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生死瞬也许今天不该出门。五月十二日。李建功是农村里普普通通的一个中年人，从事送牛奶的工作，一年四季每日得早起，当早晨东方的第一缕晨光散落在他的院子，就雷打不动就得出发送奶。

不然嗷嗷待哺的孩子和年老体弱的老人妇女都在等待着他的牛奶呢！

这天骑着摩托来到国道上最难走的弯路时，莫名就有点烦躁，因为这里有个大弯子，路旁一片黑黝黝的树林完全遮挡了视线，这里的大车挺多的，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经常出交通事故，每天妻子都要嘱咐他小心点。风声在耳边呼啸，李建功正在这时回头瞟一眼要过马路，猝不及防的就和一辆大车怼上，说时迟那时快，一声炸雷般的巨响后，他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擒住，就和大车发生强烈碰撞，时间撕开变成碎片，他和摩托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甩飞出去，眼前什么破了，意识和身体也觉得碎了······摩托车里的牛奶流出来淌了一地，他的意识最后停留在地上流动的牛奶，头部和脊背上发生了难以忍受的剧痛，脸上有温热粘稠的液体滑过，血腥味夹杂着汽油刺鼻的味道，他就失去了意识，感觉沉入了黑暗······两边的地里的小麦快要成熟了，麦浪越来越黄，苞米正在加速生长，环绕着村庄，这个地方就像一片海，永远有一浪一浪的杂乱喊叫和车的喇叭声，逃离这嘈杂的乱纷纷的地方，他要回家，要回家······他的家族在村里是名门望族，祖上曾经有出仕为官的，也有抗日牺牲的烈士。在村里村委会也是肱骨老臣，即使在十年动乱中，受到强烈冲击，他的家业也没有遭到破坏，最后也还给了他，他也是一个村干部，就是这三进的地主大院，屋里陈列各种货真价实的檀木雕工细腻。造型奇特。之后他也拆了改建打通了大院，东西两侧的屋子被他建设成了牛棚，养起了奶牛。他家的院子和房子永远是最高的，巍峨宽敞，都是砖头砌的，在那个贫穷的年代，这得遭受多少嫉妒和羡慕啊！

随着时代的变迁，虽然这砖头房子成了落后的象征，可是他家里的隔墙还是很厚，隔墙还有80公分，屋里冬暖夏凉，犹如加装了空调。他这个人什么都好，能力也强，可是妻子玉珍却不会生育，在那个封建的农村，也遭受了各种非议，只好抱养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当然能做他的孩子，也是衣食无忧的。他的生活幸福圆满。

当他悠悠的有了知觉，就在医院ICU里，他浑身插满了各种管子，呼气粗重，身边好多的机器在工作轰鸣，他起来觉得轻轻的好像不痛了，身上没有什么不适，他甚至身轻如燕飘起来，高高的在天花板上，这个感觉很美妙，咦，但是床上为什么还有一个李建功，双目紧闭，仍然躺在那里，忽然一个护士尖叫起来：“快来，血氧在掉，医生快来”楼道里蹭蹭蹭的来了好多医生，马上把床上那个李建功围起来抢救，他冷漠的看着，又不痛又不痒的，可笑他们在做无用工。

可是他看到他的侄儿和他的儿子探出焦急的脸，一会侄儿冲到楼上交钱去了，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蹲在墙角无助的哭，显然李建功伤的比较重。亲人们焦急万分。他不明白，跑过去追他侄儿去了，拉住他大声说：“不要交了，我好好的不痛不痒的，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可是他侄儿李家豪，充耳不闻，仍然去到窗口大把大把的交钱去了。

他伸手去扯，也不能阻止他，在楼道里穿梭，他直接就挡在路中央，可是两人依然穿体而过，他不能阻止他们来去······儿子李小龙还小没有成家，所以他浑然没有主意，只会哭，李建功眼睁睁看着他的侄儿心急如焚的踉踉跄跄的跑到窗口把八千又交上了，他们在抢救那个昏迷不醒的李建功。一顿操作猛如虎，医生们散开了，病人情况平稳了一些，血氧稳定下来，但是仍然昏迷不醒。呼吸声音很大很喘，喉咙里好像有痰，呼噜呼噜的，叫人揪心！他的儿子依靠在椅子上正在发呆，他才十九岁，胖呼呼的一个半大小伙，纯粹是地主的胖儿子，父亲这个样子，他浑然没有主意了，幸亏有堂兄李嘉豪处理，堂兄是村里的村长，也四十多岁，是他们家族的大家长，他们一直感情很好，想着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如果倒了，他和大姐还没有成家，一大家子可怎么办？叮咚叮咚，一个电话打进来，是妈妈玉珍的，他赶紧接起来“哎，在医院呢，没有事情，人好着呢”一旁的堂兄给他使眼色，叫他不要说实话，怕他妈妈受不了。“那个肇事司机呢？

”李家豪给交警队打电话问。“正在查呢，哪儿没有监控，一个大车，逃逸了，我们尽力吧！

”他们饿了，出去吃点去了。李建功在床上抢救，那么我是谁呢？他明明白白的就是啊！

医生也吃饭呢，他的思绪停留在家里的奶牛，妻子，还有没有结清的饲料款，一个月的账单，蛋糕店里的款没有打过来，还有一个奶牛要生产了，过几天妻子过生日-----，忽然，病房里的那个床头系统滴滴滴的响起来，原来李建功心电图突然就拉成了直线，牌子上显示的血氧血压都掉到了底，护士循声赶来，大叫起来“医生快来，家属快来”床上的李建功发出了最后一串巨大的喘息声，呼噜呼噜的声音，之后就无声无息了。天花板上漂的李建功大吃一惊，他飞速的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可是他除了看到嘈杂纷乱的医生护士，工作人员，和踉踉跄跄赶来的李嘉豪和李小龙，在病房通道的尽头，他影影绰绰的见到两个黑白的影子越来越近，都带着高高的帽子，他大叫一声，反应过来，我李建功已死，现在是一只鬼！

2 家变前夕玉珍今天有点心不在焉的，李建功出去也该回来了，她要定时出去喂牛，给牛饮水，眼看着火辣辣日头到了正头顶了，她来到蓄水池前面，用手接好一段长长的胶皮水管，心里打鼓，会不会喷又不放心，接着拿把钳子和铁丝胡乱吃力的绑了几圈，才拧开龙头，听着里面呼呼撸撸的声音却一滴也没有流出来，那声音就似一个要咽气的公鸡垂死发出的，哎呦，不出水，压不上来吧？，可真是的，平时这些活儿不用她操心，都是李建功干的，夏天吃水就是难，还有这么多牲畜呢，牛棚里，一只小牛哞哞叫起来，她又不紧不慢的走到西厢房里，那是牛棚，一头黑白的硕大奶牛，现在就是他在产奶，两头黄色的半大的，还有一只牛犊，棕色夹杂着白斑点，他们正吃着草，那些都是李建功每到秋天的切好储青，他们的嘴巴一动一动的，咀嚼着，眼睛都是水汪汪的双眼皮，大大的，这么看来，它们比人类可是省下来好多，做双眼皮的医美钱。在牛棚有一股强烈的牛独有味道，虽然他们家的收拾的牛棚比较干净，但是那种牛生来独有的牛膻味道，直到把牛肉煮了，还会散发出来，她不喜欢这种味道，可是牛奶的味道她就喜欢，一种清新的奶香，白白的液体还稠稠的，上面还会掲一层奶皮，这是营养好质量优的表现，揭掉一次还会掲一层，比较薄了，比起第一层。牛看见玉珍过来，全体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下女主人，又开始低头继续吃，那只小牛吧嗒吧嗒走过来，它的毛皮光滑如绸缎，耳朵支棱着，尾巴甩来甩去，哞哞叫了一声，它才三个月大，低下小脑袋依恋的在玉珍的裤脚蹭着痒痒。“小崽崽，饿了吗？”玉珍一脸宠溺的拍拍它。

再添些草料吧！她想的！女儿李丽娟在屋里，她听到弟弟接了电话和李嘉豪出去了，那时候并不是人人有手机，屋里安装了电话，不知道什么事情，但是那种不经意露出慌张的语气，使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妈妈在院子里喂牛接水，她准备做饭。她过了年二十一岁了，长的很特别水灵，虽然知道自己是抱养的，但是对于玉珍和父亲，他们觉得比亲生父母也亲，因为他和小龙曾经试着和各自的亲生父母接触了几次，他们已经融入不了那个家了，从出来的那天就成了李建功和玉珍的孩子。把孩子送人的家庭，都有多个孩子，在哪个年代，有各种理由，穷，计划生育，想要儿子，-----可是谁带孩子，孩子就跟谁亲近，送人的孩子，自从送的那一天，就恩断义绝。李丽娟平时在学校教学，当带教老师，自从高中毕业了，女红不爱做，没有事情干，也送了一年牛奶，风餐露宿的，她又不想去了，就去了学校，当孩子王。李建功对两个孩子很宠溺，把个丽娟养的公主殿下一样，时常打扮的华丽丽的，这个姑娘本来就长得好看，引得村里的小后生们蹭蹭过来跑，过来李建功就安排有事情干，把后院的铡草机插上，给奶牛准备青储，轰隆隆的一顿操作，铡好的草料从草料通道源源不断飞出来，把草堆得小山一样高，还没有完，归拢归拢拉到东厢房里去。但是小伙们仍然跑的飞快，就怕轮不上了，只为了和丽娟玩，在李家吃顿饭，丽娟性格活泼开朗，对每个小伙子都一样。她洗干净手，她的手食指尖尖，皮肤白皙，非常好看，开始做饭，玉珍一直接着水，听的水池里终于窸窸窣窣的流开了，把心才放到肚子了，不然存不下水，一大家子怎么办？丽娟揉好一大块面，又去找萝卜，一头细细的，另一头突然膨大的那种红萝卜才好，做个呛鼻子菜，在炒些家常豆腐，切些西红柿，在妈妈回来时就准备的差不多了。突然电话又响了，是小龙打来的，丽娟放下萝卜，飞快的去接“姐姐，不好了，爸爸车祸受伤住院了，情况不好，你不要告诉妈妈”听筒里传来小龙低沉而悲伤的声音，仿佛要哭出来，丽娟突然就心就空空的，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怎么办了，她机械而颤抖说的“好的好的”，她没有办法平静下来，她慢慢回答厨房里，却无心在做，看见窗外阳光明媚，心里却兵荒马乱起来。虽然叫她瞒着玉珍，可是-----现在爸爸的伤怎么样？

肇事司机呢？住院的钱和谁在跟前？需不需要她过去呢？她带着疑问和担心，心不在焉的做饭，这时候，玉珍回来，看见丽娟脸上不高兴，就说“这孩子，磨磨蹭蹭的”她拿起了菜板，准备擀面，透过窗户玻璃，远远的看见大门里走进来他三婶，一个吃饭时分来，她一般是不来的，可是今天好奇怪的，顷刻间，他三婶就进了二门，玉珍迎出去笑道，“那阵好风呢，把你给吹来了？ ”她三婶说的“我吃过饭，今儿就想你了，不管时辰了，就来了，不碍你事吧，有什么活儿我帮着干点”这么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