把她隔绝在外的无视。那种无视，比任何拒绝都更让她难受。

她从未在一个人身上花费如此多的心思，却收获如此彻底的失败。……校图书馆，角落靠窗的位置。周屿合上那本厚厚的专业书，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窗外华灯初上，他的影子孤零零地投在桌面上。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是一条新信息，来自一个没有存储却同样熟记于心的号码。周屿，明天我生日，晚上七点，铂悦酒店顶层星空厅。你必须来。命令式的口吻，一如既往。他盯着那行字，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停留了很久，久到屏幕自动暗下去，映出他自己没什么表情的脸。然后，他重新点亮屏幕，指尖悬在回复框上，最终却只是按灭了手机，将它塞回口袋。他起身，把书放回书架，背起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走出了图书馆。夜风很凉，他骑着那辆二八大杠，穿过灯火辉煌的都市。那些璀璨的光影与他无关，他的目的地是城市另一头那间狭小却昂贵的出租屋，家里有等着他回去做饭、需要他督促吃药的妹妹。骑到半路，手机又震了。他单脚支地停下，拿出来看。是妹妹周苗苗的主治医生发来的信息。“小周，苗苗这个月的复查结果出来了，情况不太乐观。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国外引进的新靶向药，可以考虑试试，就是费用方面…确实比较高，你先有个心理准备。尽快来医院一趟吧。

”夜风好像瞬间变得刺骨，穿透他单薄的衣衫，刮在骨头缝里。周屿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屏幕的光照亮他低垂的眼睫，在那张总是过分平静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看不清神情。他在路边停了很久，直到身后的汽车不耐烦地按响了喇叭。他收起手机，重新蹬动自行车，链条发出比平时更响的嘎吱声，融入了城市的车流噪音之中。

……第二章铂悦酒店顶层星空厅。水晶灯流光溢彩，空气中浮动着香槟、甜点和高级香水的馥郁气息。南城大学的半个朋友圈子几乎都到了，衣香鬓影，笑语喧哗。苏清露无疑是全场最耀眼的存在，一袭量身定制的银色流苏长裙，勾勒出姣好的身形，颈间钻石项链光华璀璨，映得她肌肤胜雪。她端着酒杯，应酬着络绎不绝前来道贺的人，笑容得体，眼神却时不时飘向入口的方向。时间一点点过去，那个身影始终没有出现。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些挂不住，指尖冰凉。“露露，切蛋糕了！

”有人高声提醒。巨大的多层蛋糕被推出来，烛光摇曳。众人围拢过来，唱着生日歌。

“许愿！许愿！许愿！”朋友们起哄。苏清露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柔弱的阴影。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睁开眼，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掌声和欢呼声响起。“清露，许的什么愿啊？”有人笑问。苏清露的目光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瞟向入口，那里空无一人。

她心底最后一点期待像被针扎破的气球，倏地瘪了下去，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骤然决堤。

她忽然笑了，拿起旁边侍应生托盘上的一杯香槟，仰头一饮而尽。

酒精刺激得她眼眶微微发红。她放下酒杯，在一片稍显安静下来的注视中，从手拿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一本支票簿。还有一支签名笔。周遭瞬间安静了不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手上那本薄薄的东西上，眼神里充满了惊诧和探究。“露露？

”林薇预感不妙，轻轻拉了她的手臂一下。苏清露甩开她，脚步甚至有些微的踉跄，她走到大厅中央，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被酒精和失望灼烧出的高亢：“周屿呢？还没来吗？”没人回答。

落针可闻。她嗤笑一声，点了点头，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唰”地撕下一张支票，用笔尖在纸上重重地点着，然后抬起下巴，对着空气，又像是想象着那个可能根本不会出现的人，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行，他不来是吧？

”“没关系。”她拿着那张轻飘飘的支票，一步步走到正厅大门的方向，然后转过身，面对着所有目瞪口呆的宾客，扬了扬手里的支票。“各位！做个见证！

”她的声音在巨大的水晶吊灯下显得异常清晰，甚至带着点孤注一掷的疯狂。“这是我，苏清露，给周屿的生日邀请函！”“只要他现在出现，走到我面前——”她的话音未落，宴会厅那扇沉重的、镶着金边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所有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部汇聚过去。周屿站在那里。他显然来得匆忙，甚至没来得及换一身像样的衣服。

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旧牛仔外套，里面是件普通的灰色T恤，下身是条看不出品牌的深色长裤，裤脚甚至沾着一点可疑的灰渍。头发被夜风吹得有些乱，额角还有细微的汗意。他的呼吸略显急促，胸口微微起伏，像是跑了一段不短的路。

他就这样突兀地闯了进来，与这里流光溢彩、奢华精致的一切格格不入。整个大厅死寂一片。

苏清露看着他，眼睛猛地亮了，那里面翻涌着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惊喜和胜利感。

他来了！他还是来了！他终究还是来了！她所有的委屈、等待、不甘，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答案。她赢了。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她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向站在门口的那个身影。她停在他面前，微微扬起下巴，直视着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睛。然后，她抬起手，将那张空白的、只需要填上数字就能兑现欲望的支票，轻轻地、却带着千钧重量般，拍在了他的胸前。支票的一角蹭过他外套粗糙的布料，发出极细微的沙沙声。“周屿。

”苏清露的声音响彻寂静的大厅，带着毫不掩饰的、属于胜利者的骄傲和一种被情绪裹挟的颤抖。“跟我恋爱。

”“金额——”她刻意停顿，享受着这决定性的瞬间，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震惊到失语的脸。

“你随便填。”“轰——”地一下，死寂被打破，人群像是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炸开。

起哄声、口哨声、难以置信的惊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无数手机被下意识地举高，镜头对准了中心的两人。“我靠！玩这么大？！”“苏大小姐牛逼！！”“填！周屿！

填个天文数字！”“答应她！答应她！答应她！”有人开始有节奏地起哄，很快更多人加入进来，声音震耳欲聋。巨大的喧嚣和怂恿像潮水般包裹住站在门口的两人。

灯光似乎都更加聚焦了一些，灼热地打在周屿身上。

他成了整个宇宙最荒谬、也最令人嫉妒的中心。周屿垂着眼。

那张轻飘飘的纸片贴在他的心口，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在震耳欲聋的起哄声里，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他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但指甲修剪得很短，指尖和虎口带着一些与年龄不符的、粗糙的薄茧。这绝不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两根手指，拈起了那张支票。动作很轻，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窒息的郑重。

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诡异地低了下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等着他的下一步。

等着他或许会拿出笔，或许会看向苏清露，或许会说出一个石破天惊的数字。

苏清露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胜利的光芒几乎要从她眼中溢出来。看，这就是她苏清露，没有她得不到的。然而，周屿并没有看支票，也没有看她。他只是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指尖那张纸，仿佛那上面不是空白的金额栏，而是写着什么极其重要、需要仔细辨认的文字。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一秒，两秒…五秒…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在几百道目光的炙烤下，沉默得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起哄声渐渐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弥漫开来的、微妙的不安和困惑。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换着疑问：怎么回事？他怎么了？苏清露嘴角的笑容也开始一点点变得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