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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亮(像一条小数)完本小说_免费阅读无弹窗裂亮像一条小数

时间: 2025-09-13 04:32:10 

“被世界碾碎的普通人,如何在废墟里把断丝重新接亮。”“灯丝再亮”不是希望,是继续;不是救赎,是幸存。1 灯丝便利店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像一群飞不走的蛾子。

我挑了六颗鹌鹑蛋,老板娘顺手送第七颗:“多一个,明天不新鲜。

”我没要——夜班养成的习惯:数字一旦对不上,就会出事。小数还在家,十三岁的金毛,喘得比冰箱压缩机都粗。我把它独自留在黑暗里,只留一盏坏掉的台灯当安慰。那灯闪一次,小数摇一次尾巴,像在给心脏打拍子。回出租屋的路上,城区突然停电。

整个小区黑成一块冷铁,只有远处高铁检修库的氙灯亮着,像有人在天上戳了个洞。

我加快脚步——小数怕黑。电梯停摆,我爬十四层,楼梯间的应急灯发出垂死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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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迈一步,都听见自己膝盖咯吱,像旧轴承缺油。门开,一股腥甜味扑面而来。

小数趴在厨房门口,尾巴扫过地面,划出半圆水痕——尿,带血。我蹲下去摸它耳后,那里是狗最不设防的地方。它抬头舔我下巴,呼吸带着哨音,像小口径漏风。台灯座早裂了,灯头却顽强地亮,一闪、一闪。我对它说:“还好,你还亮着。”我收拾尿渍,打开冰箱,发现最后一支速效救心丸昨天过期。小数曾陪我熬了五个除夕,我得陪它熬今天。手机亮,母亲发来一张照片:腌香椿装在大号玻璃瓶,绿得发黑。配文:钥匙放牛奶箱了,妈不进屋,怕吵你。我回:收到,早点睡。其实牛奶箱上周被保洁换新锁,我尚未拿到钥匙。

我不想让她知道——医院离她比我近,她来了,也进不了门。停电持续,我翻出一支蜡烛,火苗只有黄豆大。烛光下,小数腹部剧烈起伏,肋骨投在地板的影子像折断的梯子。

我想到“灯丝”——白炽灯报废,多因钨丝蒸发变细,电阻增大,温度飙升,最终熔断。

所有痛苦,都是先变细,再变热,最后断。我伸手抱小数,它却挣扎起身,一瘸一拐走向鞋柜,用鼻尖顶开鞋盒——里面是我积攒的“报废”灯泡。它叼出一只,放我脚背,然后坐下,喘得像破风箱。那一刻我明白:它要我点亮什么,像给彼此一个继续的借口。我蹲在地上捡碎玻璃,小数用鼻尖顶我的手腕,像在劝我别捡——可我不知道,它是在劝我别错过最后一声晚安。

2 备用钥匙我把它用浅蓝色床单包好,放在门口。它身体开始微微僵硬,尾巴却奇异地保持着弧度,像一条不肯收工的轨道。我想给它留一盏灯,可台灯已经断了丝。

屋里只剩那支蜡烛,火苗不足两厘米,随时会殉职。我把蜡烛立在鞋柜边缘,蜡油滴在螺口灯泡的锈迹上,像替谁盖一枚小小的印章。手机开机,屏幕跳出未接来电,全是“妈妈”。最新一条语音只有三秒:钥匙我放牛奶箱了,你记得拿。

背景音里有医疗仪器的滴滴声。我回拨,无人接听。我抱着它下楼,楼梯间感应灯坏了,踢到一只空易拉罐,声音清脆,像谁把空腔摔碎。一楼牛奶箱换过新锁,原来的钥匙孔被焊死,只留扫码口。我扫码,箱门弹开——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张被撕掉一半的保洁交接单:已清运可回收物。也就是说,母亲放的钥匙,被当成废品收走了。我把它往上托了托,像托一盏随时会滑下来的月亮。

垃圾车每天准时离开小区,驶向压缩站。我把它靠墙放下,用床单盖好,只露出尾巴。

等我十分钟,我带你回家,也带钥匙回家。我跑起来,拖鞋掉了一只,脚底踩到雨水,冰得发疼。街道尽头,垃圾车正在掉头,车尾翻斗缓缓举起。我冲过去,扬手喊:师傅——停一下——发动机声音盖过我的嗓子,翻斗继续抬升。我追到车尾,伸手去够,只抓到一把潮湿的碎屑:有我昨晚扔的棉签、过期救心丸锡板,还有——一枚孤零零的金属钥匙,齿口被压弯,像笑到一半的嘴角。我攥住它,掌心被割破,血沿钥匙滴落,却怎么也打不开那道已经变形的锁。垃圾车喷出一股黑烟,驶离。我跟着跑,直到车尾红灯在晨雾里缩成一粒火星。那一刻,我听见自己肺里发出和它一样的哨音。折返,远远看见——它不见了。蓝色床单被风吹得摊开,像一片没人认领的海。我顺着床单方向找,最终在灌木下看到它:侧躺着,尾巴被风轻轻托起,又放下,像自动道岔在转换。我蹲下去,把钥匙放进它耳朵内侧的空隙——那里曾经是我伸手就能摸到体温的地方。钥匙找回来了,咱们回家吧。小区保洁主管赶来,连声道歉。我摇头,说没关系。主管看我怀里的它,愣了一下:这狗……好像没气了?我笑:它只是睡得很深。我给它擦四只爪子,用吹风机把尾巴吹成以前蓬松的样子。然后把它放进鞋柜最底层,那是它小时候最爱躲的洞穴。我把弯掉的钥匙挂到门后钩子,齿口朝外,像一排小小的鲨鱼。

母亲仍没回电话。我打开冰箱,拿出那罐腌香椿。玻璃瓶蒙着白雾,我拧开,香气猛地窜出来,像一群鸟冲出笼子。我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咸得发苦,却舍不得吐。

咀嚼声在空荡的屋里放大,像谁把麦克风贴在心脏上。我蹲在地上捡碎玻璃,它用鼻尖顶我的手腕,像在劝我别捡——可我不知道,它是在劝我别错过最后一声晚安。

3 小数风从河堤吹来,带着初春潮湿的铁锈味。我把它用浅蓝色床单包好,抱在怀里。

它比我记忆里的任何一次都轻,像一床被阳光晒透的棉被,被抽走了所有棉絮。我掏出手机,在相册里找到它最后一张生日照。它戴着红色纸帽,鼻尖沾一点奶油,眼睛亮得可以当路灯。

我把照片举到它眼前,小声说:看,你多好看。风把照片吹得翻过去,啪一声贴在我脸上,像替我擦泪,又像替我挡羞。保洁主管借给我一辆小推车,平板那种,平时运垃圾袋。

我铺两张干净纸箱板,把它放上去,用床单裹好,只露出额头。推车轮子吱呀吱呀,每转一圈就发出一声短促的“吱”,像在说“走——走——”。我低头对它讲:咱们不回家,先去找河。河是人工引水渠,春天飘柳絮,它最爱追着跑。渠道两岸刚种下新柳,枝条还短,像男孩子刚剪完寸头。我把推车停在堤下,抱着它走上斜坡。草叶沾夜露,踩上去发出极轻的“嚓”,像替谁保密。我把床单铺开在水泥护堤上,让它晒到太阳。

阳光落在它紧闭的眼睑上,毛尖泛起金色,像给它加了一层滤镜,看起来只是睡得太投入。

我在口袋里摸到一张折得四方的纸,是昨晚写的寻狗启事,还没盖章。

上面只有一句话:小狗走失,白色胸毛,叫小数,见到请联系我。我把它揉成一团,又展开,再揉,再展开,纸终于破成两半。一半塞进它耳后,像替它留一张车票;另一半撕成碎片,扬进风里。纸片飞得不高,落在水面,被流过去的浮萍带走,像一队小小的白色丧船。

我坐着,手臂圈着它,指尖一遍一遍顺它的眉心。那里曾经有一道疤,是它三个月大时自己撞在茶几角留下的。当年我抱它去二十四小时宠物医院,医生一边涂碘伏一边笑:小狗恢复力惊人,别担心,疤痕半年就看不见。

如今疤痕真的看不见了,也再不需要担心。我把手指停在疤的位置上,像替一段往事签收。

不知坐了多久,太阳往中天移,影子缩短。我掏出手机,拨通火葬场的电话。那头问重量,我报了二十二公斤。对方说,金毛属于大型犬,需要排号,最快傍晚。我道谢,挂断,低头对它笑:还有时间,咱们去贴启事。其实我知道它不会丢,也不会被谁送回。可我得贴,贴给这个城市看,贴给所有不曾留意它的眼睛看,也贴给我自己——证明我曾努力找过,努力在失去之前,抓住一点什么。我抱着它回到推车,去最近的打印店。店里刚开门,店员揉着眼睛问我:复印还是彩打?我说彩打,四百张,A4,最好十分钟。他愣住:四百?

我点头,把手机里那张生日照传给他:就用这张,加一句——小狗走失,见到请联系我。

四百张照片从激光打印机里吐出,带着微热的温度,像刚出炉的面包。我一张张码好,每五十张一沓,用指甲压出折痕。出店门时,阳光刚好照在纸面上,奶油和狗鼻尖的粉反光,亮得刺眼。我低头对它说:看吧,人人都知道你多好看。

我沿着平日遛它的路线贴:电线杆、公交站牌、便利店橱窗、社区布告栏。贴第一张时,双手在抖,透明胶越拉越长,怎么也撕不断。身后有晨练的大爷问:狗丢了?我嗯了一声。

他说:别急,金毛聪明,自己能回家。我道谢,贴好照片,转身时把即将掉下来的泪蹭在肩袖。我不敢回头,怕看见它坐在照片里对我笑。贴到第七张,透明胶用完,我去隔壁文具店买,顺手拿一支黑色马克笔。出来后,我在每一张的“小狗走失”前面,补写两个字:年迈。写完后,心口更空,仿佛先一步把它写老,写没,写进再也回不来的时间。贴到第二百张,天空飘起柳絮,像四月提前抵达。柳絮落在照片上,被马克笔的碳粉黏住,像替它补回年轻时的白。

我伸手去拂,柳絮散开,纸面留下淡灰色的指印,像最早那道疤。贴到第三百张,手机震动。

火葬场来电,说可以提前。我看看怀里抱着的它——此时它正躺在推车底层,盖着床单,像一封装错了地址的信。我回了句:好,我半小时到。我把剩下的启事塞进背包,推着小车调头。路过公交站,我停下,把一张启事贴在站牌正中央。车来了,人群蜂拥而上,有人肩膀撞到我的背包,我往前踉跄,差点踩空。车门关闭,站牌前瞬间空荡,那张纸孤零零留在玻璃后,像一张找不到收信人的邮票。火葬场在城西,我坐地铁再转公交。

车上人不多,我把推车停在过道,自己坐在旁边。每颠一次,它的头就从床单里滑出一点,我替它拢回去。对面坐着的小女孩忽然问:狗狗为什么不睁眼?我说:它累了。

小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粉色包装,递给我:给狗狗补充能量。我接过,道谢,把糖放进它耳侧,轻轻按住。糖纸发出极轻的沙沙声,像它以前嚼狗粮的动静。那一刻,我差点哭出声。到站,我推着它穿过一条窄路,两旁是盛开的晚樱。花瓣落在蓝色床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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