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下得正紧。

豆大的雨点砸在锈迹斑斑的窗沿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陈默蜷缩在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上，牙关紧咬，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又来了。

那股熟悉的痛楚正从他的脊椎深处钻出来，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碳针在经脉中游走，所过之处，血肉仿佛被一寸寸烧灼、碳化。

他死死攥着胸前那枚黯淡的玉蝉，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玉蝉粗糙的边缘硌着他的掌心，传来一丝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凉意。

就是这丝凉意，成了此刻唯一的慰藉，勉强将那蚀骨的痛楚压下去几分。

但这远远不够。

痛苦如同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几乎要将他仅存的意识吞噬。

“……气象部门仍无法解释此次强对流天气的成因……再次提醒市民，减少不必要的出行……”床头那台老旧的电视机闪烁着雪花，断断续续地播报着新闻。

主持人的声音在电流的干扰下显得有些失真。

“……此外，全球范围内报告的异常事件仍在增加……北美地区出现大面积无线电静默……欧洲核子研究中心宣布暂停大型强子对撞机实验，原因未明……有专家推测，这可能与近期频繁的地磁暴活动有关……”陈默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扫过屏幕。

画面切换到一个街头采访，背景是混乱的人群和闪烁的警灯，受访者脸上写满了惊恐。

他猛地闭上眼，更多的冷汗从额角滑落。

这些“异常”，他比任何人都感受得更真切。

每一次全球性的能量波动，都会在他体内引发更剧烈的反应。

他就是一个人肉感应器，一个承受着世界剧变最初痛苦的载体。

他低下头，摊开手掌。

那枚玉蝉静静地躺在掌心，色泽灰暗，质地粗糙，像是从哪个地摊上随手淘来的廉价货。

只有他知道，这看似不起眼的东西，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凭仗。

父亲临终前将它塞进自己手里时，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此刻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拿着……默儿……活下去……”当时他不明白，现在，他似乎懂了一些。

剧痛再次升级，如同有一只手伸进他的胸腔，攥住了心脏，要将他最后的生机也榨取出来。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险些从床上滚落。

就在意识即将涣散的边缘——咚。

咚。

咚。

敲门声响起。

不紧不慢，带着一种与这破败旅馆格格不入的沉稳节奏，穿透雨幕和痛苦，清晰地敲在他的耳膜上。

陈默的身体瞬间僵住。

这种天气，这种地方，谁会来找他？

房东？

不，房租刚交过。

警察？

他早己不是那个需要被“重点关注”的对象了。

咚。

咚。

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固执。

一股没来由的警惕压过了身体的痛苦。

他挣扎着坐起身，摸索着抓过床头那把锈迹斑斑的水果刀，反手握在身后，一步一步挪向门口。

透过猫眼，外面站着一个女人。

雨很大，走廊的光线又昏暗，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穿着剪裁利落的深色风衣，身形高挑，雨水顺着衣角滴落，在脚边形成一小滩水渍。

她的脸看不真切，但能感觉到一道清冷的目光，正透过门板，准确地落在自己身上。

陈默没有开门，也没有出声。

他只是屏住呼吸，握紧了身后的刀。

门外的人似乎也不着急。

她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然后，一个清冽的声音穿透门板，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陈默先生吗？

我姓林。”

“我这里有半卷《禹王碑》的拓片，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