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下葬那天，八个壮汉抬不动她的棺材。

棺材像是长在了地上，纹丝不动。

村里的王瞎子掐着指头，念念有词：棺不起，是为尸不肯走，有大怨气！得加钱！

我爹急得满头大汗，准备掏钱。

我却死死盯着那口黑木棺材。

我想起了奶奶临终前，塞给我一把生了锈的剪刀，她对我说：小安，以后有人欺负你，就用它剪个纸人，写上他的名字……

心一横，我从怀里掏出剪刀和一张黄纸，照着王瞎子的模样，三两下剪了个小人。

刚写上王瞎子三个字。

噗通一声！

王瞎子毫无征兆地跪在了奶奶的棺材前，脸涨成了猪肝色，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住了脑袋。

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看着手里的纸人，手心全是冷汗。

这把剪刀，好像……有点邪门。

起！

我捏着纸人，对着棺材，学着王瞎子刚才的样子，大喝了一声。

奇迹发生了。

沉重如山的棺材，被八个壮汉轻松抬起，稳稳地上了灵车。

村民们看我的眼神瞬间变了，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王瞎子还趴在地上，浑身发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怎么也站不起来。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他惊恐地看着我。

我没理他，只是冷冷地收起剪刀和纸人，跟着灵车往坟地走。

这个王瞎子，仗着懂点风水玄学，在村里横行霸道惯了。奶奶生病时，他上门说宅子风水不好，要价三千块改运，奶奶没给，他便撂下狠话，说老太太过不去这个坎。

现在看来，奶奶的死，或许和他脱不了干系。

安葬完奶奶，天已经黑了。

我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老屋，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这屋子，是我和奶奶相依为命的地方。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找出奶奶留下的遗物，一个掉漆的木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不是金银，而是一本泛黄的线装书，书名是《阴阳剪谱》。

书页里夹着一张纸条，是奶奶娟秀的字迹：

小安，此为我陈家秘术，传女不传男，因你父母早亡，我只能破例传你。切记，阴阳剪，可剪纸为活物，亦可剪鬼为奴仆。但此术有伤天和，不可滥用，更不可用之谋财，否则必遭反噬。另，王瞎子心术不正，你要多加小心。

原来，奶奶早就知道王瞎子不是好人。

我深吸一口气，翻开《阴阳剪谱》。

书里的内容晦涩难懂，但配着图画，倒也能看明白一些。

第一页，就是剪纸探路。

据说剪一只纸蝴蝶，便能让它带着你的眼睛，看到你想看的地方。

我心头一动，想起了王瞎子。

他今天在全村人面前丢了脸，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必须知道他想干什么。

我找来红纸，拿起那把锈迹斑斑的阴阳剪，按照书上的图样，小心翼翼地剪了起来。

剪刀入手冰凉，却异常锋利，纸屑纷飞，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很快便成型了。

我咬破指尖，挤出一滴血，点在纸蝴蝶的脑袋上。

去！带我看看王瞎子在干什么。

纸蝴蝶翅膀轻轻一振，竟真的活了过来，扑腾着飞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一副清晰的画面，就像在看电影。

那是蝴蝶的视角。

它飞过村里的池塘，越过几户人家的屋顶，最后停在了村东头王瞎子的家窗外。

王瞎子家里灯火通明。

他正对着一个神龛烧香，神龛里供奉的不是神佛，而是一个黑乎乎、面目狰狞的泥娃娃。

他一边烧香，一边恶毒地咒骂：

陈家的小杂种，敢让老子当众出丑，我今晚就让你奶奶的尸骨被野狗啃食，让你家宅不宁，永世不得翻身！

说完，他从神龛下拿出一个黑布袋，从里面倒出几根发黑的钉子。

是棺材钉！

我心中一凛。

这家伙，要去刨我奶奶的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