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家世代龙凤异命，男走阴，女走阳，走阴的阳魄针锁魂，走阳的阴魂针留命。

无论如何死样，二人用钟家秘法，便可起死回生！重生归来，我看见哥哥手腕上蜿蜒的黑纹！

那是百鬼童子的噬痕，证明他已不是完全的活人。“司徒章用我们的命换了司徒家百年昌盛，”哥哥冷冰冰地抓住我的手腕，“今夜子时，我要他全族陪葬。”红绳系上彼此手腕时，我忽然想起钟家秘术的禁忌：以怨念重生者，终将沦为恶鬼。而哥哥眼底翻滚的，分明是最凶戾的厉鬼才有的青光。第一章中元节血债七月十五，子时。我握着三炷香，手腕微微发酸，檀香的味道被更浓重的腐土和铁锈般的气息压得几乎闻不见。对面，哥哥钟思远拿着那面古老的铜镜，镜面幽深，映不出我俩的身影，只有层层叠叠扭曲的、灰败的影子在里面蠕动。阵眼中的司徒安，胸口只剩下一丝微不可察的起伏，面皮白得发青，像蒙了一层死气的蜡。“阴魂引路，阳魄归位。”思远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半点波澜。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不安，接上：“天地清明，本自无心；涵虚尘寂，百朴归一。

”香插入炉，青烟笔直上升，却在半空猛地一扭，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掰向西方。

不对劲——寻常鬼门开，阴气盛，也不该是这样的！念头刚闪过，四周温度骤降，阴风呼啸着卷起地上的纸钱灰烬，打着旋，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那两根特制的红烛火苗疯狂跳跃，颜色变得幽绿诡异，将我们的脸照得如同鬼魅。“不好！

”思远的厉喝被风声割裂，但依旧传入我的耳朵里：“百鬼窥伺，阵法有变！”我抬头，心脏猛地一沉。墓园周围的黑暗活了，无数黑影从墓碑后、从地底渗出，挤挤挨挨，贪婪的目光几乎要实质化，钉在司徒安身上。怎么可能？布防明明很彻底！“有人改了风水！

”思远的声音淬着冰，铜镜黑光一扫，将扑在最前面的几只饿鬼打散，“五鬼运财！

这不是自然鬼门开！”五鬼运财？活人祭？我猛地看向司徒安，又看向思远，他眼中映着绿油油的烛火，一片冰冷的杀机。中计了！“我们中计了！司徒家不是为了续命，是要借阴阳命改运！”我尖声喊出来，声音被更大的喧嚣吞没。

孩童的笑声突兀地插入阴风鬼嚎中，清脆，却让人头皮炸开。

五个面色青白、穿着血红肚兜的童子从地下升起，手拉着手，围着我们的阵法转圈，脚尖离地三寸。他们经过的地方，地面浮现出粘稠的血色符文。“百鬼童子！

”思远的瞳孔骤然收缩，“司徒章老贼！”五童子越转越快，化成五道黑气，直扑我们！

符纸打出，如同泥牛入海。思远咬破指尖，血画符咒于镜上：“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破！

”一个童子惨叫消散。另外四个，已到眼前！冰冷，彻骨的冰冷瞬间侵入我的四肢百骸，疯狂吞噬着体温和力气。我看见思远也被黑气缠住，那黑气蛮横地从他口鼻钻入。我想喊他，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皮肤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哥……”我拼命伸出手。

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用尽力气将铜镜抛向我：“护住元神！

来世……”黑气淹没了他。铜镜入手，冰冷刺骨。我还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心口猛地一痛。

钝重的，撕裂的痛，我低头一看，一只青黑色、布满诡异纹路的小手从我胸前穿透出来，五指蜷缩，握着一颗还在微微跳动的东西。那是我的心脏。剧痛夺取了所有思考能力，最后落入耳中的，是司徒章那把冷漠到极点的声音：“钟家阴阳命，祭五鬼运财，保司徒家百年昌盛。安心去吧，每年今日，我会为你们上炷香。”黑暗吞噬一切。

第二章讨债前夕我猛地睁开眼，胸腔里心脏疯狂擂动，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睡衣，黏腻地贴在背上。月光从没有窗帘的窗户泼进来，水泥地板上像结了一层霜。是梦？

那痛楚太过真实，心脏被捏碎的触感挥之不去。我颤抖着手摸向胸口，还是平整，完好的。

我环顾四周，不到十平米的出租屋，墙角堆着没拆封的纸箱，空气里有灰尘和霉味。

这不是我的房间！无声的害怕和恐怖袭来，我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爬起来，跑到桌前那面廉价塑料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人二十出头，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但年轻，鲜活。这不是我！我努力闭上眼，感应着。体内阳气流转，甚至比从前更充沛汹涌，走阳人的体质还在，所以，我这是重生了。那思远呢？如果他也在，那他是——“叮铃铃……”老旧诺基亚手机的刺耳铃声毫无预兆地炸响，吓得我几乎跳起来。

我寻着声音摸索着，终于在枕头下摸到那破旧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串陌生号码。

犹豫了半天，颤颤巍巍的按下接听键，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醒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沙哑。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只有急促的呼吸声灌进话筒。终于挤出一个音节，带着不敢置信的颤音：“哥？是你吗？

”“嗯。”他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看来我们都回来了。

”“这到底……我们不是……”喉咙发紧，那个死字卡在那里，吐不出也咽不下。

“魂飞魄散？是的。”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但钟家秘法在我们身上起了作用，尽管没有人为我们收尸招魂。”我猛地抓住关键：“今天几号？”“七月十一。

”他回答得很快，“中元节前四天。”离我们魂飞魄散的那夜，还有四天。“司徒家！

”恨意像是毒藤，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电话里不安全。”他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

“城南老茶馆，一小时后见。”顿了顿，补充道，“别用原来的法术，尤其是招阴引阳的。

”电话挂断，忙音嘟嘟作响。我握着手机，冰冷的塑料壳渐渐被掌心的汗浸湿。

思远的谨慎是对的，司徒章能布下那样的局，就不会放松监视。一小时后，我站在城南那家看起来半死不活的老茶馆前。推门进去，铃铛轻响，昏暗的光线和劣质茶叶的味道扑面而来。最里面的卡座，他抬起头。依然是思远的脸，穿着普通的白衬衫黑长裤。他看我走过来，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一瞬，没有任何久别重逢的波动，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我在他对面坐下，桌上有两杯凉透的茶。

“你什么时候醒的？”我压低声音。“三天前。”他推过来一个皱巴巴的纸袋，压低声音说着：“你的新身份，钟小雨，大学生，我是钟远，你哥哥。”我打开纸袋，里面是身份证、学生证和一些零钱。照片上的女孩眉眼与我相似，却更稚嫩平凡。抬起头，目光落在他放在桌上的手腕上。一道黑色的纹路，从袖口下方延伸出来，蜿蜒爬过腕骨，像某种活物的触须，又像是皮肤下渗出的污浊墨迹，隐隐散发着不祥的阴冷。

那不是普通的伤口或纹身！“你的阴气……”我声音干涩，“还有那……”他倏地将手收回，袖子盖住了那诡异的黑纹，动作快得带起一丝微风。“别碰。”他声音低沉，“阴气太重，会伤到你。”那黑纹的模样却刻进了我脑子里。那不是走阴人该有的气息，更阴晦，更贪婪。

我收回手，指尖发冷：“司徒家那边？”他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

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油光发亮的铜钱，轻轻放在木质桌面上。铜钱微微震动，左右摇摆了几下，最后静止不动，倾向他的方向。“暂时安全。”他收起铜钱，声音压得更低，“司徒家如今如日中天。司徒安病愈后，司徒章的生意蒸蒸日上，一年资产翻了几倍。”指甲掐进掌心，细微的刺痛让我保持清醒。“用我们的命换来的富贵。

”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极寒的光，转瞬即逝：“所以我们要连本带利讨回来。”“怎么做？我们现在什么也没有。

”他从脚下拿起一个半旧的黑色挎包，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准备了点东西。

中元节当晚，司徒家要办盛宴，庆祝司徒安康复一周年。”我扯了扯嘴角，尝到恨意的铁锈味。“宾客云集，玄门中人也不少。司徒章要展示权势，也是个陷阱。

”他盯着我，瞳孔深不见底，“他料到我们可能回来。

”寒意顺着脊椎爬升：“那我们……”“所以不在宴会上动手。”他打断我。“在前一夜，司徒安必须进行年度续命仪式时，守卫最严，但也最集中。

”他从挎包里抽出一张折叠的图纸，铺开是司徒宅的平面图，细致标注了各种符号，密密麻麻。“外部强攻不可能。但他平了自家祖坟扩建别墅，怨气未消，地脉有隙。

”他的手指点在图上一处花园位置，“阴气最盛时，走阴人可穿行，需走阳人护持。

”“什么时候？”“明晚子时，月偏蚀。”他的目光落回我脸上，不容拒绝，“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重生不到二十四小时，再闯龙潭虎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但不是因为恐惧，是因为沸腾的恨和一丝扭曲的兴奋。“需要准备什么？

”他从挎包里掏出几样东西：一把青铜匕首，古旧，刀身却流转着温润的银光；一捆暗红色的细绳，像是浸过血；还有几面画着诡异符咒的小三角旗。“就这些。”他说，“但我们得先去个地方。”“哪里？”他抬起眼，眸子里一丝活人的温度都没有：“我们死的地方。”夜幕再次降临，城郊墓园比记忆里更荒凉破败。我跟着思远，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墓碑之间，走向那片让我骨髓都发冷的开阔地。越靠近，胸口越是发闷，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缓慢地收紧。“就是这里。”思远停下，声音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我强忍着恶心感，地面看起来毫无异样，但脚下传来的能量波动却粘腻而邪恶，像有什么东西在地底深处蠕动，吮吸，叹息。“阵法还在，”思远蹲下身，手掌贴上冰冷的地面，“被隐藏了，但还在运转，司徒章用这里做阵眼，持续吸运。那些童子也没被超度。”我打了个冷颤。永世不得超生，做运财的奴隶。“所以，要终结。”他站起身，拿出那几面小旗，按照某种诡异的序列插在周围。“做什么？”我不安地看着那些小旗无风自动。“诱饵。

”他面无表情的回复着。随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剪得歪歪扭扭的白色纸人，咬破指尖，他的血颜色暗得发黑，快速在纸人上画下一道繁复的血符，埋入旗阵中央。“以血为引，以魂为饵。”他低声念诵，“明晚子时，此地重现死亡景象，够司徒章慌一阵了。

”那血符的气息让我极不舒服，阴毒又暴戾。“这术会不会太险？”我忍不住问。

反噬的代价，我们可能付不起第二次。“死过一次，还有什么可怕？”他淡淡反问，抬手时，袖子滑落一截，那道黑纹似乎又向上蔓延了几分，像活的藤蔓。我还想说什么，他却突然皱眉，一把将我拉到最近的一座高大墓碑后，力量大得惊人，手指冰得像铁钳。

“有人。”他气息喷在我耳畔，冷得没有温度。脚步声，慢悠悠，一道手电光晃过我们刚才站的位置，守墓人佝偻着背走过，浑然未觉。我松了口气，刚要动，思远的手依旧死死按着我。“不止。”他唇齿间溢出极低的气音。果然，守墓人刚消失，另外两个黑影就从相反方向的树影里悄无声息地钻出来，西装革履，与墓地格格不入。

一人拿着罗盘状仪器检测着。“能量水平正常。”“继续监视。老板说这几天可能会有异常。

”“真能回来？魂飞魄散了啊。”“钟家那对兄妹不能常理论。走阴走阳，千年难遇，老板说他们必有后手。”我和思远交换了一个眼神，司徒章的走狗，果然守着这里。

那两人仔细检查一番，才悄无声息地退走。“计划不变。”思远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