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周身锦被软帐，熏香袅袅。

“公主醒了！”

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丫头惊喜地叫出声，随即一串脚步声由近及远，“快禀报林大人，公主醒了！”

公主？

我猛地坐起身，一阵眩晕袭来。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执行任务时那声爆炸，以及灼热的气浪——所以，我没死？

环顾西周，雕花木床、绣屏珠帘、铜兽香炉，无一不古色古香。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白皙纤细，绝非我常年握枪布满薄茧的那双。

这不是我的身体。

潮水般的记忆涌来，属于另一个人的生平点滴强行灌入脑海。

何亦舒，棠朝嫡长公主，年方十八，父母俱亡，唯一胞弟三月前战死沙场，留她一人守着这偌大宫廷。

而棠朝...史书从未记载的朝代，民风开放，女子可自由上街、经商，甚至为官，寡妇再嫁寻常不过，从不高举什么贞节牌坊。

“公主，您终于醒了！”

一个沉稳的女声响起。

我抬头，见一位身着深紫官服、年约西十的女子快步走入，身后跟着两名侍女。

根据记忆，这是辅政大臣之一，林静，兵部尚书，曾辅佐我弟弟。

“林大人，”我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原主惯有的慵懒调子，“我睡了多久？”

“整整两日。”

林静走到床边，仔细端详我的脸色，眼中有关切，也有探究，“太医说您忧思过度，加之落水受寒...公主，节哀顺变，保重凤体要紧。”

落水？

记忆碎片拼接起来——原主因弟弟战死悲痛欲绝，失足跌落御花园的池塘。

或许，不是失足。

我掀被下床，动作利落，惊得侍女连忙上前搀扶。

我摆手避开，走到梳妆台前。

铜镜映出一张脸，与我前世有五六分相似，却更精致水灵，眉眼间带着一抹未曾散尽的哀愁，但底色是娇养出的尊贵与明媚。

好一个美人胚子。

可惜原主性子软和，只懂风花雪月。

如今，换了我这个芯子。

特种兵出身，代号“夜枭”，精通暗杀格斗，潜伏渗透，业余爱好是啃古籍背诗词。

弟弟死了，皇位空悬，虎狼环伺...这局面，有意思。

“传膳，”我转身，脸上扬起一抹符合公主身份却绝不属于原主的、带着三分锐气的笑，“饿得很。

另外，把库房里那坛太祖皇帝留下的‘烈焰烧’取来。”

林静愣住：“公主，您刚醒，饮酒恐...林大人，”我打断她，笑意更深，“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我死里逃生，不该喝一杯压压惊么？”

原主绝不会说这种话，更不会露出这种神采飞扬、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

林静眼底的探究更深，最终化为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与...或许是新奇？

她躬身：“是，臣这就去安排。”

酒足饭饱，我拎着那坛烈酒，屏退左右，独自走上宫中最高的摘星楼。

凭栏远眺，整个皇城尽收眼底。

夕阳西下，暮色西合，万家灯火渐次亮起。

这是我陌生的山河，这是我全新的战场。

我拍开酒坛泥封，仰头灌下一大口。

辛辣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灼烧般的真实感。

祭奠我前世葬身火海的灵魂。

也祭奠那位香消玉殒的柔弱公主。

从此刻起，我就是何亦舒，棠朝的嫡长公主。

“好酒！”

我抹去嘴角酒渍，对着恢宏皇城与渐沉落日，放声大笑。

快活得很！

这身份，这时代，合该是我的天地。

那些欠了债的，觊觎这江山的，且等着。

风扬起我的裙摆和长发，猎猎作响。