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遇到权蔺时，我正扮着一身长对襟的女戏服。翘着兰花，涂了寇丹的手指在台上唱：“去时陌上花如锦，今日楼头柳又青。”昔是锦绣绚烂的花儿，今是青翠欲滴的柳树。物是人非，今为最悲。战争过后，遍地疮痍。视线转动，看台下的人，形形色色。透过人影陡然与一双中间凌厉的眼睛对上，歪着的身形差点不稳。

幸亏来听戏的客人本就多了些，心里就多了几分警然，及时调整了心态。

不然那日若是演不好，怕是不好收场。后来听李师傅说那人是上面的，叫做权蔺，具体是谁不得而知。师傅说这人时战战兢兢，与他平日里的样子相差甚大。说实话，平常我挺怕师父的，如今他这模样。倒是少了几分严厉，以往高大不可攀的形象碎了一地。

说了半天，最后我只知道梨园台下中间的那位是个惹不得的。后来唱戏时，我又看到权蔺好几次。次次都是在那个中间的那个位置。先前坐那里的人都是变动的，固定的人没几个。到了权蔺这，只要他来听戏，位置倒是一次没变过。只要权蔺来，那天来听戏的人就很多。权蔺在一堆人里很显眼，形容不出来那种长相。很硬朗，很俊。

园里戏唱得好的人很多，所以每天台上的人都是不重样的。主角却是只有我娘、我，还有李木三个。混乱时期，真正能的没有几个人。好多人今天当了小角，明天依旧是小角。

这天，轮到李木了，他有自己的一班人马。这个时候我是上不了台的，得了闲，就在后台看着他们。2.透过台上，我又看到了权蔺。那人今天着了一身黑色的西装，领口的扣子开了两个。歪斜的坐在海派椅子上，手上拿着杯酒。主要的是旁边有两个美女。

像娘一样很美的女人。身材也很好，比我的样子好看多了。后来我猜测定是我盯着美人久了，权蔺不满自己的东西被人惦记。眼神一变就让人把我绑了带过去了。我知道，身后什么时候来人的，有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只以为是梨园里的，路过。

忙碌的后台谁会注意一个听戏的女子呢？后来离我越来越近了，察觉不对的时候，嗓子刚发出声音，嘴就被捂住了。台下刚刚还有人的位置此时已经空了。被捂着嘴蒙着眼，反拐着手，送到了一间房。押我的有两个人，走时一个人还把我的手绑在了柱子上，另一个人拿桌上小厮打扫没收的抹布塞到我嘴里。两人确保我发不了声了关上门离开。

大概看我是个女人的样子，只绑了手，也没打我。好在娘给我描了妆，要是男装，可能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听过好多男的被绑了拿去充军，男的比女人力气大，所以开始会饿几天，打几顿。老实下来之后男的已经比女人还弱了。全身没一块好皮。

看走的时间不长，目前应该还没有出梨园。自己又是在梨园里被绑的。梨园那么多人，一路走来却没有遇到一个。说明这些人对梨园很熟悉。或者路上有人看见了但是没有很惊讶，要么是受了贿赂，要么就是习以为常。地上还铺着梨园上等房才有的绒毛毯子，这该是熟人作案了。若真是买卖人的，就没有抓自己还开一间房的必要了。

所以八成是李木看自己不顺眼，又恶整自己。把他绑在上等房间，待冲撞了房间里的贵人了，出了事。李师傅赶走自己，他一个人在梨园里就成了最有说话权的。真是烦人的招数，世上有些人就是嫉妒心强了些。但是只要努力，什么问题都有被解决的那一天。

李木就是那个嫉妒自己的人。长得好看的一个人，偏老是与他作对。还好早有准备，我卫砚，懂得吸取教训。早在李木第一次招惹我之后，就在脚踝上藏了一把利器。

圆圆的装饰物抽出来就是一把锋利的工具。虽然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割个绳子还是可以的。

等绳子割好了，腿也麻了。时间紧急，腿麻也要走，还不能走门。门上两道明晃晃的影子，还有人。这李木，还整两人守着，这是怕自己飞了不成。看来这次下铁本了，请了四个人，李木的钱包肯定塌了。“吱”，轻轻的一声，连我都快听不到了。

门外那两个二愣子肯定也听不到。就是女装的裙子爬窗子的时候麻烦了些。刚理好裙摆，抬头就对上了一双眼睛。当然，只是我觉得吓到我罢了。权蔺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前面权蔺都是穿个招摇的军装，自己从小又是个男扮女装的逃兵。要是被对方发现了，自己不...也得脱层皮。小腿本来就麻着，这下腿都软了，腿直直的往下，直接给权蔺行了一个大礼。这下卡在上半身上的馒头直接掉到了腹部。

我在地上难受的不上不下的，膝盖磕了一时起不来。抬头就看到权蔺一行人在笑话我，盯着我衣服上藏着的馒头看。这下丢大发了。更离谱的还在后面，权蔺直接表演了一个翻脸，冷冷的一声“押起来”。明明前一秒还在笑，后一秒直接就变成周扒皮。哼，虚伪。当然，这话我只敢在心里说，目前最担心的该是我的小命。

我整个人直接被他后面的两个士兵架起来，拖进了刚刚的屋子里。

啊.....我不想旧地重游啊。感情不是李木给我下的套，倒霉。

我倒还宁愿是李木那个...死东西呢。路过门口的两个人，我听到了清晰的抽气声。

两个守门的兄台要惨了。守不住自己也怪不了我了，我还自身难保呢。“唉”，进门就被按跪在地上，从窗边到里面，腿就没有直起来过。

身上穿的还是自己最喜欢的一条裙子了。这下好了成了擦地的，为自己的裙子难过了几秒。

过了会，屋里就剩我和权蔺。心里战战兢兢的，捻着裙边，也不敢去扶肚子上的两个馒头。

膝盖那块都脏了，脑子里乱乱的。心里的那一点难过，下一刻难过就成了悲伤。衣服烂了。

穿的厚衣服直接被扯开。这下好了，娘送我的衣服烂了。衣服烂了，缝补不了。

这下彻底穿不了了。娘给我绣了好久，缝的线也没有了。倒不是不能再做一件。

只是这件是好布料，贵。是娘攒了好久的银钱买的，还专门给他买的。

想到最喜欢的裙子没了，眼泪直接就滚了下来。衣服里的馒头掉到地上，滚了几圈。

就像我此时掉眼泪一样，掉了好几滴。我看着地上的馒头，仿佛看到了下一秒的自己。

“几岁了”“嗯？”没听到回答，权蔺的语气一下子就提了上去。“19”“呵，小逃兵”“没，不是”，我嗓子哽咽，更伤心了，这下是逃...兵的消息也暴露了。

衣服护不住，这下好了，命也快没了。“呜呜呜，啊”，想着哭就哭了吧，反正以后也哭不了了，嗓子放开了哭。“哭的，还挺可爱”眼睛里含着泪，突然听到一句。

害怕都忘记了，下意识反问：“你说什么”。“啧”“你是水做的吗？

哭得这么惨”权蔺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擦了脸上的泪水。“行了，别哭了，饶你了。

”那天似乎是我的倒霉日，又是我的幸运日。“真的吗？

你们军爷不是都见到一个逃兵就...杀...一个的吗？”权蔺的脸色不差，我壮着胆子看他那双眼睛依旧像是要打人的样子，不过里面的笑淡化了凶。“谁告诉你的，行了，别哭了，真的，我不杀你没人敢动你，现在已经不招兵了，不杀你们”“那你......嗝，那你别告诉别人我是逃逃出来的。

”“好”这下我心里的大石头彻底掉回肚子里了，“我好幸福啊，呜呜呜”“呵”最后权蔺请我在房间吃了一顿，说是要给我赔礼道歉。

之后承诺还我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虽然不信，但是好歹命是保住了。我没钱，但是他有钱啊。虽然他吓了我，但是请我吃饭。

在我心里面他“勉强”就……算是一个好人吧。

主要的是他没有传闻中当官的的那么凶和那么残暴。3.娘说出门在外，要有心眼子。

所以我告诫自己还是要警觉一些。遇到了权蔺，在军爷面前暴露了我是个男人的秘密，最后却活了下来。没有什么人比我更幸运了。比起被人抓住把柄，我更喜欢我的命。

这一刻权蔺就是我大爷。权蔺那之后专门挑我上台唱戏的时间来，所以我台下的观众比李木那东西多多了。听我那班里人说，他眼睛都红了。

李木不高兴就是我高兴的基石。这下权蔺就是扫除我绊脚石上的最大助力。

麻烦就是权蔺老是爱让我去找他，娘遇到了看了我好几次。每次我都是绕了路，悄悄去的，还得避着李木。我与权蔺的关系越来越好，后面我直接就可以去他专属的房间里睡午觉。

透气丝滑的布料，中午躺在上面凉丝丝的。比其它房间都好了好几个档次。因为权蔺的原因，我在梨园的地位直线上升，比平日里鼻孔朝天的李师父都神气。不过我可不是忘本，台上唱戏带来的收益我怀疑李老头半夜做梦都要笑醒好几次。

这段日子李木来我眼前晃的概率大大的降低。等我赚大钱了，我就带着娘离开南城，回老家开一家小食馆，改头换面。权蔺要是将我扮女子的秘密说出去，到时候那么远也找不到我人。这可是我保护自己的方法。可好日子很快就被打破了。

我下台之后还没来得及卸妆，李木故技重施，把我绑到小隔间。

没想到这次他是自己亲手绑的。好在上次被绑权蔺教了我一个稳稳保持衣服原有模样的方法。

这下，宽大的戏服套在身上，被绳子勒着也不怕衣服“变形”，暴露身份。

李木的话在耳边炸响，“卫砚，你和你娘为什么要来南城，好好的当一个流民不好吗？

偏要来抢我的位置。因为你们两个，我现在只能拿那么一点点钱。”领口被紧紧攥着，脸上挨了几巴掌，稀薄的空气混杂着杂物发霉发臭涌进鼻腔。李木还在说话，“现在好了，连中间的大人物都在帮着你。是不是只有彻底毁了你，你们才会安分一些”。

李木在我眼前越来越激动，白光一闪，我脸上紧紧的贴了一把...。这个死东西，真的是疯了。把这**拿远点啊，都要戳到我的眼睛了，以前几次也不放脸上的，看来是真气急了。咽了咽口水，我慢慢的对上他的视线：“你别急眼啊，我赚到钱马上就走，马上就走。手别抖啊。”**移到脖子上，压着气息吸了口气，只能继续开口，“我娘马上就把我嫁了，不会影响你的。到时候我就离开梨园，不会影响你。

”哪知李木理都不理，眼里一片红，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这小子是真想伤我。李木双手哆嗦着，手指前段染了血。这下我是可以喘气了，只是小命也快没了。地上掉着刀，旁边都是溅着的*血。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的，在这梨园里安身，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抓住，当做逃兵处死。没想到最后秘密被发现了，却是被李木这死东西两刀送下去的。等我与爹团聚了，他怕是会骂我一句窝囊。

李木跑走的背影踉踉跄跄的，真窝囊。敢杀人了，还怕得要死，捅进肚子的两*慢吞吞的，没流干净*，我可能要先疼*。平日里不是很爽利吗，这次八成是故意的。

看来这辈子我保护不了娘了，最对不起的也是娘。嘴里还塞着东西，躺在地上，恍惚间看见了爹，只是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那是父亲才会有的感觉。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眼的是淡色的蚊帐，天堂的东西好极了，这是凡间我没见过的。真好，死了也可以看见大人物才有的好东西，原来爹在天上一直过着好日子。4.“醒了。

”只是奇怪，天堂怎么会有权蔺的声音。好好的睁开眼，权蔺的脸在眼前清晰。

“我待会去处理事情。你娘那儿我帮你安排好。你先在我这好好的休息。

”权蔺用手碰了碰我的头。头上传来的触感传来，安心极了，这证明我还活着。

权蔺站起身走出去，我听见他交代门口的人好好的守着我，然后余下的是安静的屋子。

我轻轻的碰了碰，腹部的痛感比起杂物房里减弱了，身上脏了的衣服换了。上身绑着绷带，只穿了条裤子。软软的被子，盖在身上很舒服。累极了迷迷糊糊的眼睛闭上，在睁开的时候权蔺已经回来了。坐在凳子上，喝着茶。见我静静的看着他，招呼我吃饭。

下人抬了饭菜进来就出去了，饭菜的味道很香，唾液自觉的从嘴里分泌。我刚想掀开被子，权蔺就抬着托盘把饭菜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朝我伸手。看样子是要扶我起来，后来一切就顺理成章的开始喂饭。权蔺这个人相处起来还是挺自在的，没有官架子。

权蔺家的饭菜就是好吃，上次在梨园尝过，这次再吃还是很香。

吃饱喝足权蔺还帮我简单擦了擦，差不多就可以睡觉了。以前骂他扒皮是我的不对了，这明明就是一个好男人。在权蔺家养了近一个月，我直觉自己胖了。

这一个月不用穿女人的衣服，嘴上放纵了，脸直接圆了一圈。下巴的一小块肉油光水滑的，我自己很爱捏，手感挺好的。后来权蔺看到好几次，也上手摸了摸，最后捏的比我还勤。

看在喂我饭都面上，在心里我就自己准了。我回去梨园了，还得穿女装。

到时候为了扮女人下巴的小肉膘就保不住了。娘不让我吃饱，为的就是让我长得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