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光白得刺眼，几乎让我看不清台下那些闪烁的镜头。林薇薇穿着一身镶钻的礼服，紧紧挽着沈阳川的手臂，对着所有人露出甜蜜的笑容。她晃了晃手指，那枚硕大的钻戒刺得我眼睛生疼。“我和沈阳川……我们确实在准备了哦。

”台下瞬间被闪光灯淹没。沈阳川接过话筒，声音是我熟悉的沉稳从容，但此刻听来却无比冰冷：“感谢各位关心。是的，我们正在计划婚事。

”我坐在后排的阴影里，感觉指尖一片冰凉。十年了。我十八岁那年，他来到我们那个破败的小镇，说看到我的潜力，愿意资助我上学。

我记得他当时对我说：“苏念柳，跟着我，你会看到不一样的世界。”我相信了，甚至心怀感激。我看着他接手家族公司，然后我拼了命地学习、工作，挤进他的公司，只为能帮他。无数个加班的深夜，只有我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他曾经在某个庆功宴后，拉着我的手说：“念柳，没有你，我做不到这一步。”那时我以为，我们之间不止是上下级。

所有人都说，我是沈阳川最忠心、最得力的助手。我曾经以为这是褒奖。现在，公司上市了，股价飙升了。他不再需要那个能为他拼命的我了，他需要一个像林薇薇这样，光鲜亮丽、能站在他身边享受鲜花和掌声的花瓶。记者们的问题像潮水一样涌向那对璧人。

02突然，一个话筒猛地戳到了我的面前。是那个以刻薄出名的记者，他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苏念柳小姐！据闻您是沈总资助十年的贫困生，一直在沈总公司工作。今天听到这样的喜讯，作为最了解沈总的身边人，您有什么特别祝福吗？”一瞬间，全场的镜头，台上那两道看似甜蜜却带着审视的目光，台下所有好奇或幸灾乐祸的视线，全都聚焦在我身上。光线太强，我眯了下眼。然后，我慢慢地站了起来。我接过那个话筒，感觉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清醒。我看着镜头，脸上甚至能挤出一丝轻浅的笑意：“正好，借这个机会，我也宣布一件事。

”台下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我身后的巨大转播屏幕亮起，一长串令人眩晕的数字出现在上面。银行余额。

、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十亿……长长的数字让整个会场瞬间陷入死寂。

我能听到四周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台上，林薇薇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沈阳川那副沉稳的面具终于裂开，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地盯着屏幕，然后又猛地转向我，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在一片死寂中，我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沈氏集团，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我以个人名义，收购了。”我的目光投向台上那个脸色煞白的男人，我曾经为之付出了整个青春和所有信任的男人。“沈氏，现在，我说了算。

”“至于沈总……”我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现在，为我工作。

”我向前走了两步，站定，微微抬脚，目光落在他再也维持不住从容的脸上。“麻烦你，现在过来——”“给我擦下鞋。”03他曾经承诺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念柳，这个项目除了你，我谁也不信。”在我加班时，他递给我一杯热咖啡：“别太累，身体要紧。

”那时他的眼神里，有关心吗？还是我只是他一件好用的工具？

我看到他和林薇薇在杂志上的绯闻，跑去问他。他笑着揉我的头发：“傻丫头，那些都是逢场作戏，为了公司曝光度。你才是最重要的。”我竟然信了。

屏幕上那串长长的数字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沈阳川、林薇薇和每一个在场的人脸上。

直播的红灯依然亮着，记录着这骇人的一幕。沈阳川的脸从最初的震惊变为苍白，最后化为屈辱的铁青。他的嘴唇哆嗦着，眼神破碎，充满了骇然。他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我。

林薇薇松开了他的手臂，脸上的表情碎裂，只剩下呆滞和惊慌。

台下的记者们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场面瞬间失控。镜头疯狂地对准我，对准屏幕，对准那对僵立在台上的男女。“苏小姐！这是真的吗？！”“收购沈氏的资金从哪里来？！

”“沈总！请您回应一下！”疯狂的提问和闪光灯几乎要将现场淹没。保安试图维持秩序，但毫无作用。我只是站着，对周围的混乱充耳不闻。我的目光只落在沈阳川身上，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厌倦。“需要董事会现在发确认邮件吗，沈总经理？”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沈阳川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旁边的工作人员想去扶他，被他狠狠甩开。他死盯着我，眼睛里布满血丝，那里面充满了不解。我微微歪头，语气轻慢却带着巨大的压力：“或者，需要我重复一遍我的要求？”那份轻慢彻底击垮了他。全场的目光聚在他身上，他今天是这里绝对的主角，此刻却要承受所有的审视和无声的嘲笑。沈阳川不动，额角的青筋剧烈跳动。我不耐烦地用手指叩击着话筒。嗒。嗒。

04一个穿着黑衣的现场负责人满头大汗地跑上台，凑到沈阳川耳边急速低语，眼神惶恐地不时瞟向我。压力在持续堆积。林薇薇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这个细微的动作仿佛彻底划清了她和他的界限，也压垮了沈阳川最后一根神经。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一片死灰般的绝望。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全球直播的镜头前。

他一步步，极其艰难地，从台上走了下来。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很沉重。

闪烁的灯光在他苍白失血的脸上明灭，记录下他每一丝表情的抽搐和崩溃。

他曾经的高傲和从容，此刻被碾得粉碎，只剩下一具摇摇欲坠的躯壳。他停在我面前，身体僵硬得像石头。我微微抬脚，鞋尖光亮。死寂。所有镜头都推进了，对准这历史性的一刻。沈阳川的呼吸粗重，他死死盯着我的鞋尖，仿佛那是洪水猛兽。

他的手指蜷缩又松开，最终死死握成拳。然后，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膝盖，准备俯身。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我鞋子的那一刻，我却收回了脚。他的动作僵在半空，愕然地抬起头。

我俯视着他，眼中只有冰冷的虚无。“算了，”我淡淡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脏了的东西，擦了也没用。”我不再看他瞬间扭曲的表情，不再理会身后那个即将引爆全球财经和娱乐版面的混乱场面，转身将话筒塞给旁边已经傻掉的记者。高跟鞋清脆的声音在死无数道探究的目光中响起，我径直走向出口。黑衣保镖无声地出现，分开混乱的人群，为我清出一条路。

手机在手里震动了一下。我低头看去，是那个没有存储的号码发来的信息：一切顺利？

我看着那四个字，眼底最后一丝波澜也归于沉寂。指尖轻点，回复：刚热完身。好戏，才刚开始。05车窗外，城市的流光飞速倒退，像极了这十年被虚掷的岁月。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屏幕上跳动着那个我曾熟记于心的名字。我按下接听，没有开口。

“苏念柳！”沈阳川的声音从听筒里炸开，嘶哑，压抑，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

“你他妈到底做了什么？！那些钱是哪来的！

你不可能有——”我平静地打断他：“沈总经理，注意你说话的语气。现在，我是你的老板。

”那头猛地一窒，呼吸声粗重得像是破旧的风箱。“你…你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

那次并购案…还有之前的海外项目…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商业行为，正常收购。

”我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灯光。“你未来的表现，将直接决定你还能在那个位置上坐多久。以及，你手里那点残存的股份，最终还能值几个钱。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只有他压抑不住颤抖的呼吸声。“为什么？”再开口时，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一种被彻底摧毁后的茫然。“十年…我资助你十年！我给你一切！

我给你平台，给你机会！你就这样回报我？！苏念柳，你的良心呢？！”我轻轻笑了，那笑声透过话筒传过去，冰冷刺骨。“沈阳川，是你忘了。忘了十年前，你把那张卡递给我时，自己说过的话。”我替他重复了那句刻在我骨子里十年的话。

“‘这世上没有白给的午餐。苏念柳，今天我给你的，明天你要加倍还给我。

’”“我记了整整十年。”我的声音低沉下去，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现在，连本带利，还给你。”说完，我不再给他任何咆哮或质问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几分钟后，手机开始密集地震动。各种新闻推送争先恐后地涌进来。林薇薇工作室发声明，强烈谴责恶意抹黑及不正当商业竞争行为！沈氏集团股价暴跌！开盘即跌停板！

现已停牌！起底神秘女富豪苏念柳！贫困生逆袭背后有何隐情？爆！

苏念柳收购案或涉违规操作，证监会表示密切关注！我扫过一眼，这些喧嚣的标题如同蚊蚋，无关痛痒。06车辆平稳地驶入顶级别墅区，门童恭敬地拉开车门。我走进空荡却奢华的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这座城市最璀璨的江景。手机再次震动。是那个没有存储的号码。做得漂亮。下一步？

我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回复只有简练的两个字。清场。对方回复得很快。林薇薇和沈阳川？冰水划过喉咙，冷冽的感觉让我更加清醒。先让他们看着自己拥有的东西，一样样消失。慢慢来。

不急。放下水杯，我点开李律师的对话窗。李律师，准备行权。第一，立刻启动程序，罢免沈阳川总经理职务，由王副总暂代。第二，立即冻结沈阳川及其所有关联方在董事会的投票权。第三，我要过去三年所有关联交易及可疑资金往来的明细，明早九点前，必须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收到，苏董。立刻办理。电话紧接着又进来，是沈氏的一位元老董事，张董，他语气焦灼，看来是试图做和事佬。“苏董，苏董……我知道，今天川少…唉，沈总他做得是过分，让你受委屈了。但集团现在正在关键时期，临阵换将是大忌啊！

股价已经这样了，你看是不是先稳定局面，再从长计议……”我冷淡地打断他：“张董，明天上午十点，召开临时董事会，唯一议题就是审议沈阳川总经理职务罢免及新CEO提名。

您的一票，至关重要。”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我能想象他此刻额角冒汗的样子。

“…这…这事关重大，我需要时间考虑。”“当然。您有十二小时。”挂断电话。

权力的更迭从来都是这么简单粗暴。选择站队，或者被清除出局。我走到巨大的落地镜前，看着里面的女人。脸色苍白，身形瘦削，眼角已经有了细纹。唯有那双眼睛，冷硬，坚定，像淬了火的磐石。十年饮冰，难凉热血？不。是十年磨砺，刃已出鞘，必见血光。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推送着最新的头条新闻。画面里，林薇薇被记者们团团围住，墨镜滑落，眼线糊成一团，正狼狈不堪地被保镖塞进车里，早已没了台上半分光彩。我关掉了屏幕。夜，还很长。07第二天，沈氏集团大厦。我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走进顶层那间最大的会议室。每一步都沉稳地敲击在光洁的地板上，声音在极度安静的走廊里回响，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和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会议室里的空气凝固得几乎能捏出水来。长桌两侧坐满了董事和高管，个个正襟危坐，面色凝重。沈阳川坐在主位左手边第一个位置，那是他过去十年惯常的位置。

此刻他脸色灰败，眼下一片浓重的乌青，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他死死盯着面前那杯一口没动的茶水，不敢抬头看正走向主位的我。

那几个昨夜还试图替他转圜的老董事，此刻也彻底偃旗息鼓，眼观鼻，鼻观心，如同入定。

我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径直走到那张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座椅前，从容坐下。

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没有刻意施压，却让每个人都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开始吧。

”我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李律师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开始宣读提案：罢免沈阳川总经理职务，由我亲自兼任集团CEO。

表决过程快得惊人。几乎在我目光扫过的瞬间，一只只手便举了起来，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争先恐后。全票通过。我的目光终于落在沈阳川身上，公事公办的口吻：“沈先生，请于今日下班前，完成所有工作权限和资料的交接。

你的新办公室在17楼，企划部副经理办公室。明天早上九点，准时到岗报到。

”“企划部……副经理？”沈阳川猛地抬起头，眼球上布满了骇人的血丝，他最后的那点骄傲被这句话彻底碾碎了。“苏念柳！你非要这样赶尽杀绝吗？！欺人太甚！

”那是他刚进公司时，他父亲让他挂名混资历的闲职！羞辱，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我终于抬了下眼皮，瞥了他一眼。“或者，你可以选择辞职，立刻离开沈氏。你自己选。

”辞职？离开沈氏？他现在身负的巨额债务全靠沈氏这块招牌和可能回升的股价吊着，一旦离开，后果不堪设想。沈阳川的胸口剧烈起伏，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肉里。他死死咬着牙关，我甚至能看到他腮帮肌肉的痉挛。最终，那口支撑着他的气颓然泻掉，肩膀彻底垮了下来。“……我……去报到。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会议在一种极度压抑和恐惧的氛围中结束。

众人如同获得特赦一般，低着头，逃也似地迅速离开会议室，不敢多做一秒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