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三楼的古籍区总是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纸墨香，混合着中央空调出风口偶尔飘来的灰尘味道。

陈砚把厚重的《崇祯长编》摊在桌面上，台灯的光圈刚好罩住书页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将窗外渐深的暮色隔绝在外。

手机屏幕亮了亮，是室友发来的微信：“还不回？

明天考《明史》你都复习疯了吧。”

他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没回消息，转而抓起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简易的时间轴。

笔尖划过 “崇祯十七年三月” 那行字时，力道不自觉加重，铅芯在纸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

还有三天，准确来说是七十二个时辰之后，李自成的大顺军就会抵达北京城下。

作为历史系大三学生，陈砚对这段历史的熟悉程度远超同龄人。

他甚至能准确说出，三月十七日那天北京刮着东北风，德胜门的守将是兵部尚书张缙彦；三月十八日傍晚，太监曹化淳会打开彰义门，让起义军不费一兵一卒进入外城；而到了三月十九日凌晨，崇祯皇帝会在煤山的歪脖树下自缢，留下那句 “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 的悲鸣。

“要是能早点意识到问题就好了。”

他对着草稿纸低声叹气，手指拂过 “杨嗣昌袁崇焕孙传庭” 这些名字。

这些明末的栋梁之臣，要么死于党争，要么战死沙场，最后只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大明王朝，把崇祯推到了历史的悬崖边。

陈砚曾在论文里写过，崇祯其实是个勤勉的皇帝，他不好女色，不贪享乐，甚至节俭到穿打补丁的龙袍，但他刚愎自用、猜忌多疑的性格，终究没能挽回王朝覆灭的命运。

窗外突然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是沉闷的雷声。

陈砚抬头看了眼窗外，发现不知何时下起了暴雨，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图书馆的灯光忽然闪烁了几下，周围同学的惊呼声此起彼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古籍区瞬间陷入黑暗。

“停电了？”

有人拿出手机照明，微弱的光线在书架间晃动。

陈砚也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他注意到桌面上的《崇祯长编》似乎有异样 —— 书页边缘竟然在微微发光，像是有细碎的光点在纸面上流动。

他以为是错觉，伸手去碰那本书，指尖刚碰到封面，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电流顺着指尖传遍全身。

手机 “啪” 地掉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黑暗中，那本《崇祯长编》突然发出刺眼的白光，将陈砚整个人笼罩其中。

“怎么回事？！”

他想后退，却发现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固定住了，耳边传来奇怪的轰鸣声，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又像是风沙掠过城墙的呼啸。

他隐约听到有人在喊 “陛下”，还有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鼻尖萦绕的纸墨香突然变成了浓郁的檀香和硝烟味。

白光越来越亮，陈砚的意识逐渐模糊，最后映入他脑海的，是《崇祯长编》里那句记载：“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五日，大顺军至居庸关，守将唐通降。”

他不知道，自己即将踏入的，正是那个风雨飘摇的末代王朝，而距离北京陷落，只剩下三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