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养了我们女儿十八年，也辛苦了。

这一百万给你，以后不许你再见她！”

女儿18岁时，亲生父母找上门来。

似乎是个小豪门。

嗯，有点意思！

音乐厅穹顶的余音尚未完全散去，空气里还颤动着肖邦夜曲的回响。

我抱着一大束清新的白绿色系铃兰，站在后台入口，等着我的女孩。

门开了，裹挟着室内暖气和掌声热浪的时乔乔眼睛一亮，像只轻盈的鸟儿般扑过来：“妈妈！”

我笑着将花递给她，拥抱了一下我优秀的、刚刚完成了一场完美独奏会的女儿。

她额角还有细密的汗珠，眼神亮得惊人。

“弹得太棒了，我的小钢琴家。”

“是妈妈您听得太投入了，您看我带了滤镜。”

她俏皮地皱皱鼻子，抱着花深深嗅了一下，“真好闻，谢谢妈妈！”

我们相视而笑，正准备离开这片喧嚣，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突兀地插了进来，打破了这温馨的氛围。

“等等！请等一下！”

我循声望去，一个穿着香奈儿经典粗花呢套装、妆容精致却难掩急切的中年女人拦在了我们面前。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时乔乔，眼神复杂——有激动，有审视，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优越感？

我觉得她有点眼熟，一时却没想起来。

她没看我，反而直接面向我，语气是一种强行压抑却仍透出居高临下的急迫：“你是时乔乔的养母，时女士，对吧？”

我微微挑眉，护着乔乔后退半步，将她稍稍挡在身后：“我是。请问您是？”

女人象是终于完成了确认，深吸一口气，从她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动作带着一种夸张的决绝，直直递到我面前。

“我叫赵灵娟。”

她宣布，声音拔高了些，似乎想让周围零星几个还没走干净的工作人员和乐手都听见，“我是乔乔的亲生母亲！”

我眯起了眼睛。

乔乔不是我亲生的，我知道，乔乔自己也知道。

她是我十八年前从垃圾堆边捡回来的小可怜，我从未隐瞒。

只是没想到，时隔十八年，会有人以这种方式找上门。

赵灵娟……

这个名字和这张脸，在我的记忆里模糊地勾勒出一点轮廓。

似乎不久前，她曾想方设法地纠缠过我那位名义上的丈夫时天赐，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就为了能扒上时氏集团这艘巨轮，分一杯羹。

近年来我半隐退，不怎么过问集团具体事务，印象不深，只记得助理提过一嘴，说有个小公司的老板娘手段不太上台面。

原来是她。

我是不婚主义者。

一直认为，当一个女人拥有的财富和力量足够庞大时，婚姻就不再是必需品，甚至可能成为负累。

时天赐？

他不过是我精心挑选的傀儡，坐在时氏集团总裁的位置上，同时也顶着我“丈夫”的这个虚名。

这一切，都只因为当时的乔乔需要一个在法律和社会意义上看起来更“完整”的家庭环境。

这些盘根错节的真相，眼前这个穿着当季名牌成衣、做着艳俗水晶指甲、试图用钱来砸我的赵灵娟，又怎么可能知道？

她见我不语，似乎以为我被“亲生母亲”这个名头和她的气势震慑住了，语气更加不客气，带着施舍般的意味：

“这张卡里有一百万。感谢你这些年把我女儿培养得这么优秀，想必也耗尽了你的家底吧？钱你拿走，以后，就请你识相点，离我女儿远一点！”

她话语里的刻薄和自以为是的判断，让我几乎要气笑了。

耗尽了家底？

我和乔乔此刻身上看似简单低调的衣物，都是巴黎和米兰工作室直接送来的高定。

她身上那件量产的成衣，连进入我们衣帽间的资格都没有。

她却完全看不出来，沉浸在用一百万买断一切的幻想里。

我还没说话，身后的时乔乔已经一步上前，亲密地挽住我的胳膊，清澈的目光冷得像冰，直直射向赵灵娟：

“你是谁？在这里对我妈妈说什么胡话？”

被亲生女儿如此冷待，赵灵娟脸上闪过一丝难堪，随即立刻切换成悲情模式，眼圈说红就红：

“乔乔！我可怜的孩子！我是妈妈啊！你的亲妈妈！我找了你十八年……你知道妈妈这十八年是怎么过的吗？都是这个女人！她偷走了你！偷走了我们母女相聚的时光！”

她指着我，声音哽咽。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同样讲究、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略显发福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赶来，额上带着薄汗：“刚找到车位。灵娟，怎么样？找到了吗？哎哟，这就是我们女儿？像！真像你！”

他一来，目光就黏在乔乔身上，语气激动。

夫妻档到齐了。

赵灵娟马上介绍：“乔乔，这是你爸爸！你一定听过他名字吧？他叫殷向文，是个大企业家！”

两人一唱一和，在后台这不算宽敞的走廊里，迫不及待地、带着一种近乎表演的姿态，说出了那个荒谬又残忍的真相——当年是赵灵娟的保姆掉包了孩子。

以及，他们如何将他们“以为”的亲生女儿，那个保姆的孩子，如珠如宝地养大，而他们真正的骨肉，却被保姆扔在了垃圾堆旁。

一次验血，让一切真相大白。

我和乔乔安静地听着，真相并未带来太多波澜，只觉得讽刺。

若非我那日偶然路过，心生怜悯，这世上早已没有了时乔乔。

等他们说完，时乔乔忽然开口，直接切入核心：

“哦，是这样。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处理那个现在占着我位置的……冒牌货？”

殷向文和赵灵娟象是被掐住了脖子，表演瞬间卡壳，面面相觑，神色尴尬。

赵灵娟率先反应过来，试图模糊焦点，去拉乔乔的手：

“乔乔，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可可她、她也是妈妈亲手养大的女儿啊，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是无辜的！你这么优秀，这么大度，肯定不会容不下她的，对吧？”

时乔乔躲开她的手，红唇微勾，露出一抹冰冷的讥讽：

“哦？她无辜？那我活该被扔垃圾堆？既然你们选择她，那就好好跟你们的宝贝养女母慈女孝去吧，还来找我干什么？”

殷向文见状，立刻换上一副“为你着想”的面孔：

“孩子，话不能这么说！血缘是割不断的！回来吧，殷家才能给你更好的未来和发展平台！你养母她……她根本给不了你这些！”

他上下扫了我一眼，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时乔乔眼底闪过一抹极淡的、我熟悉的促狭光芒。

她故意眨了眨眼，装作天真好奇：“更好的发展条件？比如呢？”

殷向文以为她心动，卖起了关子，语气带着炫耀：

“等你回了家，自然就知道了！爸爸跟你说，咱们家可是住在郊区的独栋别墅里！你知道吗？孩子，以前进过真正的别墅吗？”

他说“别墅”两个字时，刻意加重了语气。

郊区别墅？

我忍不住和乔乔对视一眼，再次笑了。

我在市中心核心地段给乔乔买的、带恒温泳池和地下琴房的三处房产，哪一处的价值不抵他那郊区所谓别墅的十套？

乔乔给了我一个“看我的”眼神。

这孩子，玩心起来了。

她立刻配合地睁大眼睛，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没见识的羡慕和惊叹：“真的吗？别墅！我只在电视里见过！那我可真得去参观一下了！”

见她态度“软化”，赵灵娟大喜过望，立刻觉得胜券在握，仿佛完成了一桩大事。

她象是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将那张银行卡随手扔在我脚下，发出轻微的“啪嗒”声，然后就要伸手去揽乔乔的肩膀，试图将她带离我身边。

“这就对了！好孩子，跟妈妈回家！”

时乔乔脸色一沉，毫不客气地一把拨开她的手，刚才那点伪装出来的羡慕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坚决：

“我说了，那个冒牌货不走，我是绝对不会踏进你们家一步的！你们自己选！”

说完，她不再看那对瞬间僵住、脸色青白交加的夫妇，重新紧紧挽住我的胳膊，声音恢复了之前的甜美：

“妈妈，我们回家吧，我饿了。”

“好，回家。”

我拍拍她的手，无视那两张写满了难堪、震惊和无措的脸，带着我的女儿，从容地穿过走廊，离开了音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